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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仇煙云錄

第一百十一回

劍仇煙云錄 一箱二踢腳 3660 2020-05-24 10:35:21

  艾爾莉雅一怔,跑到他跟前去,心焦如焚,忙道:“不許你胡說!”刻利烏斯一拍大腿,低聲道:“我若是還有別的法子,怎么會(huì)自廢武功!可我,我,我實(shí)在是想不出別的了?!卑瑺柪蜓诺溃骸澳且膊荒茏詮U武功!上師曾經(jīng)說過,尤其內(nèi)功高深之人,若是武功廢了,那是非死即殘,將來半輩子都過不好的,你可不要想左了!”

  忽然,后院院墻上落下一個(gè)影子,來人疾步走向二人身畔,待他立定不動(dòng)才看出這人原是納克索。公主不在近前,他似乎又恢復(fù)了從前那略嫌過于陰柔的樣貌,頭發(fā)絲兒也軟了許多似的。他柔聲道:“兄弟你呀,你這是何苦?”

  刻利烏斯一見是他,倒也不含糊,兀自坐在地上不起來,言道:“你走罷!咱們從前有過商量,你不要再來打攪我。你來便來了,將加西亞公主也帶來了,又算是什么說法?”納克索嘆道:“可悲可嘆!那年我還尊你一聲爺臺(tái),瞧你策馬揚(yáng)鞭,彈劍作歌,將我這條手臂斬了下來也不眨眼,卻如今在這兔子不做窩的地方賣起酒來,比起我言而無信,倒是兄弟你這般頹廢落寞更教人心酸。”

  不時(shí),公主也從墻頭落下,納克索便退去一旁。任憑外面酒客食客高聲叫喊要吃酒用飯,艾爾莉雅這次也不肯離開刻利烏斯身邊了。公主先道:“咱家不是來強(qiáng)迫你的,只是你寧肯自廢武功,也不肯相助于我,實(shí)在教人難以置信!你還是那個(gè)你么?”刻利烏斯冷冷道:“哪個(gè)我?我就是現(xiàn)下這個(gè)我,我們活的逍遙自在。帝國不近人情,難道那該隱朝就對(duì)我做了什么好事情么?”加西亞微微一怒,上前就是一巴掌,誰知她這點(diǎn)力道在刻利烏斯深不可測的內(nèi)力面前不過滄海一粟,刻利烏斯臉頰都沒有紅,不必發(fā)力就將公主的掌力吸了進(jìn)去。

  眼看他這樣深的內(nèi)功,加西亞手懸在半空中,咬牙切齒,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卻更是為他這一身無處可用的武功感到可惜。她心道,他若不知自己功夫了得,那還罷了。他明知自己的本領(lǐng)萬夫莫當(dāng),卻甘心看著自己的家園隕落,蠻夷當(dāng)權(quán),還在此賣酒度日,真是豈有此理!她怒道:“你站起來!”刻利烏斯瞥她一眼道:“你教我站我就站?我也忒下賤了?!奔游鱽喎瓊€(gè)白眼,對(duì)納克索示意一下,納克索心領(lǐng)神會(huì),騰空躍起抓向艾爾莉雅。刻利烏斯是安能讓他?只見納克索人還未落下,刻利烏斯已然兩掌虛空拍出,掌力非凡,不過使了兩三成力道,卻已然將納克索這樣高手震落下來,他不得不用手護(hù)在前胸抵擋幾成,不然挨了刻利烏斯的掌,非得一命嗚呼不可。

  刻利烏斯罵道:“你們誰敢動(dòng)我夫人半分毫,我要你們腦袋搬家,死無全尸,這話我說到做到,休怪我下手不留情面!”艾爾莉雅躲在他身后,雖是有些懼怕,仍是跟道:“公主還是請(qǐng)回罷!我們小戶人家,做不得大事情,公主何不另請(qǐng)高明?”納克索卻道:“艾兒姐姐,旁人不知,你還能不知你這位夫君有多厲害么?只要他出手,不要說萬軍之中取人首級(jí)猶如探囊取物,就是那磅礴深海,他行走在上當(dāng)也是如履平地......”加西亞也道:“他說的不錯(cuò),這位姐姐也是亞蘭人,我們都是亞蘭人。圣靈有云,凡是信祂的,都是祂的子民。我們都是兄弟姊妹,家人有難,你卻只是看著么?你夫既然有這等本是,就該替他的同袍出一份力。”刻利烏斯朝地上啐了一口,劍指她冷言道:“你少說這道貌岸然的話來!我與該隱朝早就恩斷義絕,國王老兒昏庸無能,輕信讒言,欺辱忠良,將這江山社稷拱手讓人,你要奪,你自己去奪!”

