不久,言烈云來到雪松院找沈期,婢女將人迎進來,沈期話還未說,言烈云率先發(fā)問:“左錦的事情,大郎可聽說了?”
沈期應了聲,又問:“你怎么來了?”
言烈云急忙道:“大郎既然知道,還問我做什么來?左錦是我舉薦給大郎的,他如今出事,還請大郎從中周旋一二?!?p> 沈期拿出封信,言烈云接過粗粗一看,“這是左夫人的信,她竟找到你這里了,難為她了。唉,也怪我不察,還是左錦出事后左夫人來府上求見,我才知道此事。這不,我衣服未換,就急匆匆找你商議來了?!?p> 沈期道:“你可去衙門打探過?”
言烈云點頭,“衙門拿出卷宗,說有人檢舉左錦的一篇文章,說是誹謗官家,隱涉朝政,衙門只好將左錦拘押在牢?!?p> 他坐下,道:“那篇文章我仔細讀過,對穎川郡戰(zhàn)敗之事確有怨言,但要說誹謗官家,我是萬萬不信的,大郎一向是知道左錦品行的,他慣常直言,但并不是那等輕狂之人?!?p> 沈期道:“我自是信他并未此意,可這事讓人拿住了把柄。”
“你是說有人故意針對他?”
言烈云搖頭,“不會,左錦有才之士,常年在家中讀書,如今初次做個小官,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沈期嘆氣道:“慚愧,此事是我的過錯?!?p> 言烈云不解,“與大郎有什么關系?”
沈期緩緩道:“如今朝中父親同馮潛相斗,我在此時推舉左錦,難免讓人以為左錦是父親一派,所以有人夸大其詞栽贓陷害左錦,這可不是我的過錯嗎?”
言烈云皺眉,“秘書丞不過六品官銜,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言使君可有去衙門保釋左錦?”
“有,只是并未成功?!?p> “此事一來并未驚動官家,二來大部分官員并不知情,以言使君的身份前去保釋,卻救不出左錦,這背后定然有蹊蹺。”
言烈云道:“大郎可是聽到什么風聲?”
“左錦是我推薦的,我知道此事后派人去打聽消息,隱約聽到一事,說是左錦有一女,年芳十四,容顏美貌絕倫,馮潛欲要納其女為妾,左錦不肯相從,所以馮潛懷恨在心,如今借機報復左錦?!?p> 沈期略猶豫,“左錦之事我同父親說過,父親不想我插手政事,并未同意,如今之計,只有將左錦之女送至馮府,來救左錦性命?!?p> “不可!朝事紛爭,怎可讓一個女郎來承受后果?”
言烈云道:“大郎不能再向沈相說一說嗎?只要沈相一句話,左錦便會平安無事?!?p> 沈期怒道:“言使君還不明白?如今前方楊將軍節(jié)節(jié)敗退,官家對父親頗為不滿,如果此時因為這件小事引起兩派相爭,使君可想過后果?”見言烈云冷靜下來,他緩下聲音,“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女郎,況且她入馮府不愁吃穿,又能救左錦性命,如此兩全之策,方是上策?!?p> “言使君既與左錦熟識,不妨去他府中與左夫人好生談談。”
言烈云知他有理,但心中氣惱,答應后便速速離去了。
他走后,沈期揉揉眉角,想起沈嚴喚他過去談話的場景。
“你還想瞞著我?你收到左夫人的信是我親眼所見,若不是二郎將事情始末告知我,我還不知道此事?你說,你打算怎么處理此事?”
沈期道:“左錦是有名的耿介之人,我雖然與他并不熟識,但聽過他的名聲已久,他定然做不出此事,他既然是我推薦,我自然想辦法救他。”
“那你可查到是誰在背后指使?”
“馮潛?!?p> “知道你還想硬救?你以為馮潛是什么人?他現(xiàn)在深得官家信任,你幾斤幾兩斗得過他?”
“父親不是向來看不慣馮潛?為什么要阻攔我?”
沈嚴氣道:“你身為沈家的嫡長子,竟連這層都看不透。如今前方戰(zhàn)事連連敗退,官家對沈家已經(jīng)是大為不滿,如果此時馮潛在讒言幾句,不僅是前方的楊將軍,連為父都要受到牽連。你要記著你的身份,你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你是相府的嫡長子,你若是與馮潛相爭,就是代表著相府的態(tài)度?!?p> 他厲聲道:“如今,前方戰(zhàn)事吃緊,官家憂心戰(zhàn)事,你莫要在此時惹出事端?!?p> 沈期晚間去了蔣侍妾屋子,沈期習慣性叫她蘭清,蔣月明笑著給他寬衣,伺候他上塌。
“大郎有煩心事?”
沈期想起沈嚴所說是沈寒將事情始末告知他,他呢喃兩句沈寒,蔣月明驚訝,“二公子?”
沈期看向她,“你覺得二弟是個什么樣的人?”
將月明看他神色,垂首道:“二公子是謝氏所生,謝氏多年不受相爺寵愛,連帶著相爺也較少注意到二公子。二公子常年待在府中讀書,極少與清流名士、朝廷官員來往應酬,性格也要孤僻冷傲些。妾聽說二公子對下人頗為嚴苛,稍有不滿便將人趕出去,因此下人中不免有抱怨的。”
蔣月明看他神情懶懶,忽然想起一事來,“大郎可還記得去趙府赴宴的那天,那日阿三受到重傷,是由二公子救回來的,妾過后細思總覺得哪里不對,大郎想想,趙府宴請有名之士的事情很早便流傳開來,為什么二公子偏在這個時間去趙府小?。咳舨皇前⑷氖虑?,大郎可能連二公子在趙府做客都并不知情?!?p> “妾沒讀過多少書,沒有大郎的見識,只是說些心里的疑惑,大郎只當妾胡言亂語好了?!?p> 沈期有些疲倦,在蔣月明的服侍下入睡,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