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暗月之夜
?!?p> “謝謝參與。”
返回現(xiàn)實,楊真把自己甩到紅樓別墅典雅的大床上,雙手枕著后腦,重重地吁了口氣。
“什么時候才能簽到個煉氣呢?”
“難道非得要等兩個月后的拍賣會?”
“這樣的話,速度也忒慢了吧~”
……
各式各樣的問題從腦海里不斷蹦出來,每一個看起來都沒有答案,這實在令人很泄氣。
修真是逆天而行,等于強(qiáng)行扭轉(zhuǎn)世界因果,每一重境界的提升都難如登天。楊真并不知道許多人練了一輩子都突破不了鍛體一重。蘇子晴——蘇氏修真的長女,當(dāng)年蘇南拿出無數(shù)天材地寶給她伐毛洗髓,花了3年才鍛體成功;舒小曼——拿著家族傳承的秘法,整整修煉了18年還是鍛體十重,前兩天才剛剛突破煉氣;于孟當(dāng)年被譽(yù)為家族修真天才,到達(dá)煉氣一重更花了20年。
可他到鍛體十重就說了兩個字:
“簽到”……
而且他修真到現(xiàn)在為止還不足一個月!
這也幸虧他一個人獨(dú)住紅樓,要是被人知道他在這里嫌棄自己進(jìn)界太慢,修真界不知多少人要抹脖子。
房間里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震動,楊真嚇了一跳,刷地一下就回過了頭。
房間是歐式風(fēng)格的裝修設(shè)計,實木的地板,精致的壁爐,四壁維多利亞的墻紙古典尊貴,哥特風(fēng)格的窗戶配著純白的窗紗,看起來毫無異常。
可是……
楊真的目光忽然停在了壁爐上。
因為沒開燈,裝有壁爐的角落一片黑暗,簡直伸手不見五指,但這是不可能的,身處都市,即便開燈,窗外的路燈、夜幕中的星光……都會把微弱的照明賦予這間臥室,可現(xiàn)在他卻什么也看不見。
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能吸收一切的光源的黑洞,四周靜的出奇,聽不到絲毫的響動,讓人不禁輕易地聯(lián)想到那些潛伏在暗夜里不為人知地危機(jī)。
楊真不由自主地抓起了靠在桌邊的武士刀。
他警惕著緩步向壁爐靠近,黑暗中一個人影忽然破空而出,身披白衣,趴在地上的身體怪異地扭曲著,烏黑的長發(fā)猶如吊簾遮住臉部,簡直就像……
貞子!
那只鬼……終于找來了!
楊真面無表情,左手握緊刀柄,拇指輕推,刀出鞘一寸,鐵青色的光濺出,冰冷的寒光照亮了眼部,少年的視線比刀光還要森冷。
鬼丸國綱,傳說中斬鬼的神器!
“痛痛痛痛痛~!”
一連串的喊痛聲中,貞子抬了起頭,長發(fā)掃向兩側(cè),露出了舒小曼快要哭出來的臉。
“你在壁爐里藏了什么暗器?”
楊真默默地把刀放回原處,坐到沙發(fā)上以手撫額。
“你下次能不能換個方式出場?”
這家伙,明知道最近有鬼在覬覦他,還非在他面前扮女鬼……
“姐也不想的啊~”舒小曼撅著嘴站起來,也一屁股坐上沙發(fā),齜牙咧嘴地揉著腦袋,“傳送術(shù)出了問題,你以為姐喜歡掉壁爐里吃土啊~!”
“……我家有門?!睏钫娌坏貌惶崾?。
“那人家找到真兇心急嘛~!”
找到真兇?
楊真一下子認(rèn)真起來:“找到那只鬼了?”