  加西亞與納克索面面相覷,都是滿臉的不快和憤怒,但誰也不敢多說一句,只因復(fù)國大業(yè)只成了不到兩三成,如今怎么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下?更何況,加西亞志在必得,她相信刻利烏斯終究還是會(huì)替她和該隱朝賣力,只不過眼下他被這樣市井小民的生活蒙住了眼睛。他是一只猛獸,與貓狗在一起待得久了,給人奴化了。

  她怒極反笑,尖聲道:“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你有這樣一位嬌妻,自然是不愿離去的了??扇羰俏夷敲妹迷诖?,她見你這幅模樣,只怕也是要斷了腸!”這一句話挑戰(zhàn)了刻利烏斯的極限,也是戳中了艾爾莉雅的痛處??汤麨跛箾_將上前,納克索攔在其中,刻利烏斯也不顧他斷了一只手臂,兀自朝著他沒有手臂的那一邊閃身過去,速度奇快,納克索還不及反應(yīng),已然給他繞到了背后??汤麨跛构醋∷⊥?,納克索少了手臂本就上身不穩(wěn),給他這樣一勾順勢向后倒去??汤麨跛拱粗^顱,將他按倒在地,順勢發(fā)力,沖過去扼住了加西亞的咽喉。任憑加西亞雙手如何抵擋,刻利烏斯抓的只更用力。

  刻利烏斯推著她將她推進(jìn)了墻中,艾爾莉雅在后哀求道:“夫君下手太重了!公主她,她......”刻利烏斯全聽不見,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言道:“人說無度不丈夫,可你拿艾兒說事,我是萬萬不許的,我勸你把那句話收回去,你我日后還好相見?!奔游鱽啈K笑道:“我說的可有什么錯(cuò)么?我那......妹妹,她若在,在......”刻利烏斯又是一用力,加西亞險(xiǎn)些閉氣身亡,但她強(qiáng)行用力抵擋,說什么也要把這句話講完:“她豈能眼看著你墮落至此?她至死都是我加西亞的妹妹,她不像你一樣軟骨頭,她要死也定然是為了大義而死!”

  她將口中的血水吐在刻利烏斯手腕上,刻利烏斯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艾兒的面孔來。艾兒仍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她古靈精怪的哂笑著道:“呀呀呸!臭賣酒的,你可還有點(diǎn)志氣沒有?你那些酒飯都吃進(jìn)狗肚子里啦!你要這樣窩囊,我可不歡喜你了!”他一走神,加西亞已然逃脫出去,雙手左右格開刻利烏斯的腕子,兩拳一齊揮出,正是艾兒的絕學(xué)“開山功”中的一手“投石問路”!刻利烏斯胸口連中兩拳,精神一時(shí)恍惚一時(shí)清醒,仿佛這兩拳是艾兒在索薩尼亞領(lǐng)主城的校場中打的。

  刻利烏斯連連后退幾步,艾爾莉雅上前關(guān)切道:“你還好么?”她又對(duì)加西亞道:“夫君他早已不是你的家臣了?!奔游鱽喌溃骸澳阋约赫f,當(dāng)年我是怎樣將他冊(cè)封為勛爵,又是要他立下了怎樣的誓言?我不管你是刻利烏斯還是阿爾忒烏斯,以圣靈之名立下的誓言,你肯輕易反悔么?就算不說這個(gè),你覺得我那妹妹她在天之靈,會(huì)應(yīng)允么!”

  這樣的話又說了一遍,艾爾莉雅心底有些難過,想道,是我耽誤了我夫君的前程么?是為了我,他才心甘情愿的在這樣的小鎮(zhèn)子上做酒老倌兒?倘若是艾兒妹子,是她那樣機(jī)靈爽快的人,她難道不會(huì)催促著刻利烏斯去奔個(gè)好前程么?不要說等到加西亞公主周游列國歸來,就說夫君他自己,艾兒妹子也一定趕著他和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一起陷陣殺敵,揚(yáng)名立萬。我好軟弱,好無能,我只想與他兩個(gè)人在小小天地里相互廝守,看那花開花落,月圓月缺。如此說來,是我做錯(cuò)了么?

