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這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隨后凌靈翎掰開容修拿著花瓶的手,自己將花瓶拿了過來,清了清嗓子道:“那么案發(fā)經(jīng)過先是這個假冒阿賽奇的人借著醉酒支走月紅,然后踩在臺檐上用自己房間的花瓶砸向了毫不知情的徐又年。徐又年死后,把徐又年房間的花瓶換了上來,又將月瑤的手帕放在了徐又年的手里,偽造了證物,一般人在慣性思維下定然不會想到,他是在三樓并且在沒有與徐又年接觸的情況下作案。眼下當(dāng)誤之急還是要盡快找到那個假的阿賽奇?!?p> 凌靈翎想了想,補充道:“可這阿賽奇的殺人動機(jī)又是什么?又非得繞這么大一圈甚至不惜假冒他人的身份來殺徐又年?”
桃夭搖了搖頭,容修則抿唇不語,眼神注視著遠(yuǎn)處,不悲不喜,溫雅絕塵。
凌靈翎與桃夭告了別,和容修一起回了府。容修看著凌靈翎漸遠(yuǎn)的背影,眼里劃過一絲極為復(fù)雜的情緒,久久不語。
夜里,大牢中,火苗隨著穿堂風(fēng)不時的擺動,燭火的微光忽明忽暗。
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出現(xiàn)在月瑤的牢房前,只見那男子脫下斗篷,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隨后那人輕聲喚了聲:“阿瑤。”
靠在墻邊的月瑤聞聲緩緩睜開眼睛,看清來人時眼眶瞬間微紅,幾滴眼淚滑落臉龐,隨后偏過頭去,不再看那人。
月瑤的冷淡讓柳生心里頓時一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阿瑤,看看我可好?”
“看看你?阿生我只問你為何在公堂上撒謊?你明知道那晚我是與你在一起,你又為何說沒見過我?阿生,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死的?”月瑤猩紅著眼睛,心仿佛被撕成了無數(shù)片,痛的她無法呼吸。
柳生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底一片冷漠,“阿瑤,背后那人極為有權(quán)有勢,如果那天我不在公堂上指證你,不僅你會死就連我也會死,難道你希望看著我因你連累而死嗎?”
月瑤聞言輕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淚水就流滿了面孔,是在嘲笑自己,也似是在嘲笑柳生,“所以你就選擇在公堂上作偽證?阿生你曾說過,以后考取了功名就娶我為妻,與我一生一世相濡以沫到白頭,如今這些誓言又算作什么?”
柳生面露譏諷,看著月瑤挑了挑眉,“月瑤你別忘了,我如今已經(jīng)中了舉,也算是英年才俊,多少清白人家的小姐都托人與我說親,你只是一個錦瑟樓的下賤妓女,從古至今都講究門當(dāng)戶對,你覺得你與我配否?”
“阿生…你怎么能這樣說我?你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是不是那人威脅你讓你不得不這樣?你別擔(dān)心侯爺與我說過會保你我平安?!痹卢幰荒槻豢芍眯诺乜粗?,這還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柳生嗎?
柳生冷哼一聲,眼底劃過一絲冷芒,道:“她只會保你不會保我,還有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并無人強(qiáng)求。”
月瑤不斷搖頭,“不,阿生,你聽我…”
柳生冷冷地打斷月瑤的話,“如今多說無益,我今日能來這,我想你就該知道我的目的,要想讓這件事就此了結(jié)只有你…”
“你,是想要殺了我么?”兩人目光交錯,這一刻仿佛時間定格。
如流往事,過去種種襲上月瑤的心頭,然后漫卷整個心扉。
那年她七歲,他十歲,她與他同住在一個巷子內(nèi)。她是家里的四女,因著爹娘一直想要個兒子,后來便生了她,結(jié)果沒想到她是個女孩,便一直不理不睬,有時甚至幾天都不給她一口飯吃,任由她自生自滅。
那時的她時常食不果腹,整天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有次她餓了三天感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一個黑面饃饃遞到了她的面前,她再睜開眼時看到了一個清秀斯文的小男孩站在她的面前,那男孩看她餓得沒了力氣,便一塊一塊的掰下黑面饃饃來喂她。后來,她活了過來,而他也成了她一眼萬年的全部。
她得知他每天都會去私塾上學(xué),就爬到私塾旁的大樹上從窗外偷看他??煜聦W(xué)時,她就迅速的跑到巷口等他,令她沮喪的是,從那天之后男孩就再也沒與她說過話,她心里很難過,但依舊天天都會站在巷口等他下學(xué)歸來。當(dāng)時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執(zhí)著,后來每每想起,她才知道她只是為了多看那人一眼而已。
有一次她在巷口等了他很久很久,都沒有看見他那熟悉的身影。她急匆匆的就去尋他,等到她尋到他時,他正在被幾個年齡看起來不大的男孩拳打腳踢。那時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拿起石頭就砸跑了欺負(fù)他的那群男孩。從那時起,他與她漸漸相熟了起來,他告訴她他叫柳生,她告訴他她叫心瑤。
兩人就這樣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柳生得知心瑤家中的潦倒和她不堪的處境,時不時從家里偷個饃饃或者菜團(tuán)子給心瑤吃,那時他還握了握拳頭,一副勢在必行的模樣,對心瑤道:“我以后定讓你嘗遍這世間美味!”
有一次她與柳生上山采草藥,她看到山崖邊生長的靈芝就要去采時,不料腳下一滑瞬間跌了下去,正當(dāng)她以為她快要死時,一雙手緊緊的抓住了她。柳生的手臂被石頭的尖利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血肉外翻。那時她喊他放手,他告訴她:“阿生這輩子都不會對阿瑤放手?!本瓦@樣她愛上了柳生,一愛便是永生。
后來她的父親染上了賭癮,母親患病身體日漸衰弱,為了全家人的生計,父親便把她賣給進(jìn)了錦瑟樓。那時的她覺得生活已然無望,甚至想過自殺,可柳聲卻對她說:“阿瑤別怕,以后阿生考取了功名就來娶你!”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堅持著自己的原則賣藝不賣身,也因此受盡了嘲諷和白眼,嘗遍了人情冷暖和世態(tài)炎涼。但她從未放棄,因為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在等她的少年郎。
而今物是人非,她的少年郎終究被這權(quán)利熏了心,利益蒙了眼。
一道冷漠到極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阿瑤,我會仕途似錦,一生無憂,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必須得死!那人與我承諾你若死了,我日后便能平步青云。”
柳生把一個白玉瓶從懷里掏出,放到了月瑤的手中。
月瑤手里傳來冰涼的觸感,她臉白得不成樣子,緊閉的雙眼已滿含淚水,緊咬著的嘴唇也已滲出一縷血痕。
月瑤握緊手中的玉瓶,字字泣血,句句誅心:“柳生你可曾真心待我,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柳生沒有看月瑤的眼睛,冷漠道:“曾是有過?!?p> “柳生,我林心瑤欠這世間眾人,唯獨不欠你!你曾救我過的命,今日我便還你,以后你我兩清,互不虧欠!”月瑤輕捻起手中的白玉瓶仰起頭一飲而下。
“阿瑤,我柳生承諾你,你便是我以后唯一的妻!”柳生看著面無血色的月瑤,眸中流過淡淡的悲傷。
月瑤嘴角的血緩緩流下,冷笑一聲:“用吾血肉,祭汝前行,愿汝終此一生,愛而不得…”
“阿瑤要去找阿生了…”
面前這冷血之人不是她的少年郎,她的少年郎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很久很久之前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