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停尸房
白布掀開的那一刻,春兒臉色煞白如紙,再也忍不住了。
“嘔!”
逃也似的,奪門而出,恨不得把膽汁兒都吐出來。
別說春兒,元寧作為一個男兒,看到躺在木板上燒得幾乎成碳的尸體,也是胃中不適,臉色蒼白。
用余光瞥見,一旁的傅沅正認真地打量著那兩具焦尸,神態(tài)淡然,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元寧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舐自己干燥的唇,眼神中閃過一絲愕然,卻沒想到被抬眸的傅沅抓個正著。
“你很渴?”
“沒...沒”
被傅沅用探究的眼神盯著,元寧慌亂的解釋,傅沅眉頭皺的更甚,瞥過眼去繼續(xù)查看焦尸,還嘟囔一句,
“沒有就沒有,緊張什么?”
“沒!...沒緊張...”
元寧一開始大聲辯駁,可聲音剛一抬高,似乎是發(fā)覺的確有些過了。
立刻放低音量,小聲說道,語氣竟顯得有些委屈。
傅沅現(xiàn)在滿心只有替顧笙快些洗刷冤屈,才顧不上元寧心思里的小九九。
“元寧,依你看,這個案子最關(guān)鍵的東西是什么?”
傅沅的問題,元寧沉思片刻后,道,
“除了這兩具焦尸便是花廊老鴇瑛娘的供詞了,她一口咬定這兩具焦尸是她們花廊里的鶯花。”
聽完元寧的話,傅沅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表示認同他的說法。
突然,元寧見傅沅彎下了身子,臉幾乎要與焦尸貼上去,元寧面色一驚,出聲阻止,
“阿沅!”
傅沅沒有理會元寧,閉眸深吸一口氣,元寧見狀,心底疑惑,也大著膽子學(xué)她的樣子。
一股燒焦的惡臭差點讓元寧干嘔出來,強忍下不適,漸漸地一股細微到幾乎能被忽視的桂花香縈繞鼻間。
猛得抬頭,傅沅已然站定,目光如炬,似乎期待著元寧的發(fā)現(xiàn)。
“桂花油?”
元寧試探地詢問,傅沅眸間閃過一絲贊許,說道,
“花廊是燕州最有名的青樓,無非就是因為里面的姑娘能留得住歡客。而其中緣由便是,花廊里的鶯花每日都會在頭發(fā)上涂搽她們秘制的頭油,里頭摻的都是些催情之物。那東西,可謂價值千金,而桂花油,幾個銅板就能買上大半年的量。”
傅沅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元寧心下明了,語氣錯愕道,
“瑛娘做的是偽證,她們根本就不是花廊的鶯花。”
“不管是與不是,都是葬身于大火之中。不過幸好,我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瑛娘的破綻,或許她會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p> 官驛
“一個區(qū)區(qū)的鴇母,竟然能住進官驛,真是好笑?!?p> 春兒怒目圓睜,一副義憤填膺地樣子。傅沅和元寧倒是淡然的很,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若瑛娘沒有得到該有的眷顧,那倒是讓人起疑了。
畢竟,她欺騙的是當(dāng)今的天子。
“官府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p> 三人上了石階,就被看守的衙役攔下來,元寧即刻從袖中拿出一塊令牌來。看到那牌子,衙役神色一變,彎身恭敬道,
“不知是大人,多有得罪。”
元寧挺直了背脊,面容嚴肅,冷聲道,
“帶我們?nèi)ヒ婄?。?p> “這...”
聽到是瑛娘,衙役臉上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元寧眉峰一挑,呵斥道,
“陛下的旨意,你也敢推阻?腦袋不想要了!”
見元寧動怒,衙役慌了神兒,趕忙賠罪道,
“不敢不敢,大人這邊請?!?p> 跟著衙役,三人最后走進一個裝扮甚是雅致的院子。一樹一樹的紅梅,風(fēng)起,梅花瓣吹得漫天都是,十分唯美。
傅沅伸出手,接下一片,握在手里,說到。
“整個官驛就這個院子里栽了紅梅?!?p> “瑛娘講究,說女子要活的精致,入睡要熏香,出門要賞花?!?p> 衙役講到瑛娘時,神態(tài)溫柔,眼中帶笑,傅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這花廊的鴇母了。
衙役將他們送至此,便離開了,元寧與傅沅相視一眼,走上前輕扣屋門。
“來了,大白天的猴急個什么?”
屋內(nèi)傳來一聲幾乎要媚到骨子里的女聲,婉轉(zhuǎn)撩人,哪怕是身為女子的傅沅和春兒都耳根發(fā)麻,兩人下意識地朝元寧投去目光。
元寧神色如常,目光如炬,薄唇緊抿,正直的樣子真叫人不忍詆毀,只是那紅紅的耳尖,卻也讓人忍俊不禁。
“嘎吱”
房門被拉來,元寧向后退了一步,瑛娘看到模樣俊俏的元寧,眼睛里放出光來,目光赤裸裸地就在他身上游走,調(diào)笑道,
“小公子,好看的嘞。”
說著,伸出一只皓白的手,就要對元寧的臉摸上一把,元寧劍眉輕挑,抬手一揮,打下了瑛娘不安分的手。
這下,可惹怒了瑛娘,美眸瞪向元寧,艷麗的面孔倏地猙獰,惡言道,
“不識好歹的東西,你知道老娘是誰嗎?”
一個鴇母氣焰如此張狂,傅沅柔聲道,
“瑛娘,我勸你還是讓我們進去說話,畢竟有些事,小心隔墻有耳?!?p> 傅沅的話,令瑛娘向她投去目光,一看便是高門的貴女,舉手投足間嫻靜有禮。
只是那眉眼間的平靜似乎不像尋常的閨閣兒女,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深沉得緊。
瑛娘也是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人了,一時竟有些被眼前的丫頭片子唬住了,乖順地讓開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