  她一面順著刻利烏斯的脊背,一面心里開始動(dòng)搖,她道:“到底也是艾兒妹子的長姐,夫君你不要再打了......”刻利烏斯搖頭道:“正因?yàn)槿绱?,我才容不得她說些這種話,她......”

  這時(shí),加西亞取下她腰間那把屬于艾兒的短劍,丟到了刻利烏斯跟前,她居高臨下,昂著頭道:“你見不得我,我也不怨你,只是既然做了該隱的勛爵,更是做了該隱的駙馬,如今家國不再,你自己取舍,到底該如何去做。唉,說到底,這王座是誰來坐都好,你坐得,我坐得,誰都坐得,你若想,我把那王位讓給你都不在話下。”納克索也道:“好兄弟,你恨我不要緊,可咱們兄弟二人都是忠臣之后,如今有機(jī)會(huì)為你我的家族正名,就算不為了公主殿下,不為了咱們大該隱朝,也該為了你父阿列西奧的名譽(yù)而戰(zhàn)......我一介草莽布衣出身,尚且懂得這樣道理。兄弟你是我父母親養(yǎng)育長大,難道我父他不曾教過你這樣的道理么?”

  刻利烏斯苦笑道:“那你到底是為了什么才如此大費(fèi)周章?”加西亞道:“你難道不知么?”刻利烏斯道:“我自然不知?!奔游鱽喰α诵Γ骸拔也贿^和你從前時(shí)一樣,血熱,莽撞,眼里揉不得沙子,見不得家國故土給帝國踐踏,見不得波克拉底這帝國走狗為虎作倀,魚肉百姓......只這些就足夠讓我死而復(fù)生。”

  臨走時(shí),加西亞背著身對(duì)他道:“你若改變了心意,就去新月城找鬼頭刀的門人罷。”

  他二人一前一后離去,刻利烏斯將地上那把短劍捧在懷中,久久不做言語。艾爾莉雅不想打擾他,先去前堂伺候客人了。待得他們走后,前堂也安靜了許多,時(shí)不時(shí)傳來什么人的笑聲和餐具的叮咚聲。刻利烏斯坐在后院冰冷的地上,聽著這些聲音,竟覺得是那樣遙遠(yuǎn),一呼一吸之間恍若隔世。他喃喃道:“好妹子,我該怎么做才是?”他這話本是說給艾兒聽的,艾兒卻并不回應(yīng)他。他又道:“連你也不愛搭理我,果真是我做錯(cuò)了?我答應(yīng)你照顧好姐姐,我答應(yīng)了我父我母要好好活著?,F(xiàn)下你那長姐咱們公主卻來了,她還活著,我竟然一些兒也不開心,唉,你見了我這樣,你一定討厭我,要把我腦袋擰下來當(dāng)那什么使才是......”

  這天夜里,兩人各自懷著心事,刻利烏斯一人在空蕩蕩的前堂吃悶酒,艾爾莉雅便在不遠(yuǎn)處點(diǎn)著蠟燭給他縫過冬的襖子。這二人的表情不同,想的心事卻都是一樣的。刻利烏斯與艾爾莉雅均是在想,若艾兒在這兒,她會(huì)怎樣說,怎樣做?艾爾莉雅是怕刻利烏斯覺得她不如艾兒那樣爽快,刻利烏斯怕的卻是艾兒在哪里看著他,覺得他窩囊。話雖如此,這兩人誰也舍不得現(xiàn)如今的安逸,舍不得彼此之間的溫存。雖不知加西亞有何計(jì)謀戰(zhàn)略,然若刻利烏斯隨著加西亞公主和納克索二人東征去者,一路群雄響應(yīng),這將不僅是兩國武林人士的較量,更是兩國的較量,一場大戰(zhàn)在所難免。到那時(shí)生靈涂炭不說,刻利烏斯就算如此身手,在亂軍之中,也難自保。

  這時(shí),他二人像是說好了似的齊聲問道:“夫君怎么想?”“姐姐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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