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頭領(lǐng)，昨日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可以助你奪得老鴰寨的寨主之位，不過你也要拿出你的誠意才行。”
說著，徐牧野眼神斜睨著虎賁，朝灰老鴰努嘴，話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還不動手？
“虎賁，我灰老鴰自問待你不薄，安敢如此哄騙于我？”
“來人，將虎賁拿下?！?p> 灰老鴰此時才明白為何虎賁每次都能從徐牧野手里逃走，原來如此，一臉鐵青地看著虎賁，猛然喝道。
武蟒和熊魁知道自家大哥一片赤誠，滿臉不可置信，卻不得不聽令而行，一左一右挾住虎賁的胳膊。
萬萬沒想到是虎賁這濃眉大眼的忠義大哥率先起了反心。
“二位兄弟，不要緊張，若我真想逃走，單憑你們恐怕攔不住我?！?p> 虎賁有口難辯，苦笑一聲，這才知道徐牧野兩次饒過自己的原因，不是故作大方，而是設(shè)了圈套。
灰老鴰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全然不分青紅皂白，自己這次可能要死在自家兄弟手里了。
“徐牧野，我老鴰寨與你不死不休！”
制住虎賁，灰老鴰心里怒火更甚，惡狠狠地瞪著徐牧野，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他碎尸萬段。
“帶上鴉兒的尸首，我們走?！?p> 抬著竹轎的兩個雄壯漢子應(yīng)聲而起，扭頭離開，其余的老鴰寨山賊似面有不舍，可卻不敢多言，一群人浩浩蕩蕩又朝著嶺下去了。
“諸位弟兄不要忘了我黑燈寨的承諾，每月二百文的月錢，已經(jīng)給弟兄們備好了。”
徐牧野的話從身后飄來，灰老鴰不禁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老血，那可都是老鴰寨的錢啊。
武蟒和熊魁一左一右挾住虎賁，走了好一會兒才道：
“大哥，那廝說的可是真的？你當(dāng)真要反我老鴰寨嗎？”
“二位兄弟，你們還不了解我虎賁的為人么，那日我拼死相救寨主，中了那莽漢好幾槊，如果我有不臣之心，又怎么會相救寨主？”
虎賁一臉悲哀，道。
“如今我才知道為何徐牧野會兩次放我，這是攻心之策，若寨主真把我殺了，難免叫弟兄們心寒，老鴰寨恐怕?lián)尾蛔《嗑昧?。?p> “我去給大哥求情，都是徐牧野這廝惹的禍，寨主肯定不會信他的鬼話?！?p> 熊魁性子莽撞，就要去和灰老鴰去說。
“二弟，不可！”
“我已相通了，縱使寨主這次饒我一命，可以后也絕對不會再信我了，不想我虎賁瀝肝披膽，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p> 虎賁忙喝住，低聲寬慰道。
“兩位兄弟，以后就要靠你們撐著老鴰寨了，徐牧野不是莽漢，算得上是足智多謀?！?p> “黑燈寨一個就要除名的山寨，單靠他一個人，就能說動白骨夫人襄助，奪了我老鴰寨的山頭，絕不可小覷?！?p> “我走以后，定要多多勸誡寨主，不可與之為敵，不然老鴰寨剩下的這點弟兄都保不住了?！?p> 武蟒和熊魁知道虎賁這是在交代后事，不禁眼眶一紅，平日里殺人不眨眼的漢子，卻滾滾淚下。
二人面面相覷，心里已有了定策。
眾賊馬上就要行到黑面郎嶺的豬背梁上，此處兩面都是滑溜溜的石壁，高有百丈，寸草不生，偶有幾團苔蘚附著，崖底是渾河滾滾流過。
武蟒和熊魁越過眾賊，悄悄來到竹轎下，灰老鴰坐在竹轎上絲毫未曾察覺，武蟒來到灰老鴰身旁，低聲問道：
“寨主，大哥是被徐牧野那廝陷害了，千萬不能信那廝的鬼話?！?p> 灰老鴰面色陰沉，肅聲道：
“是真是假，我自有定論，你不要多言?！?p> 武蟒滿臉失望地扭過頭去，點了點頭，卻見熊魁走在轎夫身后，微不可查地踢了一腳，武蟒也順勢而動，在竹轎上使力一撐。
整座竹轎朝后一傾，便如水中行舟一般，翻了，竹轎帶著灰老鴰滾下山梁，幾息以后便墮入梁下，底下是百丈高崖。
“寨主死了。”
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賊眾都止住腳步，呆呆瞧著灰老鴰和竹轎滾落，也不敢去救，也不想去救。
“沒有的東西，連個轎子也抬不好?！?p> 武蟒一臉怒色，將兩個轎夫兩錘錘下山崖，而后高聲喝道：
“寨主死了，少寨主也早去，老鴰寨不可一日無主，我武蟒，舉虎賁頭大領(lǐng)繼任寨主之位，諸位弟兄可有異議？”
