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郴舟畔和林知秋吵架后，兩人反而相對和諧許多。
只是郴舟畔越來越不正常了。
比如......
“好疼。”他夸張地捂著指尖。
林知秋想忽視都忽視不了，撇了一眼。
他更起勁了。
“姑奶奶我錯了，你別生氣了?！?p> 大概是昨天吵了一架，氣氛沒這么僵了，林知秋也不再扭捏。
“你錯哪了?！?p> “錯在我界限感太模糊，我下次定會謹言慎行。”
林知秋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她的課本里每一頁都插著一張郴舟畔親手寫的小卡片，每張卡片上都記錄著他們之間的小故事。
雖然老套，但心軟是真。
“好啦?！绷种餃惤牧伺乃谋常跋麓尾灰俪臣芰??！?p> 這些天她憋的可難受了。
郴舟畔對她的態(tài)度又驚又喜，順勢把她摟入懷里，林知秋本就靠近，被他這么一摟。
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
郴舟畔的話就在耳邊。
“姑奶奶，想吃什么？小的去買?！?p> ........
他的無賴撒潑，也不過是靠近你的一種方法。
他的認真對待，也只是對你。
高二的分班考，備考氣氛越來越緊張。
班還沒有分，入程祺卻不再來上課了。
“誰？”周雅察覺到辦公室門口有人。
“我?！被ǔ盒÷暋?p> 她記得這個在班上有些羞澀的女生。
“怎么了？”
“我想問問，入程祺為什么請假?！?p> “他辦了休學(xué)。”
“休學(xué)？！”花朝暮愣了愣，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為什么好端端的要休學(xué)。”
“他的私人原因。”周雅翻了翻手邊的資料，“這件事我下節(jié)課會來說，你先去上課吧?！?p> 周雅見她愣在原地不走，推了推眼鏡，“我沒記錯的話，分班考就在一個月后，你確定要在這個時間關(guān)頭浪費時間？”
現(xiàn)在是高二。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時間不多了。
花朝暮渾渾噩噩走出辦公室，休學(xué)二字縈繞在耳邊。
從未提起的，從未告別的。
“什么意思？”花朝暮的手在顫抖，她努力攥緊，想要冷靜下來。
“是什么意思?！彼磸?fù)地問自己，腳軟地只能靠在墻上。
意味著不辭而別。
意味著以后再也見不到了。
意味著她都不是他需要講再見的人。
五年后。
“暮暮，今天去宜家嗎？我下午要和阿舟搬新家，要不要陪我們?nèi)?.....”
“不去！”花朝暮一氣呵成。
她可不想當(dāng)倆人的電燈泡，還是500瓦的那種。
“那你還有事做嗎？”林知秋拐著彎兒地打趣。
花朝暮懷疑她在內(nèi)涵她！敢情在她眼里單身狗一天到晚就沒事兒咯？
花朝暮忿忿道，“我要去學(xué)畫畫?！?p> “干什么？你要去街頭賣藝？”林知秋吃了一驚，“我還是養(yǎng)的起你的，再不濟我拿阿舟的錢養(yǎng)你?！?p> 郴舟畔別的不說，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貴公子。
“姑奶奶，我估摸著郴舟畔那點錢被你一折騰也沒剩幾個銅板板兒了?！?p> 林知秋汗顏，想來她說的也有道理，便提議，“我記得蘇州有個寺廟招尼姑，你恰好的，去出家吧?！?p> “錢多嗎？有假期嗎？要剃頭發(fā)嗎？”
“呃......阿舟，那個寺廟能嫁人嗎？”林知秋翹著手指推了推郴舟畔的臉。
她的指甲剛剛鑲了一克拉的鉆，金貴得很。
“能吧?！背恢叟系捻犹Я颂?，徑直越過她的耀眼的指尖，直望著她。
“聽見沒有，你還能嫁人?！?p> “......”花朝暮無言，她是想嫁，那也得有人取啊。
“啵?！彪娫捘穷^傳來臉紅心跳的聲音。
花朝暮愣了愣一秒反應(yīng)，咬牙切齒道，“殺狗還留一尾巴呢?！?p> “那是什么意思?！绷种锫柫寺柤缦氚杨i間直嗅她的郴舟畔擠開。
“你們比屠夫還殘忍。”花朝暮掛了電話。
微微喘了口氣，靠在了窗臺上，她在收拾東西，飄窗上堆了一箱子一箱子雜物。
說不羨慕是假的，她羨慕從高中開始林知秋和郴舟畔就膩膩歪歪一路打打罵罵到了現(xiàn)在。
這么久過去了，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
她隨手翻了翻箱子，摸到了一個鐵盒子，冰涼的觸感。
“是什么？”這樣箱子里不應(yīng)該都是書么？
“噔噔噔......”蘋果最原始的鈴聲。
“嗯哼？”花朝暮把玩著手里的鐵盒，聽她說話。
“今天下午一點開始上課。”并不熟悉的聲音。
“??？”花朝暮輕輕啊了聲，沒反應(yīng)過來。
“花小姐是嗎？”對面也在再次確認，仔細聽語調(diào)中卻沒有任何疑惑。
