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靈翎亦沒有看見來人,雨夜的寒風(fēng)中夾雜著淡淡藥香,熟悉的味道讓她總是莫名的安心,她知道那人是容修。
細(xì)細(xì)數(shù)來她來這里已經(jīng)有半年之久,每次危險之際或是生死關(guān)頭,他總會在她的身旁。
胸口處傳來的陣陣疼痛也掩不住一股異樣情緒的悸動,她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什么,只知道是她從未有過的。
她視線漸漸淡了起來,只能看見天空上的一道耀眼紅光,耳里傳來的是刀劍刺穿盔甲和痛苦哀嚎的聲。
不多時,她感受到了腰間傳來的溫暖,隨風(fēng)入鼻的藥香,格外清冽沁人。
容修低頭看向懷中之人時,眸中漸漸泛起了妖冶的血光,往日的他白衣飄然,如九天仙人般遺世獨立,而今周身被濃烈的戾氣所包裹,與黑暗的雨夜融為一體,面上帶著嗜血的殺意,血紅彌漫了整個黑瞳,宛如九重地獄下的撒旦魔王。
凌靈翎眼皮越來越沉,看著周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唯獨容修面上的神情深深地映入腦海,淌血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她沒事…
最后一眼是看向小顏的,小顏還活著,幸好…
玄一般若剛處理完官道上的尸體,看見天空上的紅光又飛快地趕了過來,本以為要大干一場,沒想到卻被眼前的場景驚掉了下巴。
只見一具具的尸體堆積成了小山,雨水夾雜著血水緩緩地在地上流淌。
那些尸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基本上都是被自家主子一擊斃命所致,饒是見慣血腥場面的他們,也不禁地毛骨悚然起來。
般若看著主人懷中的“男人”,面上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生動形象地詮釋著什么叫冷酷中帶著呆板,而玄一的臉色卻是變了又變,心中咯噔一聲,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不多時,玄一的后背冒出冷汗,看向滿身戾氣的自家主子,硬著頭皮道:“屬下該死,請大人責(zé)罰!”
他之前向西離的幾位皇子送去過西離君焱的消息,本想著那些人是奔著西離君焱來的,并且以那些人的身手未必會傷到永寧侯,再加上他真的是想…讓永寧侯受點教訓(xùn)!
所以沒有及時派人暗中保護(hù),可看向主子懷中面色慘白的永寧侯時,他瞬間明白…
他攤上事了,他攤上大事了!
空氣陡然靜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玄一從未覺得如此難熬過,他偷偷地抬眼向主子看去,只見主子此刻正睨著他,只不過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陰惻惻的。
一道冰冷至極的聲線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領(lǐng)一百鞭,一個月之內(nèi)別讓我看見你?!?p> 話音一落,玄一的背后一滴冷汗驀然滴下,心中長長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只是一個月而已,等他再細(xì)細(xì)揣摩主子的這句話時,心臟又一次的不好了!
一百鞭?!這可不是普通的一百鞭,是用玄鐵制成的鞭子抽一百鞭啊!豬皮都得打禿嚕了,更何況是他的這身小嫩皮!不過與讓玄二那小東西,長久地來接替他的位子相比,這些都不算事!
般若沒有注意到不斷給自己加內(nèi)心戲的玄一,而是看向容修面無表情地開口詢問:“主子,這些人怎么處理?”
雖是面上沒有表情,心中卻是略微一驚,這兩波人其中有一波是天機(jī)樓的人,那灰袍老者他認(rèn)識,是天機(jī)樓的四大護(hù)法之一。
天機(jī)樓可是玄霄大陸中獨立于四國之外最大的殺手組織,這些人來無影去無蹤,行跡詭異不說,更是個個身負(fù)異稟,武功高深莫測。
天機(jī)樓的樓主軒轅玨心狠手辣,心思詭譎,這些年來他所殺之人猶如過江之鯽,數(shù)不勝數(shù)。
四國無人敢招惹的龐大神秘組織,卻出現(xiàn)在了永寧侯府,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請的動天機(jī)樓的人來東離殺人?
般若思慮間,容修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刺骨的寒意,“將這些人剝皮抽骨,掛于天機(jī)樓的正門之上,還有…徐國公府!”
般若和玄一眼角不由得同時抽搐起來,徐國公府倒還罷了,關(guān)鍵是主子把天機(jī)樓的人殘忍虐殺不說,還要剝皮抽骨掛于正門之上…?!
這樣一來就等于把天機(jī)樓的臉面踩在了腳底下揉碾,不過這也不算什么,這些年主子做的駭人聽聞之事也不差這一件。
最重要的是,誰讓他家主子有囂張狂妄的資本!
這么一想,般若呆板的表情幾不可見的微微一動,似乎帶著那么點…小雀躍?而后朝容修抱拳,恭敬應(yīng)聲:“是!”
玄一想著在自家主子面前刷刷好感,于是開口道:“用不用屬下給西離那幾位點教訓(xùn)?”
不等容修答話,般若翻了個白眼,冷冷道:“以前我只覺得你傻,現(xiàn)在我覺得你又蠢又傻!”
別看他般若冷酷呆板,可他的腦子靈活,只是他懶得表達(dá)而已。
那些人本就是來殺西離君焱的,永寧侯只是無辜帶災(zāi)而已,并且看起來主子一點都不喜西離君焱,不弄死都算好的了,剛好有人給西離君焱時不時的添點堵,主子又為何要出手幫他?
“這件事交給你來辦,”容修冰冷的目光掃向玄一,最后停在了般若處,又補(bǔ)充了一句,“他太蠢!”
“是,屬下遵命!”般若覺得玄一這樣的蠢人,要不是命好,從小被主子撿了回來,估計這會兒活得很慘!
秉著一起共事的情誼,他沒有將這話說出口,不然會讓玄一懷疑人生!
一旁,刷好感度失敗,并且又被嫌棄了的玄一,心中的難過無以言表,正想開口說什么,就見自家主子抱著懷中之人飛身而起,融于夜色之中。
“別讓那小心機(jī)死了…”這是主子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玄一當(dāng)然知道“小心機(jī)”指的是誰,可這句話從清俊攜雅的主子口中說出,怎么聽怎么違和!
小心機(jī)…?!這個詞很新穎,小就罷了,還心機(jī)…!
同時,玄一又覺得這個詞很貼切,西離君焱可不就是么,一頭狼崽非要把自己裝成清純小少年,嘖嘖嘖…
他看著躺在地上的“小心機(jī)”眼神愈發(fā)的不善起來,真是麻煩!但畢竟是自家主子的吩咐,他也不敢耽擱,當(dāng)即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很不友善地塞進(jìn)了西離君焱的嘴里。
旋即拎起他,踏著黑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