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完之后,大家各自收拾,沈老師邊裝包邊跟我們講:“我國的盜墓活動一直是十分猖獗的,而且自古有之,除都除不盡。他說以前不大太平的時候,他的老師在遺址搞發(fā)掘,出了一個青銅器,消息傳出去沒過兩天,就來了一伙兒盜墓的,倒是也沒傷害人,金石隊在這邊兒發(fā)掘,盜墓賊就拿著武器,在不遠處一起挖,場面看起來也算是一個奇景了。后來考慮金石隊的安全,發(fā)掘被迫中止,所幸發(fā)現的那個青銅器被先一步送到了收藏館,不然一定逃不掉被搶的命運。
這些年治安好了,打擊的力度也大了,盜墓賊一伙兒接著一伙兒落網,但還是屢禁不止,總有人要以身試法。畢竟敵在暗我在明,抓起來也不容易。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文物市場的興盛繁榮讓那些亡命之徒繼續(xù)選擇鋌而走險。但是這也從一方面體現咱們的老百姓文化水平越來越高,越來越重視這些東西了......”
我們正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講述,中間不時夾雜著越來越近的雷聲。突然,一聲響雷,仿佛就快到我們頭頂炸開了一樣,沈老師停住了,神情也像被定住一樣。
我們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難不成還被嚇到了?正想開口問他,他突然把身子臥到地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把右耳貼到地上,聽起什么來東西。
隔了幾秒鐘,沈老師保持著那個姿勢,嘴上讓我們也學他一樣,趴下聽聽看,我們不知道啥情況,但都照做。
突然,又是一聲雷,位置十分靠近,似乎震得我們底下的地面都有些晃動,但是隨即我也發(fā)現這聲音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總之貼在地上那只耳朵聽見的聲響十分變扭,和另一只耳朵中的單純的雷聲差別很大。
接著,我們都十分默契地耐心等待下一聲雷響。不知過了幾分鐘,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這下我明白了,沒有貼地的那個耳朵聽見的是雷聲,而貼著地的耳朵里聽見的是地下傳來的震動聲,而且這震動不像是實心的,而像是空心的,換句話說就是像敲鼓,或者說敲西瓜,產生的那種空洞的感覺。
地下面有空洞?我靠!不是吧!
做金石的人,會有最基本的敏感,地下的空洞不就是大墓的墓穴嗎?這底下有墓!而且應該是座大墓,空間大到能產生這種空洞的聲響。而且這里是草原的深處,理所當然地排除了近現代年頭兒地下建筑的可能性。
我內心十分激動,看向沈老師那邊,他卻十分冷靜。又聽了幾聲雷,直到雷聲漸漸遠了,我們才爬起來,擦掉耳朵和臉上的土。
我激動地問沈老師底下是不是有墓葬,他臉上沒有興奮,反而充滿了疑惑,說:“有可能,但是我不敢確定,能產生這種聲響的,如果不是地下裂隙而是墓葬,就說明墓內的空間十分巨大,據我推測,規(guī)格應該只能是帝王級別的。但是不應該呀,誰會把墓埋在這里呢?按說這里遼代陵墓最多,但是遼代9位帝王分葬于5處皇陵,懷陵、慶陵、祖陵都在C市,顯陵和乾陵在鄰省境內,那就應該不是遼人的。金代的陵墓那就更不用說了,都在大房山呢。也不會在這兒啊。唉,還是不猜了,猜也白猜。明天如果雨停了,咱們再看看,如果我沒聽錯,聲兒是從北邊來的。咱們估計要加兩天班了?!闭f完也就讓我們各自休息了。
但是就算躺下,我仍然十分激動,如果真是古墓,那也算是一個大發(fā)現了,也真可謂是不枉此行,別說加兩天班,加倆月都行。
由于真的十分激動,我一晚上沒睡好,還好第二天早上起來興奮勁兒還在,并不覺得疲憊。此時雨早就停了,地面也不很濕滑,水位也沒像沈老師說的那樣漲得那么恐怖。
我們登上帳篷背后的小山坡,這里的山都不是太高的,稍微爬幾步就能“一覽眾山小”了。
由于我們是從南邊來的,所以我們站著的山在水庫的西南側。在山頂向北望去,我著實吃了一驚。水庫的水面比較大,我們在底下也沒看清周圍的格局,在這水庫以南,是我們來的烏什么河,水庫向西北和東北還各有一條河,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三水聚明堂嗎?