花朝暮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畫畫課的老師，“好?！?p> 也不怪花朝暮沒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時接待她的是一個女老師，而打電話過來的是個男聲，聲音清透低郁。
她沒在意，心想著要收拾一下，第一次上課給老師同學(xué)留個好印象。
栗色的長發(fā)微微打卷兒，散在襟前，碎發(fā)落在白皙的臉龐，紅菱格子毛衣里頭配了件細格襯衫，輕熟的少女。
臉蛋打了淡淡的腮紅，與肉桂奶茶色的口紅相配，從頭到腳的女孩都顯得生機喜慶。
有那味了，藝術(shù)氣息。
“配牛仔褲......”花朝暮蹦跶著把襯衫露出的一邊捻進牛仔褲里，穿了一雙新買的馬丁靴。
本就168的她穿了帶跟的鞋子，整個人看上去高挑極了。
“哦吼！”她看上去很是滿意今天的搭配，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看著時間差不多就準備去上課。
沒有駕照的花朝暮只能坐公交車。
誰能想到從十歲開始花朝暮每坐一次公交車都會在心底暗暗發(fā)誓再也不坐公交車了。
到現(xiàn)在二十三歲了她依舊在坐公交車。
畫室的門掛了鈴鐺，推開門松節(jié)油的味道淡淡的繚繞，門口有幾位年長的老師在畫油畫。
“還聞得慣嗎？”吳老先生穿著皮鞋，戴著眼鏡。不高的個子親和力十足。
“老先生您好，我是這邊的學(xué)生。”
“我知道的，你是于老師招進來的，她是這邊的助教?！?p> 花朝暮看見了那天招待她的老師，洋溢著笑容，點頭示意。
“于卉，你帶她去里面畫素描?！眳抢蠋熞痪鋬删浒阉才诺拿髅靼装椎?。
她跟著于老師往里頭的小房間走。
小房間里掛滿的用框裱裱起來的水粉畫，吸鐵石吸在鐵板上的人物素描及顏料早已風(fēng)干的調(diào)色盤。
“哇?！被ǔ焊袊@，這個氛圍感太強了，她感覺已經(jīng)拿著筆優(yōu)雅地畫著水粉。
“素描是一切的基礎(chǔ)，你先畫一段時間素描。”
“嗯嗯。”花朝暮有些迫不及待，落了坐把畫紙夾在板上便開始著手。
“你自己先摸索著。”于老師輕聲道，交代了幾句便轉(zhuǎn)身離去。
先削筆。
花朝暮打開自己昨天新買的筆盒拿了一只2B開始削。
硬鉛加上馬力牌，木頭不是很好削，業(yè)務(wù)不熟練的她揮著嶄新的美工刀，成功地削到了自己的手。
“......”這疼痛來的后知后覺。
疼疼疼疼疼疼！！花朝暮腦子里一萬個疼字奔過。
新的美工刀快口鋒利，再加上她使了不少力，傷口看著有些血肉模糊。
血涌出順著指縫往下淌，在指縫中積了一個小小的血坑.......
花朝暮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那個小血坑有些暈，愣在原地也沒動彈。
直到血滴在桌布上，她才從座位彈起，為了不打擾周圍人，小聲問了坐在她鄰桌的女生。
“你好，問一下廁所在哪？”
“前面直走?！?p> “謝謝。”花朝暮捻了幾張餐巾抓在手中，免得血流得更快，沖向了廁所。
清水洗刷了血跡，在池子里散開一朵打散了的紅菊花。
傷口的疼痛明顯起來，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比起這個，她更想吐槽的是，這廁所點的熏香就像是佛堂一樣，她差點念出阿彌陀佛四個字。
“叮?！?p> ——“在哪？地址?！笔乔锴?。
——定位。順便給我?guī)€創(chuàng)口貼。
花朝暮飛快地打完這行字關(guān)上了手機。
一扭頭，走出飄霧的“佛堂”，她看見了一個背影。
那個五年間都沒看到過的背影。
灰色的短袖，清瘦。
左手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
花朝暮愣在原地。
剛剛凝結(jié)成塊的傷口又開始冒血。
眼眶不禁紅了一圈，她失笑了。
“你怎么了？劃到手了？”于老師快速走了過來，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焦急地拉起她的手。
血涌的有些駭人。
指尖上的傷口不比別處，鉆心的疼。
花朝暮覺得心也隱隱疼痛，大概十指連心。
她沒看他到底是誰，仍由于老師拉著走去小房間處理傷口。
余光中，他似乎往這里看了，不過是淡淡的一眼。
好像.......
和他好像.......
她控制不住地想。
入程祺也是這么清瘦，看什么都淡淡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在這里。憑空消失五年的人怎么可能會突然出現(xiàn)。
“怎么了？”清冽的聲音，三月的楊柳拂面一切泯然失色。
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