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日,花朝暮常跟著入程祺去見楊央,楊央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入程祺也眼見著開朗起來。
那個雨天,壓抑了許久的林知秋,終于爆發(fā)了。
與其說是林知秋發(fā)火,不如說是郴舟畔在挑明事端。
這段時間兩人關系很是微妙,毋庸置疑的是兩人中間隔了個江清淺。
江清淺自然喜歡郴舟畔,林知秋又拿她無可奈何,郴舟畔心里也自然清楚。
“你最喜歡吃的酒心巧克力?!背恢叟习亚煽肆Ψ旁谒淖郎希@段時間他沒少討好她。
林知秋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把它往旁邊推了。
郴舟畔不動聲色地推了回去。
林知秋緊接著推了過去。
一來一回。
她皺了眉,“你有完沒完?”
“沒完?!背恢叟蠠o賴,似乎鐵了心地要死磕到底。
“.......”林知秋直接起身,拿了那盒巧克力就放在花朝暮的桌子上。
郴舟畔在原地看著少女帶著怒氣沖了過去又沖了回來。
花朝暮正在聽入程祺講數(shù)學題,猛然收到了她的巧克力,蒙圈地抬頭,卻也只看見了個背影。
入程祺轉著筆,停止了講課,耐心地看著她。
花朝暮拿起了那盒巧克力,上面還畫著鬼畫符,歪歪扭扭的。
不過依稀能看出是一個笑臉。
猜也猜得出是郴舟畔送的。
“唉?!被ǔ阂荒槗鷳n,最近林知秋和他鬧別扭,干什么都沒心思,今天早上走路都能摔。
要不是沒有血緣關系,她真要懷疑她是她親姐妹了。
入程祺看著女孩愁眉苦臉的模樣若有所思。
課后。
郴舟畔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閉目養(yǎng)神。
這會功夫,林知秋和花朝暮去了廁所。
“叩叩。”桌子被敲響。
“嗯?”他不耐,只是哼了個音,連眼睛都沒睜開。
“我走了?”入程祺冷道。
“干嘛?!背恢叟媳犻_眼睛,“今天不能給你?!?p> 安眠藥吃多了會有抗藥性,計劃表上,他今天并沒有吃藥的需求。
“我有辦法讓你們和好?!比氤天髑腥胫黝}。
“.......什么?”郴舟畔雖然半信半疑。
入程祺附身說了些什么。
“這么損?”郴舟畔失去了表情管理。
——
跑操。
入程祺和花朝暮對視了一眼,他剛拉著她的胳膊,花朝暮就撲通摔在了地上。
“天!”林知秋在隔了幾個的后排看見,趕緊去攙。
郴舟畔見狀也摔在了地上,那姿勢看著就疼,入程祺抽了抽嘴角。
林知秋把花朝暮小心翼翼地扶到路邊,“你干什么這么不小心?!?p> 在摔的時候,大多力氣都集中在入程祺的手上,其實她并沒有受傷。
“疼。”花朝暮皺著眉,裝作很疼的樣子。
“我?guī)闳メt(yī)務室?!绷种锝辜?。
一旁的郴舟畔還摔在地上遲遲不起。
入程祺見狀用腳尖踢了踢郴舟畔,他叫的更慘了。
終于引起了林知秋的注意。
“等我下,暮暮?!绷种锲鹕恚澳闳倘锑?,乖乖?!?p> 再三叮囑才向那邊叫的慘不忍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摔斷了胳膊摔斷了腿。
“快起來?!绷种锓笱艿匾ダ觳?。
卻被郴舟畔巧妙地避開了。
“發(fā)什么脾氣?”林知秋莫名其妙。
“你起不起?”她威脅到。
見那人絲毫沒有要把臉扭過來的意思,林知秋轉身就走。
“嘶,好痛好痛好痛!”郴舟畔趕緊撒潑。
林知秋攥了拳,再次回身,“我在給你一次機會,你起不起?”
郴舟畔的視線落在她攥緊的拳頭上,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為什么不扶我?”他弱弱地。
“我沒扶你么?”林知秋挑了挑眉,嘴角一抹冷笑。不知道是誰給臉不要臉。
郴舟畔心虛有些膽怯。
繞道花朝暮旁邊的入程祺見狀趕緊使了眼色,翹起大拇指往自己脖子上抹了抹。
——一哭二鬧三上吊。只準成功不準失敗,不然大家都要死。
郴舟畔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么你不第一時間來扶我!”郴舟畔忽然提高了音量,講話也有底氣起來。
林知秋驚訝,“你講不講理?”
這樣硬氣耍無賴的郴舟畔還是第一次見,果然,活久見。
“你說???心虛了?”入程祺咄咄逼人,即使是在撒潑,依舊帶著一絲痞氣。
“你瞎啊,你沒看見......”
“那我呢!”郴舟畔打斷她,“你就沒看見我也摔倒了?”