“是這樣~”舒小曼神秘兮兮地靠過來,“這兩天你在學(xué)校里到處裝逼撒狗糧的時候,我趁機(jī)……”
“我沒裝逼?!?p> “你裝了?!?p> “我沒有!”楊真強(qiáng)調(diào)。
他很反感那種沒事就裝逼的人,成天跩得二五八萬似的有意思嗎?這是他的口頭禪。
在三角洲部隊的時候,楊真雖然是獵鷹突擊隊的上尉隊長,但平時大家更喜歡稱他“中士”——因為在士兵們面前,他從來沒有隊長的架子。
但只要進(jìn)入任務(wù)中,楊真就會像變了個人似的,堅毅、冷酷,殺伐果斷,跟著他再難的任務(wù)都能順利完成,深受大家信賴。因此當(dāng)初他離開部隊回國時,許多人都依依不舍。
因此在學(xué)校里,楊真一直很低調(diào),這固然是性格使然,但更重要的是自從他開始修真后,看待普通人的眼光不同了。
其實楊真也看過不少都市修真小說,里面的主角在修真后個個在凡人面前顯擺,那種蒼鷹一般的眼神好像在說“老子都會仙法了沒有一點(diǎn)崇拜的眼光不是白瞎了一身修為”,但等楊真自己開始修真后卻不這么覺得。
理由很簡單,你會在一群螻蟻的面前裝逼嗎?
不過這種想法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舒小曼賞了他一個白眼:
“得了~別打岔。我跟你說,這兩天我發(fā)現(xiàn)你和唐詩月出雙入對的時候,那股氣息又出現(xiàn)了?!?p> “噢?”
“并且氣息距離你們很近?!?p> 楊真皺了皺眉頭,舒小曼頓時不高興起來:
“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楊真擺擺手,“我就是覺得……”
“覺得什么?”
“…………沒什么,你接著說?!?p> “后來我就設(shè)法跟蹤,”舒小曼道,“果然!被我發(fā)現(xiàn)就在你們身后不遠(yuǎn)處,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你們,并且總是流露著刻骨的仇恨!你猜這個人是誰?”
“誰?”
“林瀾?!笔嫘÷靡庋笱蟮匦剂舜鸢?。
楊真輕輕地“啊”了一聲。
原來是她……
他想起了幾天前林瀾和他說過的話:
“警告你,不要靠近唐詩月!”
……
“因為你配不上她!”
……
“不要以為自己進(jìn)了社團(tuán)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離她遠(yuǎn)點(diǎn)!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
難道真的是她?
“可為什么會是她?”楊真問,“她是唐詩月的閨蜜,又不是她男朋友,唐詩月和哪個男生在一起不關(guān)她的事吧?沒道理啊~”
“你錯了。”
舒小曼站起身,斜下45°俯視楊真:
“永遠(yuǎn)記住姐姐的話,看問題不能只看表象。身為修真者,沒有透過現(xiàn)象發(fā)現(xiàn)本質(zhì)的能力,可怎么行!”
楊真抹了把臉。
“好吧~”他攤手,“那你說說,這個問題怎么解釋?”
“乍一看的確很矛盾,但換一個角度去看,一切都說得通了——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百合’這種東西?”
楊真沉默,百合他當(dāng)然知道,女生的原罪,男生的趣味。如果按這個邏輯,林瀾的一切言行還真是都能解釋了。
他靜靜地坐著,一手支著下頜,一手在茶幾上敲著無意識地節(jié)奏。舒小曼不知道楊真還在猶豫什么,她很想沖他喊一句降妖除魔可是修真者的義務(wù)啊,再說人家都磨刀霍霍向羔羊了,這時候就該大喝一聲“代表月亮懲罰你”然后華麗變身祭出“雙馬尾の裁決”才是,還發(fā)什么呆呢?
她這么想的,也決定這么做了,于是吸了口氣正要說話,楊真開口了:
“但這只是推論,我們沒有證據(jù)?!?p> 舒小曼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你覺得我沒證據(jù)會隨便誣陷同學(xué)嗎?走吧?!?p> 楊真一愣:“去哪?”