眾賊面面相覷，事情來的突然，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有機靈地當(dāng)即大喊：
“虎賁大頭領(lǐng)忠肝義膽，合當(dāng)作老鴰寨寨主?！?p> “我等愿追隨虎賁大頭領(lǐng)?！庇匈\附和。
虎賁身上的繩子早已被解下，披上了老鴰寨的大旗，一臉懵逼地被身后人簇?fù)碇叩筋^前來。
望著武蟒熊魁一臉笑意，眾賊面面祈盼，不禁油然而生一股豪氣：
“承蒙弟兄們抬舉，虎賁作了老鴰寨寨主，定為寨主報仇，為弟兄們尋回家眷。”
眾賊一片歡呼，虎賁平日里對待手下莫不是寬厚義氣，比灰老鴰可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葬于永昌陵的宋太祖，要是知道了自己黃袍加身的好計，居然被一群深山老林的山賊學(xué)了去，不知會不會氣的從棺材里跳出來。
灰老鴰大勢已去，徐牧野又離間了虎賁和灰老鴰，讓他們自己窩里斗，不由地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解決老鴰寨關(guān)著的其他山賊了。
徐牧野將關(guān)押的六十來個山賊都押到前寨的空地上，這些山賊本就吃了巴豆粉，又一夜沒吃飯，這時候都身軟無力，只能勉力撐著，不敢放肆。
“諸位弟兄，我是徐牧野，黑燈寨之主，想必各位都已經(jīng)知道了。”
“灰小鴉已死，灰老鴰大勢已去，諸位應(yīng)該想一想自己的后路了?！?p> 眾賊聞之面上惶惶，都不敢言語。
“現(xiàn)在我給大家兩條路，第一，留在黑燈寨，每月二百文月錢，家眷由黑燈寨供養(yǎng)。”
“第二，有不愿意跟著我的，我也不強人所難，允許大家?guī)е揖祀x開山寨，下山自謀生路?！?p> 徐牧野環(huán)視每一個山賊的臉孔，而后朗聲說道。
“你會放我們離開？怕不是背后下殺手吧?！?p> 有一個年長的山賊，質(zhì)疑道。
“我徐牧野說話算話，決不出爾反爾，諸位大可放心?！?p> 徐牧野淡淡道。
“何況，我要殺你，需要背后下手嗎？”
徐牧野此言一出，霎時那人便被噎住，這時才明白自己如今已是階下囚了，是生是死不過是別人的一句話而已。
正在此時烏守宮又來稟報，附在徐牧野耳旁說了幾句，徐牧野眉頭一挑，兀自詫異，隨后才吩咐道：
“叫他們來吧，看好寨門，小心有詐?！?p> 沒過一會兒，便見寨門外進來兩個山賊，空地上有人喊：
“那不是陳大和杜埠么?！?p> “二位兄弟誠心來投我黑燈寨，我徐牧野決不辜負(fù)二位的心意，聽說二位有話要說，不如現(xiàn)在就當(dāng)著諸位弟兄的面，一并說了罷?！?p> 徐牧野淡淡道。
“寨主，寨主死了?！?p> 其中有一個敦實漢子，縮了縮脖子，才道。
“怎么回事？”
“不可能！”
眾賊皆不相信，質(zhì)問道。
“過豬背梁時，抬轎的弟兄歪了腳，寨主和竹轎一起跌下山崖了，如今虎賁大頭領(lǐng)繼任寨主之位?！?p> 陳大回道。
眾賊聽罷原委，都有些哭笑不得，老鴰寨寨主竟是因為轎夫歪了腳，跌落山崖而死，隨后又面色惶惶，灰老鴰死了，灰小鴉也死了，老鴰寨前路何在？
“諸位弟兄，可要想清楚了，愿意留在黑燈寨的，來這邊登記，領(lǐng)錢，不愿留下的，去那邊的石屋領(lǐng)了各自的家眷，就下山去吧?！?p> 眾賊一時難以決斷，終于有一個壯碩漢子，越眾而出，堅毅道：
“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小兒，下了山?jīng)]地可種，如何能養(yǎng)活的起，我愿留在黑燈寨?！?p> “好，來老黃這里登記?！?p> 徐牧野點頭贊道。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后頭的人就沒了負(fù)擔(dān)。
出乎徐牧野預(yù)料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愿意走，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有家眷在老鴰寨里。
更何況灰老鴰已死，老鴰寨分崩離析是遲早的事，至于是破而后立還是樹倒猢猻散，就要看虎賁的作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