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萱姨娘痛心疾首狀,簡直要把銀牙咬碎,又再次抬起了手,勢必要將易空的脖頸戳穿。
“易空,你就因為她把我賣了?”一個聲音從萱姨娘身后傳來,語氣中充滿了鄙夷。
方才還昏迷不醒的洄蘭此刻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起身來,將萱姨娘的手?jǐn)r住,手指有力,靈氣運行有條不紊,絲毫沒有像是中了毒的樣子。
易空見洄蘭醒了,眼神忽明忽暗,由燦爛轉(zhuǎn)為黯淡:“對不起?!?p> “如果方才你沒攔在我面前救我,我都不會再原諒你了?!变m歪著頭半開著玩笑道,她不想讓易空有太多負(fù)擔(dān)。
畢竟又是師父又是恩人的,自然都比她這個只認(rèn)識數(shù)月不到的來說,重要太多。
易空卻知道,與其說是洄蘭并不在意,倒不如說洄蘭并未曾將這些放在心上,否則又怎會不氣不怒。
能真正被她記在心上的,大概也只有那個能讓她想得入神的人了吧。
“你沒昏迷,對嗎?”易空抬頭,小心翼翼看著洄蘭的表情。
“忘了說我的五感生來就特別敏感,從你進(jìn)來我就聞到了一股這萱姨娘身上的氣味,還有一味劑量很大的麻沸散?!变m拍了拍身上的灰,似是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并非親身經(jīng)歷的一般淡定。
易空聽完覺得釋懷了,最起碼他并沒有釀成什么難以挽回,讓他悔恨終身的后果。
“那就好?!币卓盏溃瑓s從未說過一聲請求原諒的話,因為他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不配得到原諒。
“所以你今天一直心事重重,是因為她吧?”洄蘭指了指萱姨娘。
易空點點頭,未在開口。
他們在張府被發(fā)現(xiàn)之后,洄蘭去探消息。他則盯著張府的大門,看看進(jìn)出的可疑之人。
但是卻等來了萱姨娘??匆娸嬉棠锏臅r候,他又仿佛回到了那個雪夜。
一家在去探親的路上,忽逢大雪,阻斷了行進(jìn)的路。家人無奈只好暫歇整頓,不料卻遇上了強(qiáng)盜。
強(qiáng)盜們像是在這里已經(jīng)等候了很久,看見他們,猶如狼看上了獵物,迅速、狠厲。他們一家連從同行的路人近乎死于刀下,無一活口,除了被母親拼死護(hù)下的他。
他被母親死死藏在懷里,看著母親的鮮血冒著熱氣流了出來,然后瞬間凝成冰碴子。
等強(qiáng)盜們洗劫一空,可能是天氣太過寒冷,雪又急又大。
于是強(qiáng)盜也沒有多做停留,伴著吆喝聲騎馬絕塵而去。
四周安靜下來,他才敢慢慢從母親懷中爬出來。見到的只是一地的尸體,死狀駭人,血把白雪染得鮮紅。
血腥味很快就引來了山間的野獸,他認(rèn)命的閉上眼睛,卻是只聽見了野獸哀嚎聲,一股熱騰騰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疼痛感卻并沒有向他襲來。他抬眼是一個貌美女子竟生生把野獸的心給掏了出來,還放在鼻尖極為沉醉的嗅了一口。
他瑟縮著身影已經(jīng)下懵過去,連哭都忘了。
女子卻道:“想不到你還挺淡定的。放心吧,我答應(yīng)了一個人,已經(jīng)很久不吃人心了?!?p> 他知道她是妖,只有妖才會這樣,邪魅又理所應(yīng)當(dāng)。
慶幸的是,這只妖并沒有想殺他的打算。
后來他便央求這女妖帶他走,女妖同意了,將他帶到了萬芙鎮(zhèn)后便不愿再帶著他。
后來流落了幾日,之后便是被云易大師收留,度過了他這一生中,除了幼時之外最快樂的歲月。
在張府門前,她說她知道云易大師的下落,但是要洄蘭來交換,他沒多想,就直接拒絕了。
他想自己和洄蘭也能找到云易大師。
但是到了晚上,洄蘭去找張公子的時候,她又忽然出現(xiàn)了,用救命之恩和云易大師的性命相要挾。
