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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仇煙云錄

第三十回

劍仇煙云錄 一箱二踢腳 3588 2020-04-13 10:00:00

  荒漠中的阿列西奧與卡西多殺得正酣,刻利烏斯看的心醉神迷,卻是這時,他耳聽得背后嗖嗖嗖三聲,卻只聞其聲,不見其物。他機警的回過頭去打量,是什么也沒有瞧見,跟著,又是嗖嗖嗖三聲。這幾聲不得了,刻利烏斯頓覺發(fā)冷,他想,明明在大漠中,日頭這樣高,怎的沒由來的發(fā)冷了?是了,一定是毒酒藥力上頭,自己命不久矣。越是這樣想,身子就越冷,身子越冷,眼前看的東西就越模糊。逐漸,大漠被雪原蠶食,天氣越來越冷,日光越來越微弱,眼看著雪原逼近,那邊對劍的阿列西奧與卡西多也陡然消失不見,天地間一片蒼茫,只剩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刻利烏斯孑然一身,立在這世間一隅,冷風(fēng)強勁,先前灼痛之處,此刻給冷風(fēng)一激便更覺痛上加痛,眼睛也看不清東西,被白雪折射的雪光刺的滿眼金花。

  刻利烏斯眼看著生父生母又一次離開了身邊,許多疑問還不曾得解,這一別又是天涯海角,生離死別,頓生悲涼,腸斷心寒,加之滿眼俱是白雪,無人訴說,更是橫添凄涼苦悶。他緩步前行,已然被心傷占據(jù)了神魂,甚至忘了去思索怎的一下子從大漠飛到了雪原之中。不很久,他渾身都似凍僵了,舉步維艱,如履薄冰,指尖凍的發(fā)紫,牙齒打著寒顫,走著走著,卻聽見馬蹄聲與人叫喊聲,再看前方,一隊騎士從他面前飛馳而過,領(lǐng)頭一人不是別人卻是前些日子見到的白馬公主加西亞!

  刻利烏斯見到了公主御駕,心想那我夫人也一定在此!不免跟著那隊騎士,可他一人那里比得上馬兒飛馳?不一會兒就給遠遠甩在后面??汤麨跛勾丝桃恍闹幌胝业絺€貼心的人兒來一訴衷腸,也顧不上那許多,只管悶頭就跑。

  跑著跑著,他竟然跑進了索薩尼亞領(lǐng)主城的下城市集里,只是城中白雪皚皚,不見一人蹤跡,他正納悶,身上已然不再是精赤白條,而是穿上了素日穿的衣裳,迎面走來一人,卻是女扮男裝的艾兒。

  刻利烏斯一見艾兒在面前,再也按耐不住,三步并作兩步搶上前去就要擁艾兒入懷,誰知艾兒卻橫眉豎目,抽出雌雄雙劍,大罵一聲:“你這狂徒,光天化日要做什么!”刻利烏斯被這一問,心下疑惑了,言道:“咦,妹子,你不認識我了?”艾兒不假思索道:“我豈與你這等輕薄人相識,你莫要攀扯!”刻利烏斯急了,語氣中帶些怒氣,道:“夫人啊夫人,我們方才還在吃酒呢……奇了,我們方才還在吃酒,現(xiàn)下我怎的在這里了?”艾兒卻已然欺近身邊,怒道:“休要多口,看我三招以內(nèi),取你小命,以正視聽!”

  刻利烏斯不及辯解,艾兒雙劍刺來,不知為何,刻利烏斯手中也多出一柄劍來,正是多年前的騎士佩劍。他無可奈何,橫劍一擋,言道:“夫人,夫人你這是中了周湘蕓那毒婦的毒哇!”艾兒不搭理他,劍還未到,招式已變,刻利烏斯看她來勢洶洶,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心想這下好了,我豈能傷她?看來是要死于我夫人之手,也罷也罷,看我能否制服了她,與她好生談一談也就是了。

  打定主意,刻利烏斯重整旗鼓,運氣調(diào)息,驚喜發(fā)覺自己此刻身強力壯,內(nèi)息厚足,中氣旺盛,一招使出,已然不亞于在沙漠看到的阿列西奧。大喜之余,他發(fā)覺自己身子也輕快許多,步伐卻剛健了,劍在手中也不似往日那樣重,一招一式用起來毫不拖泥帶水。