“她是女孩子......”林知秋看著他覺得不可理喻。
“林知秋你這個理由好牽強啊?!背恢叟闲α?,嘴角怎么看都帶著一絲涼薄。
凄涼的像個被拋棄的妾。
“是。花朝暮就是重要,因為她不像你!你摔了總有女生眼巴巴地來扶你,你缺我么?”林知秋眼眶紅了,卻還是倔強地瞪著她。
“你不用再內涵誰,你不就是想說小江嗎?用不著,我說了我們是朋友?!?p> “小江小江小江,這一口一個的講的可真親切,那你就和她過吧?!?p>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背恢叟侠∷?,“無理取鬧也要有個度?!?p> “是,我腦子有病,無理取鬧。那小江好啊,腦子沒病還乖......”林知秋指著遠處。
卻沒想到江清淺剛巧走了過來,她剛剛在隊伍前并不知道隊伍后發(fā)生的事。
直到跑操結束,她才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郴舟畔不見了,心機慌忙地趕過來。
夏天的風溫熱也挑撥。
“林知秋你討厭我也不用在背地里罵我吧?!苯鍦\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郴舟畔,“江清淺你誤會了。”
林知秋冷笑一聲,“我沒空在這聽你們唱雙簧,祝你們百年好和?!?p> 她退了一步,轉身離開。
“林知秋!”郴舟畔追了上去。
“??!”江清淺跪在地上,膝蓋破了皮,紅得嚇人。
郴舟畔嘆了口氣,洋洋地靠在學校的方柱上,“別裝了,快起來。”
“阿舟,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郴舟畔揉了揉眉心,“地上也不涼,你愿意坐著就坐著吧?!?p> 江清淺訕訕起身,笑道,“還是阿舟哥了解我。”
一起長大的,怎么會不了解她那些小招數(shù)。
“我先去緩緩?!背恢叟媳霍[得頭疼。
“我和你一......”
“你不準跟過來。”他像是猜到什么。
江清淺癟了癟嘴,蔫巴巴地哦了一聲,看著郴舟畔的背影她若有所思。
“這樣真的會和好嗎?”
“爆發(fā)了總比一直憋著好吧?!比氤天靼阉龔呐_階上拉起,“有缺口就會有漏點?!?p> 花朝暮拍了拍褲子,臨走前看了眼江清淺,再次感嘆,這個女孩還真是漂亮。
眼睛大而有靈氣,像是小鹿,清澈卻又帶著少女特有的機敏與心思。
那些美好的東西都在她的身上,也難怪那么受男生喜歡。
江清淺注意到她的目光,報以淺笑。
花朝暮愣了愣,收回了視線。
不知怎么,有一瞬間,她江清淺的眼底看出了害怕。
她害怕什么。
.......
夜深了,這一天又過去了。
江清淺換上寬松的白t,將長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去了一家較為偏僻的小酒館。
調酒師也算是與她相熟。這個小不點大的女孩常常來喝酒。
“波本威士忌?!?p> “小孩不能喝。”常藤搖了一杯冰咖啡,“不過可以喝咖啡?!彼频搅怂拿媲啊?p> “你不給我,我下次不來這了?!苯鍦\心情不佳,嘟囔地用指尖彈了彈玻璃杯身。
似乎是為了滿足她想喝酒的欲望,冰咖啡用了專門喝酒的杯子。
“你每次都這么說?!背L倭曇詾槌!?p> 雖然每次都這么說著,卻還是每次都來。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她。
纖細青春的女孩臉上帶著不匹的憂愁。
他給她了一杯熱牛奶,女孩也沒抗拒,安靜地喝著。
——這么晚了,早些回去。
——別廢話,又不是不給錢。
常藤看著她拍在吧臺上的一碟零錢哭笑不得。
——不需要這么多。
——剩下的當小費。
常藤沒有再說話,而是做著他該做的事情。畢竟他不止為她一人調酒。
女孩喝完就趴在吧臺上,精疲力盡。
就在這么個不大不小,甚至有些冷清的酒館,老板為了看上去熱鬧些,特意打了暖光。這光晃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這么刺眼光,怪不得沒幾個人來。江清淺這么想道。
常藤見空了杯子,想要收走,女孩卻反應過激。
像是被襲擊的小貓,自我防護。
女孩抱著胸前,兇巴巴地盯著他,小鹿一般的眼睛出賣了她的害怕卻依舊倔強。
常藤笑了笑。
——我不收了。你還要么?
女孩眼睜睜地看著他給她倒牛奶,才明白剛剛的誤會。
那以后,女孩常常會來。
常藤在哪個方向調酒,她就安靜地趴在他的正對面,或喝牛奶,或喝咖啡。
只是她每次的要求都是要一杯波本威士忌。
——你該回家了。
他也曾這么問過。
不過,得到的答案。
——我沒有家。
——我哥死了。
——阿唐哥出國了,阿舟哥也有自己的生活。
我已經沒有家了。
常藤沒出聲,只是笑道。
——等你十八了,調波本給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