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個山賊依次領過二百文月錢,面上都是喜色,徐牧野裝作無所謂地樣子,心里卻肉痛的緊,這次足足花出去二十一貫銅錢。
若不是柳三娘子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窘境,把私房錢拿出來救急,恐怕徐大寨主就要當眾出丑了。
堂堂的黑燈寨寨主居然窮到朝夫人借錢,說出去,叫米倉道三山五寨怎么看他徐大寨主?
徐牧野不死心,率人尋遍老鴰寨上下,都沒有再能找到哪怕是一個銅板,不得不感嘆白骨夫人搜零之細。
偌大的老鴰寨里居然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剩下,便是老鴰寨山賊和家眷身上,也被吞骨寨的山賊的搜了個遍,當真是雁過拔毛,獸走留皮。
徐牧野忙活了一下午,餓的前胸貼后背,等女人們做好了飯菜,便和自家兄弟一起吃飯,而其余的老鴰寨山賊則都在自己家各自吃了。
吃罷以后,天色漸漸黑了,徐牧野安排好守夜輪替的弟兄。
又吩咐了幾個黑燈寨兄弟,潛在暗處作夜探,以防老鴰寨眾賊生出不臣之心。
正準備回房歇息,卻見蕭玉娥正坐在老鴰寨東邊的石亭上喝酒,石亭地勢較高,可以俯瞰整個老鴰寨。
徐牧野閑來無事,又怕蕭玉娥想不開尋短見,便信步而去,見蕭玉娥著一襲青袍,坐在石凳上,石桌上一只小火爐溫著一壺酒。
蕭玉娥見徐牧野到來,展顏一笑,歉然道:
“徐寨主,白日里的事,是奴家魯莽,壞了徐寨主的大事,若有責罰,奴家甘愿領罰?!?p> “無妨,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灰小鴉遲早要死,無論死在誰的手里都不重要?!?p> 徐牧野擺了擺手,又道。
“灰老鴰死了,聽說是轎夫不慎,將之摔下懸崖了?!?p> “奴家已聽說了,灰老鴰作惡多端,便是死一萬次,都不足以償還他犯下的孽債?!?p> 蕭玉娥猛地飲了一杯酒,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他毀了奴家一輩子。”
蕭玉娥望著遠處漆黑的山巒,一語不發(fā),只是一個勁地流淚。
徐牧野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如何寬慰,抬頭一瞧,正見烏云散開,月放冷華,勸道:
“你看天上,烏云消散,明月重現(xiàn),那灰老鴰就如遮月的烏云一般,已經(jīng)消散,而你還是那一輪皎潔的明月,白璧無瑕?!?p> “徐寨主不騙奴家,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蕭玉娥止住眼淚,凝聲問了一句,而后又自嘲道:
“只可惜萬古長月依舊還是那皎潔皓月,玉娥已是一個不潔之人了?!?p> 這卻是事實,徐牧野張口無言,也不知如何寬慰,蕭玉娥瞧了徐牧野一眼,直接將桌上小巧的酒壇端了起來,“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因喝的太猛,嗆到喉嚨,弓著腰身咳嗽不止。
徐牧野幾番躊躇,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脊背,柔聲道:
“灰老鴰死了,你便自由了,從今以后,天下之大,任你來去,如果你不喜歡呆在老鴰寨,明日就可以下山。”
“下山?爹娘不要我了,下了山,奴家又能去哪呢?”
蕭玉娥此時已有些醉意,迷離的雙眸瞧著徐牧野,喃喃自語道。
“徐寨主怎么不喝?一醉解千愁,來快喝?!?p> 蕭玉娥見徐牧野還干坐著,忙給倒了一杯酒,遞在徐牧野手里。
徐牧野尷尬異常,這杯子還是蕭玉娥喝過的。
“怎么?徐寨主是在嫌棄奴家?”
蕭玉娥慘然一笑,道。
“不是,只是喝不慣濁酒而已?!?p> 徐牧野實在是不喜歡喝沒有過濾過的濁酒,怪不得宋時人常說吃酒,喝酒就像喝粥似的。
不過為了不叫蕭玉娥傷心,徐牧野還是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怪哉,這酒竟是甜的?!?p> 徐牧野喝罷才知道,酒竟是甜的,還透著一股果香味。
“這是奴家和寨里的一位老丈,學得釀酒方子,用山上的野果子釀的,好喝不醉?!?p> “奴家以前從不喝酒,自上山以后,便再離不開酒了?!?p> 蕭玉娥自身陷囹圄以后,便時常借酒澆愁,用來麻醉自己的身子。
“徐寨主再來一杯,奴家敬你一杯?!?p> 蕭玉娥又給徐牧野倒了一杯,自己則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他也不推辭,將之一飲而盡。
來到宋時近一個月,還是頭一次嘗到甜味,徐牧野有些舍不得這個滋味,一連喝了幾杯,臉上便紅了兩團。
兩人你來我往,一人一杯,蕭玉娥只求一醉,徐牧野則是喜歡果酒的甜味,后來干脆抱著酒壇直接灌。
眾賊四處巡視,有意錯過石亭,也不敢打擾,任由兩人喝著。
“呵呵,徐寨主…徐寨主你醉了。”
蕭玉娥瞧著徐牧野,癡癡笑著,說著身子一歪,就要跌在地上。
徐牧野忙靠了過去,扶在手里,大著舌頭道:
“你看你,總是…這么不小心,白天就差點從…從寨墻上跌下去,還是我…我救的你呢?!?p> “你是不是有高血壓啊?!?p> “何為…高血壓?”
蕭玉娥干脆趴在徐牧野懷里,呢喃道。
“就是容易頭暈,眼前有重影?!?p> 徐牧野又灌了一口果酒,解釋道。
“真是怪了,怎么我眼前有兩個你?!?p> 徐牧野說著,將手探了出去,抻在半空,卻什么也沒抓到。
“徐寨主,錯了,奴家在這呢?!?p> 蕭玉娥唇間含笑,將徐牧野伸在半空的手抱進懷里。
“奴家不怕,徐寨主總會扶住奴家的。”
“呵呵,此話不假,我一向助人為樂。”
“依我看,你也不必走了,我要在山寨里辦一個學堂,正缺一個老師,你是官宦之后,應能勝任?!?p> 徐牧野眼前越來越黑,動作也不受控制起來,四處亂摸。
“這倒是一個好差事。”
蕭玉娥喃喃一句,便沉沉睡去。
徐牧野只覺眼皮愈來愈重,最后殘存的意識便是,女人的話萬不能信,好喝不醉?
這酒后勁真他娘的大!
第二天天光微亮,徐牧野從寒風中驚醒,懷中佳人猶在。
這才知道二人擁著,竟在石亭冷風中睡了一夜,幸好山寨里人給裹了一層棉被。
徐牧野的手已經(jīng)麻木地完全動不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知覺,此時才覺自己不安分的手竟從對方衣襟里伸了進去。
清醒以后,徐牧野霎時大驚,自己這樣做,和灰老鴰又有何異?
禽獸不如!
又見蕭玉娥仍在夢中沉眠,細碎的睫毛遮住眼角,本就是一個極美的人。
躊躇半晌,徐牧野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抽了出來,用棉被裹住對方,慢慢起身,送回了蕭玉娥平日所居的石屋。
鴉殺盡斬生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如果我努力寫,一天可以更兩章,比如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