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傅沅發(fā)現(xiàn)自己正好好的躺在自己閨房的榻上,瞪大著眼睛,愣愣地盯了一會兒床頭晃動的同心結(jié)。
猛得起身,掀開被褥,微微蜷起身子,撩開裙擺,白皙如玉的雙足,小巧可愛,別說是鮮血淋漓的傷口了,連塊疤都沒有。昨夜的一切,若不是太過深刻,傅沅都覺得是一場無痕的夢。
“嘎吱”
春兒端著熱水,推門而入,看到傅沅已經(jīng)坐起,眉眼彎彎,笑道,
“小姐醒了,今日外頭天氣可好了,晴空萬里的?!?p> 春兒笑容爛漫,傅沅看著,似乎都能感受到外頭春光的溫暖。
“那你一會兒替我尋幾本書來,再沏杯花茶,我想在我們院子里曬曬太陽。”
前幾日為著顧笙的事兒,傅沅整日愁容滿面,許久沒有像此刻這般輕松地笑過了。
“好”
春兒歡聲應(yīng)道,從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今日穿的衣裙,走到她跟前正要替她更衣,可看到傅沅的里衣時,不禁停下了動作,娥眉微蹙,疑惑道,
“咦,小姐,我怎么記得你昨夜穿的不是這件衣裳呢?”
春兒的話,傅沅心臟幾乎漏跳了一拍,緊張地手心冒出汗來,卻依舊強裝鎮(zhèn)定地說,
“是...是這件吧,里衣長得都差不多,興許是你記錯了?!?p> “可能是吧?!?p> 一個無意的小插曲,春兒倒是說了便忘了,殊不知的是,攪亂了某人的心,瓷白的面頰,悄悄地蒙上了一層桃粉色。
燕州街道
大包小包,手上提著,腋下夾著,就連嘴里都沒能逃過,叼著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
風(fēng)棠步履蹣跚地跟在后面,目光怨懟地盯著前頭這里瞧瞧,那里瞅瞅,逗貓惹狗的周安言。
原本快步行走的人,突然站住了步子,轉(zhuǎn)過身來,春水一般風(fēng)流俊俏的面孔,一臉戲謔地盯著風(fēng)棠,
“怎得走那么慢,像只小烏龜,以后就喚你風(fēng)龜龜好了?!?p> 臉上一邊掛著嬉笑,另一邊,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從裝滿蜜餞的食袋里,食指與中指并攏,夾起一粒,笑容漸深,輕輕一揮,正好命中風(fēng)棠的眉心。
風(fēng)棠漠然地看著周安言這般幼稚的行徑,可他倒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玩兒的是不亦樂乎,一顆顆的蜜餞果子往風(fēng)棠臉上扔,真把他當(dāng)個箭靶子了。
想他風(fēng)棠,也是有幾分傲骨的鐵血男兒,一口吐出嘴上叼的那根糖葫蘆,又將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地上悉數(shù)一甩,對著周安言就是口吐芬芳,
“周安言,老子不干了!不受你這嬌嬌公子的窩囊氣!”
顯然周安言沒想到風(fēng)棠這般硬氣,反應(yīng)如此大,愣愣地看了他良久,直到他一副六親不認(rèn)的模樣,瀟灑轉(zhuǎn)身。
風(fēng)棠剛才的撒潑,引來了不少人注目,他倒是無所畏懼,一臉驕橫地邁開步子,氣勢洶洶地在人群中穿行。驀地,身后傳來周安言的聲音。
“風(fēng)棠!”
似乎是骨子里的奴性作祟,下意識地轉(zhuǎn)頭,一個鐵拳直逼面門,風(fēng)棠躲閃不及,生生挨了這下。
痛呼一聲,捂著像是斷掉的鼻梁,烏黑的眼睛包滿了眼淚花兒,怨恨地看著面前笑瞇瞇的周安言。
這要能忍,風(fēng)棠不真成了他嘴里的縮頭烏龜了,捏緊拳頭就朝周安言襲去,拳風(fēng)凌厲。
不過,周安言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輕松避過,以手為刀,奮起反擊,二人就這樣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廝打在一起。
世人皆愛湊熱鬧,不多會兒,他們周邊圍聚了好大一潑人,有真心看熱鬧的拿著瓜子磕的津津有味,也有熱心腸的,想要阻止,時間一長,魚龍混雜,也不知道是誰出了個由頭,原本是周安言和風(fēng)棠的兩人較量,后來竟是徹底亂了。
一大群人你推我一下,他推她一下,烏泱泱地亂作一團(tuán)。
一直站在最外圈的周家家仆,踮著腳費力搜尋周安言和風(fēng)棠的身影,可除了黑壓壓的人頭,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他們自然是找不到周安言,只因為,風(fēng)棠和周安言早就趁著人最多的時候,溜之大吉了。
風(fēng)棠捂著烏青的鼻子,幽怨著小眼神兒,像個怨婦似的盯著前頭步子輕快地周安言,忍不住小聲嘟囔道,
“公子下手也忒重了吧,不是說好演戲的嗎?”
聽見風(fēng)棠委屈的抱怨聲,周安言止住步子,轉(zhuǎn)過身,笑得一臉狐貍樣,手指著風(fēng)棠,悠悠然道,
“風(fēng)棠,本公子必須要批評你了,你這思想很是危險啊。我們對待什么事都應(yīng)該認(rèn)真謹(jǐn)慎,怎么能隨隨便便敷衍了事呢。”
偏他有理,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一通歪理被他說的是有理有據(jù),風(fēng)棠忍不住翻他一個白眼,低聲嘀咕道,
“感情不是打你臉上,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說什么?”
“沒...沒,我說公子教訓(xùn)的是,小的銘記于心。”
果然,一身硬骨的錚錚漢子似的風(fēng)棠只配活在周安言的劇本里,現(xiàn)實生活中,他還是那個整日里跟在周安言身后,一臉狗腿笑的小近侍。
“風(fēng)棠,你還好吧?”
不知為何,周安言突然眼神怪異的盯著風(fēng)棠的臉,風(fēng)棠疑惑地看向他,卻感覺鼻間溫?zé)幔孟裼惺裁礀|西流了出來。
顫巍巍地抬手覆上去,頃刻濡濕了指尖,放下手一看,一手紅艷艷的鮮血,嚇得風(fēng)棠倒抽一口涼氣,大叫道,
“?。」?!”
“別怕!別怕!仰頭快仰頭!”
周安言連聲安撫,快步跑到他跟前,按住幾乎六神無主的風(fēng)棠,大掌壓在他額頭上,強行讓他仰面朝上。
周安言極其嫌棄地看著淚流滿面的風(fēng)棠,不就流個鼻血嗎?一驚一乍的,生生被他演成了生離死別。
感受著手下安靜地風(fēng)棠,周安言聊賴地打量起四周,方才為了盡快甩脫他父親放在自己的身后的那兩條尾巴,連路都沒怎么看清,隨便挑了個方向就沒命的跑,這會兒竟有些不識得路了。
周遭高墻林立,青灰色的磚瓦,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可看著又覺得莫名的熟悉。就在周安言冥思苦想之際,風(fēng)棠竟開始不安分起來,扭動著身子,一只手舉的老高,向上指著,猙獰著臉,使勁兒朝周安言使眼色。
周安言狐疑地盯了他一會兒,見他不依不饒的,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抬頭望去,瞳孔驟縮,面色倏地一變。
只見那三尺高的墻頭上,有一鬼祟的灰衣男子,貓在那里,不知干什么勾當(dāng),甚是可疑。而這時,周安言也終于想起這樣是什么地界兒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