“林瀾家?!?p> ※※※
月夜。
圓月如盤。
月光撫摸著大地,滲進(jìn)城市林立的高樓與大廈之間,天地間的一切都在銀輝之下,變得更加圣潔。
然而還有一個地方,即便月光也無法驅(qū)散其中的陰暗。
張氏公館。
張家豪站在窗前已經(jīng)很久了,久的仿佛都變成了一尊雕塑——事實上他整個人也宛如雕塑一般完美。然而此刻無論誰見到他,都不會把這個窗前靜立的少年,和新宮大附屬里那個陽光帥哥的校草聯(lián)系在一起。
此刻的張家豪,仿佛全身都陷在陰影之中,連光線都不敢靠近,這使他看起來分外可怖。
“你來了?”張家豪忽然開口。
身后的空氣微現(xiàn)波折,一個黑影具現(xiàn)在他的身后。
“我來了?!焙谟熬従彽亻_口,聲音冷得不帶一絲一毫地情感。
“看來你帶來的不是好消息?!睆埣液李^也不回,只顧看著窗外夜幕下的城市,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東西在黏著他的視線。
黑影默然,就像從來不曾說過任何話一般。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靜得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發(fā)出悸動人心的驚響。
“他的身邊有一個修真者。那個人很礙事,我發(fā)現(xiàn)她一直在暗中跟蹤,好像已經(jīng)注意到我了?!?p> 黑影的聲音聽起來冷淡如死,毫無半點(diǎn)抑揚(yáng)起伏。
和她的人一樣。
“舒家的舒小曼?”張家豪冷笑,“一個黃毛丫頭而已,修為低下,舒家本身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雖然他們的修真功法有很多專門針對鬼族,但一個三流修真家族。身為堂堂鬼族的執(zhí)事,你還會怕她?”
“前任執(zhí)事?!焙谟疤嵝训?,這一次她的語氣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情緒。
仇恨地情緒。
“而且你別忘了,”黑影又道,“現(xiàn)在的我還沒恢復(fù)?!?p> “那是你的問題?!睆埣液览淅涞卣f,“我只關(guān)心一件事,什么時候可以除掉那個楊真?!?p> 黑影沉默了一會兒。
“有的時候我真不明白,”她問道,“為什么你對一個普通人這么感興趣?你們修真者,不是向來不屑對普通人下手嗎?”
張家豪幽幽地嘆了口氣:“那是以前。”
“以前?”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楊真的身份?!?p> “他的身份?”
“他是蘇子晴的未婚夫。這樁婚姻還是蘇南親自訂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蘇南會給女兒訂個普通人做丈夫,但是……”
張家豪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冷電一般地打在黑影的臉上,一字一頓:
“楊真必須死。”
這話語氣森冷語意驚悚,仿佛閻羅在做陰司的宣判。黑影靜默了半天,才問:
“為什么?就因為蘇子晴?想不到連你也相信什么金童玉女,什么姻緣天定,不覺得可笑嗎?”
張家豪抬頭,幽幽地看著對方。
“我喜歡蘇子晴。”他輕聲提醒。
“我知道,”黑影說,“但她未必喜歡你。”
“我是唯一留在她身邊的人?!睆埣液烙终f。
黑影冷笑:“沒想到張氏家族的繼承人,也就是個死小孩。”
張家豪沒理她,半晌又道:“你是來跟我說教的?”
“不,”黑影說,“我只是覺得你很可笑。我雖然不了解蘇子晴,但也看得出她的為人,只有喜歡的她才會要,她不喜歡的,你就算跟她一千年一萬年都沒用?!?p> “你不懂的?!睆埣液谰従彄u頭,聲音低得有如呢喃,“我必須得娶她?!?p> 黑暗中,人影似乎怔了怔。
“必須……得娶?”她輕聲重復(fù),像是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更深的東西?
張家豪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他的語氣也陡然變得暴躁: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別忘了你的身份!”
“……”
“我就問你一句:楊真的事你辦不辦得了,辦不了我就找別人!至于后果如何,你知道?!?p> 黑影沒回答,空氣里跳躍著火藥的味道,并隱隱有愈演愈烈之勢,但最終還是煙消云散。
“答應(yīng)你的事,我會做好?!焙谟敖K于開口了,“但我希望,你答應(yīng)我的事,也能做好?!?p> 張家豪輕輕扯了扯嘴角,漾開一抹詭笑。
“放心?!彼f,“我會助你重返鬼域?!?p> 黑影不再多說,禮貌地一鞠躬,開始逐漸在黑暗中隱沒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