沈老師聽得沒錯,這種山水形式讓我找找穴,我也會找在水庫以北的山與東北西北兩條河之間,那顯然就是這一片兒風水最佳的地方。
我們交換了意見,沈老師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和他略懂的一些風水知識考量得一樣,于是我們把帳篷收拾好,遷移到我和沈老師一致認為最有可能的大致地點重新扎好。
我們在帳篷里放下包,開始組裝探鏟。跟實習工地那把不一樣,這把是鋼把兒的。它是一根兒組裝式的洛陽鏟,有七八節(jié),裝起來能有個三米。由于是鋼鐵材質,桿子跟拖把干兒一樣粗,雖然中間是空心的,斤量還是很足,所以平時都是拆開分著背的。
打探鏟絕對是體力活兒,尤其是這種鋼鐵家伙,光是舉著都費勁兒,別說豎著向下打洞了。于是沈老師把人分成兩組輪流打,兩個學長一起,他和我一起。
雖然打探鏟也應該算是金石人的基本功,但是十分尷尬的是,我不會。有機會用過洛陽鏟的人可能都知道,不會的人帶上來的土不像會的人那樣一帶一截土,而是還沒提上來就散了,根本看不出什么土的變化,甚至連洞都打不下去,我就屬于這種人。
簡單吃過午飯,我們就準備開工了。我們計劃從山腳下向水庫邊進行勘探,兩位學長先來,他兩個輪番上陣,再一條直線上打了十來個眼兒,就都累的不行了,沈老師讓我先上,我實情相告,他卻說我是實習的時候用得少,所以不會,今天正好抓住機會來練一練。
我沒辦法,只得拿過探鏟,在他的指導下調整好姿勢,向下打去。然而這門手藝不僅需要姿勢對,用力的方法和角度等都需要經驗的,我打來打去空洞越來越大,而沒有往下去,也根本帶不上來土,他糾正了幾次也放棄了,自己一把拿過探鏟。
沈老師一邊打探鏟,一邊喘著氣,一邊還要在換氣的空擋里吐槽我說:“你小子,咋,這么笨呢,這玩意兒也學,不會,以后,出去怎么混?我告,訴你,不管去了哪個單位,都別說是老子,教的你!田野金石!”
我笑著,學著他的喘氣口吻,跟他說:“您年,紀大,多做做有,氧運動,就當鍛,煉身體了?!?p> 他白了我一眼,無奈地笑了笑,也懶得理我了,繼續(xù)埋頭打洞。
所幸我眼力還算好,看土還是沒問題的。就在一旁幫沈老師記錄著探孔,一邊也仔細檢查他帶上來的一段段土,但是土都像連文化層都沒有的樣子。
沈老師憋著氣力,打了幾個洞,累了就再換上兩個學長來。就這么,他們三個忙活到太陽落山,在一條線上打了幾十個探孔,也并沒有發(fā)現夯土或者花土。反倒是打了探孔的人一個個都腰酸背痛。尤其是沈老師,老胳膊老腿經過這么折騰,也是叫苦不迭,回到營地第一時間躺下來休息。
我作為體力勞動最少的,義不容辭地拿著所有人的水壺,幫他們打了河水回來。
躺了一會兒他們才一個個爬起來吃晚飯。完事兒,沈老師說:“這一片兒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至少有十來個戲園子大,如果不是運氣極好,怎么可能輕易找到呢?我再想想辦法。今天晚上就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起來吃完早點,正準備繼續(xù)勘探,沈老師像突然想起來什么一樣,轉頭問我:“你現在有沒有能耐依靠風水定穴?”
我本想說沒有,但是說實話我也想試試,畢竟自認為學了不少理論,也該實踐實踐了,畢竟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于是我答道:“成,那我就試試吧。但是丑話說前頭,找不著您可別怪我?!?p> 兩位學長因為昨天累的夠嗆,都懶得多爬個山,躺在營地里繼續(xù)休息。
我原本想拿柴刀削兩根拐杖出來登山用,但是發(fā)現目所能及的地方并沒有一棵樹。我和沈老師倆人就只得緩步登上水庫北邊的這座山頭兒。
登頂之后,我和沈老師都喘著粗氣,等稍稍平息了一會兒他,指著北邊說:“這一帶都是大興安嶺山脈的余脈,山是從北邊來,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別的我也不懂?!?p> 我朝他笑了笑,他似乎知道我笑的意思,繼續(xù)說道:“你小子趕緊的,別浪費時間,早點完事兒我們下去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