  如此,他與艾兒互拆了二三十招,竟是不分上下,刻利烏斯大喜,言道:“夫人,你瞧哇,我這劍使得好不好?”艾兒給他臊的面紅耳赤,怒罵道:“呀呀呸,哪個是你夫人,你嘴巴給姑娘我放干凈點,沒的讓人以為我和你是一家子的,說我是個潑婦欺辱你,我可不認識你,你給我乖乖受死!”言罷,她雙劍同時攻來,要取刻利烏斯面門,然而此招之精妙,遠超刻利烏斯所想。明明同時出手,劍卻一前一后,一劍刺向面門,刻利烏斯身子一側(cè)躲過,不想跟著又是一劍斬向咽喉,他躲閃不及,連連退去,反身一劍回刺,給艾兒雙劍壓住了,難舍難分。他正愁無從開解時,猛然回憶起在大漠中看到的身法,心說是了,假意劍芒向前一推,艾兒果然粘著一并后退,待這時刻利烏斯劍卻向回抽出,兩人身前已然拉開距離,長劍優(yōu)勢盡顯,他揮劍劈砍,艾兒料定他要斬自己的上身,卻不想刻利烏斯這是虛招,劍鋒落下時身子一矮,一轉(zhuǎn),攻向艾兒下盤。艾兒只得上下求索,右手擋空,身子一轉(zhuǎn)用左手劍擋在小腿邊,如此一來,上身落空,刻利烏斯哈哈一笑,言道:“妹子,我可要上了!”艾兒一聽此言,正要罵出口來,已然給刻利烏斯迎胸一拳打中,退出七八步去??汤麨跛共坏劝瑑褐卣旃?,當(dāng)即一招“禮神”是以全力出擊,一旦有了距離,長劍威力自可全數(shù)使出,艾兒雙劍交叉高舉抵擋,卻被刻利烏斯一招擊破,只能后退去,下盤不穩(wěn),險些跌倒在地。

  刻利烏斯見了利好,乘勝追擊,一招“點金”刺去,艾兒左手劍一切,右手劍反手推出,誰知刻利烏斯長劍擲出手中,雙腿扎馬,一肘擊在艾兒手臂上,跟著一抓,抓住了艾兒的腕子用力一捏,內(nèi)力所到之處,艾兒痛的哎喲一聲,雙劍脫手,雙眼淚水汪汪,刻利烏斯看了心一軟,忙問:“你沒事罷!”艾兒迎面罵道:“啐!你這混賬王八蛋!你弄疼我啦!我非把你的狗頭切下來當(dāng)…….那什么使!”跟著伸出右腿穿過刻利烏斯左腿,向后一鉤,刻利烏斯大呼不妙,艾兒手肘發(fā)力,被交叉握住的腕子向外畫圓推開刻利烏斯雙手,手上腳上同時用力,刻利烏斯無力招架,登時就被放倒在地,艾兒騎上去一拳便打在他面門上。這一拳打的是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鼻梁骨中央最為軟弱的所在,他想自己這下定是鼻歪眼斜要毀了容顏。

  誰承想,明明是要命的一拳,他卻絲毫不感到疼痛,就連那拳頭打在臉上的感覺都無有,只一陣風(fēng)兒也似的落在眼前,跟著又是一拳,兩拳一過,又是一巴掌,這兩拳一掌非但沒讓他毀了容顏,反倒教他清醒了。他心口發(fā)毛,喃喃念道:“奇哉怪哉,夢中不識真亦假,此莫非余一夢耶?”