他無法拒絕,也根本拒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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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姨娘,你好歹也是一只有頭有臉的大妖,你看看你把這小和尚整成什么樣了?!变m見易空這幅樣子,自己是真心那他當(dāng)朋友,看了也覺得不是滋味。
她覺得這作妖也得有自己的原則不是,比如拿著恩情去要挾這種事,她就做不出來。
萱姨娘自從看見洄蘭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開始,就恨恨的盯著她。
這想殺一個人的心是藏不住的,而且著萱姨娘也不屑去藏,因為她本就對洄蘭恨之入骨。
“你去死吧,洄蘭!”萱姨娘大吼一聲,半點儀態(tài)也不顧,直接略過易空就朝洄蘭飛來,一副想掐死她的姿勢。
洄蘭拿出先前從那個男子身上順來的短刀來擋,銳利的刀刃和萱姨娘的手抵在一處,現(xiàn)在儼然已經(jīng)成了法術(shù)的相互抗衡。
但是短刀盡管鋒利卻傷不到萱姨娘的手分毫。
“你這才剛剛逃了婚,不和情郎你儂我儂,跑來這萬芙鎮(zhèn)傷害云易大師做什么?胡萱兒?!变m一改方才的隨性之態(tài),看著萱姨娘,眼底寒意逼人。
胡萱兒松開手倒退幾步,這回倒是沒馬上進(jìn)攻,而是有些吃驚:“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是我?我狐族換顏之術(shù)明明天衣無縫?!?p> “術(shù)法確實高明,我單是看臉,的確是看不出什么來?!变m轉(zhuǎn)著手里的短刀,挽出一個好看的劍花。
“不過,你身上總是一個股騷狐貍味,和我在白岑谷聞到的一模一樣?!变m語畢,看著這胡萱兒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只見胡萱兒慢慢撕下自己的臉,原本的妖媚的面孔顯露了出來,只是這額頭掩著的發(fā)絲下多了一道的疤,橫在她光潔的皮膚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結(jié)痂的狀態(tài)。
這傷不像是一般的外物所致,而像是被術(shù)法所傷,傷口有些深,恐怕最后也不能恢復(fù)如初了。
胡萱兒輕輕用手附上了額前的疤,狠狠道:“都怪你,洄蘭?!?p> 洄蘭歪了歪頭,想看的更真切一些,卻不想從胡萱兒口中說出這句話,她只覺得自己要被氣笑了。
確實,她笑了出來:“你莫不是找不到正主,拿我撒氣,尋開心呢?!?p> “就是你!要不是你多管閑事,逾明也不會開罪了清河君,也不會被族長關(guān)了禁閉。而我也不會失去了容貌還被迫和逾明分開!”胡萱兒此刻已經(jīng)情緒失控到極點,身子前傾沖著洄蘭大吼著。
所以她才為了維持容貌,想要吞服了得道高僧的舍利心。
不過和尚滿地跑,高僧卻難尋。她也是尋覓了好久,這才盯上了云易。
“所以你抓了無辜的云易大師,想要為了自己的容貌,吃了他的心?還有那個被你吸光精元的張公子,你就僅僅是為了容貌?”洄蘭緊了緊拳頭。
這個胡萱兒從婚宴那日,做出的種種事情再到后來與別人逃了婚,她本就極為不恥?,F(xiàn)在又差點害死了對她有度化之恩的云易大師。
一種想要將她一刀殺了,看她像云易大師一樣血流一地的念頭從洄蘭腦海閃過。
這是她自有靈識以來的數(shù)千年里,第一次冒出了這種奇怪的念頭。
她起了殺心。
這回是她先出了手,動作靈敏迅速,直接飛身上去,在短刀上注滿法力,在胡萱兒的臉上,又留下的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