  先前種種涌上心頭,大漠與雙親,雪原與艾兒,刀光劍影,飛沙走雪,亦真亦幻,阿列西奧與卡西多十?dāng)?shù)年前早已謝世歸天,那聲音又是誰?是誰在這思慮的腹地循循誘導(dǎo)?不然,他想,我怕不是已然身死,這才在天國與生身父母雙親相見,難不成艾兒也慘遭毒手?來往天國的路太遠,她忘了我不成?刻利烏斯眼看艾兒拾起短劍,對準(zhǔn)自己咽喉,劍芒鋒利,他嘿嘿一苦笑,言道:“心有不甘,奈之若何?奈之若何!哈哈!”他眼睛一閉,只等死,不想又昏過去了。

  又不知許久過去,刻利烏斯已然身在萬里層云之上。云是硬的,如白浪翻濤,綿延起伏,層層不絕。他這下徹底清醒了,心說這幾番遭遇不是夢便是死后之國。他記得他年紀(jì)還小些的時候,趁著拉米亞奉神的日子偷偷潛入教會去瞧他們研習(xí)經(jīng)書。按教會的習(xí)俗,每家每戶的末子都要在七歲時入教會奉神,做修士修女直至十六歲成年。那年刻利烏斯不過十四五的年紀(jì),拉米亞尚且是頑童,他擔(dān)心小妹性格軟弱靦腆在外受人欺負,第一天便隨著拉米亞潛入禮拜堂。

  那日講的便是生死,人生來有罪,生是為了贖罪,過身后才可少受磨難早日升天。人過身后要經(jīng)受層層磨煉考驗才可升入天國與圣靈圣神及先人的精魂同殿,然圣靈與圣神是愛著萬民的,總要遣人來引領(lǐng)死后赤白潔凈的魂靈,刻利烏斯想到,我生父生母定是我的引路使者,艾兒就是我的磨難,也是我的福報??催@柔軟細膩的世界,我一定是到了天國了,縱然我這一生短暫,亦有諸多心結(jié)未了,我生父母蒙冤戴罪而死,我養(yǎng)父勤王在王都城要給人陷害,我的母親與小妹生死未卜,我的新妻子,艾兒,她尚且還是少女,天地美好,我不能隨她一覽名山大川,四季更迭,夕陽落日朝霞生花,也是我負了她,唉!真?zhèn)€人生苦短!

  刻利烏斯兀自朝前漫無目的的行走,閉著眼睛也不怕,似乎這路怎么也走不到頭,周身不聞一點動靜,他眼前浮現(xiàn)起兒時的記憶,浮現(xiàn)起那日與艾兒初相識到私定終身,恍若戲文一般,所謂帝王將相天家難,私定終身后花園,自己這一生,倒是把戲里常有的故事都走了一遭,倒也有趣,便是短了些,也算充實了。

  他走了許久,覺察出有些不對,這路確是像無有盡頭,怎的一邊走,身體里也有什么東西在游走一樣?他一邊察覺著體內(nèi)的變化一邊前行,心道不錯,確是身體內(nèi)有什么在走,且自己走的越久,這東西行走的路徑也有了變化??汤麨跛鼓馗兄菛|西走的路徑,試著用自己的氣在其中走了一遭,初嘗丹藥時那種氣血充盈之感再來,他連忙飛奔起來,直到體內(nèi)那東西走的路徑開始重復(fù)了,他才停下腳步,一邊記憶一邊走,總算記住了有十二種變化,另有兩種太難記憶,似乎那東西也走不出去,刻利烏斯便放任不管了。

  他按照記憶讓內(nèi)息真氣在固定的路徑內(nèi)行走,固然不懂其中奧妙,可也覺得心曠神怡,精神頭愈發(fā)足,竟有些大徹大悟之感。用氣越多,身子就越舒坦,頗有天人合一之征兆,他索性閉目養(yǎng)神,一遍一遍運氣調(diào)息,直到嘴角嘗到了一絲咸味,竟然是口鼻出血,內(nèi)陽過剩,他口中一甜,喉頭一熱,吐出一大口鮮血來。他氣息紊亂,精神不穩(wěn),眼前世界分崩離析,層云崩塌,他一會兒墜入了深淵,一會兒煎熬在火海,耳邊卻能聽到聲音,有人在說什么,說的是什么?他側(cè)耳傾聽,那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是誰?什么人?他再努力去聽,心說這不是里歐么!里歐也死了么?里歐的聲音漸漸放大,里歐喊道:“呸,呸,瞧我這嘴,駙馬爺,駙馬爺醒轉(zhuǎn)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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