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過后萬慶帝獨留下權(quán)瑾一人,權(quán)瑾搞不懂他要做什么,隨意的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等著,不一會兒左將軍走了進來。
他肆意的將目光停留在左將軍身上,后者頓時頭皮發(fā)麻,汗意襲來。
“九皇子。”
權(quán)瑾漫不經(jīng)心點了點頭,繼而朝左將軍的背后望去,頓時明了。左將軍身后的女子怯懦的抬起頭來,聲音軟綿綿的:“九皇子好。”
他冷淡地瞅了一眼,看樣子不過剛剛及笄,自己看起來像有戀童癖嗎,而且才成親沒多久,就要往自己這里硬塞人,打得什么主意他會不知道?完全不給對方面子:“父皇,沒什么事兒臣退下了?!?p> 萬慶帝無奈嘆氣:“瑾兒,這是左將軍的小女兒,思涵?!北疽詾樗麜粜┟孀?,沒想到直接撂下一句“你喜歡你娶啊?!倍挷徽f轉(zhuǎn)身離開,連看也不看一眼他人。
萬慶帝一臉難堪,左將軍也敢怒不敢言,只能把頭低的更往下,唯有左思涵一臉好奇,仿佛剛才談?wù)摰牟皇亲约?,饒有興趣地望向權(quán)瑾的背影,她本來以為這九皇子只能說是長相非凡也不過稍微好看一點點。但顯然她想錯了,此人明顯不是凡夫俗子,反而翩翩人如玉,人中龍鳳。
“唉,朕這個兒子就是這樣,左將軍莫要見怪?!比f慶帝連忙解釋道。左將軍連連擺手,“微臣不敢?!?p> 本來能攀上皇家國親就是福中之福,不被九皇子所接受也在情理之中。往常多少達官小姐擠破了頭都見不到九皇子一面,九皇子沒有留下過分難堪的話就覺得是恩賜了。
出了宮左思涵忍不住問起:“父親大人,九皇子他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嗎,女兒可以投其所好...”
話還未說完左將軍就打斷了自家女兒:“別妄想討好九皇子,他不是你能接近之人。他也沒有什么喜歡的,要是有的話還輪得到你?!?p> 到底還是十五歲剛剛成年的小女孩,不懂世事陰暗。一時堵的她啞口無言,只能悻悻放手不再過問。
那邊的權(quán)瑾出了宮殿,恍惚間來到長門宮,抬眼望去,透過門縫可以看見里面荒草叢生,雜草肆虐的生長,轉(zhuǎn)眼又看見一婀娜多姿的女子翩翩起舞,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xiàn)實。
直到一聲九弟把他拉回現(xiàn)實,他迷茫的眼神瞬間清明,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身。
“九弟,怎么一個人在這?”權(quán)義禮見他一個人略顯傷感的背影,動作快過大腦直直喊了一聲,過后才想起這是自己最害怕的哥哥,硬著頭皮搭話。
“沒事?!?p> 神奇的事他居然回自己話了,以往都是直接恩一聲就離去,高興地忘了型:“九弟,我打算去找三哥,一起嗎?”
權(quán)瑾思考了一秒,見他一臉興致昂昂,不太想掃他的性,點頭表示同意。這更加讓他得意,不過也不敢太過造作,躡手躡腳跟在后面。
這一去就待到了黃昏時分,與三皇子權(quán)以白告別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連衣服都未換下就直奔清菀,推門而進,院子里只有兩個婢女。
“殿下?!?p> “她呢?”
小香搖了搖頭:“王妃一大早就出去了,未曾回來?!?p> “知道了。”權(quán)瑾一言不發(fā)回到了書房,韓咨摸不著頭腦見自家主子把自己關(guān)在屋內(nèi),疑惑不解:“主子他怎么了?”
阿杜聳了聳肩,一臉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莫長歌從早晨就孤身出門去了青音樓,聽清歡哭訴了半天,又安慰了她半天,接客這種事遲早會面臨,除了適應接受別無選擇。
這一呆就是一天,出來時太陽已經(jīng)下山,她加快了回王府的腳步,周圍靜悄悄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莫長歌攏了攏衣服,走在夜色中。
寂靜的連個鳥叫聲都沒有,突然一陣風襲來,伴隨著后背的疼痛,整個身體緊緊貼在墻壁上,眼前人大掌捂住她的嘴叫她發(fā)不出一點聲響。
只見面前的人摘下面罩露出容顏。
“十皇子?”
驚訝的聲音傳來,權(quán)封無奈又捂上她的嘴,聲音無力:“小點音。”隨后一陣腳步聲襲來。
“沒有,這邊沒有。”
“去那邊找找。”
說話聲與腳步聲漸行漸遠。權(quán)封支撐不住的埋在她的頸窩,莫長歌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臂受了傷。
“帶我去個地方療傷?!?p> 莫長歌一聽,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一個兩個都把自己當大夫了不成,語氣盡量平靜:“你怎么回來了?”
“我不能回府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了?!?p> “青音樓,我只能帶你去那?!?p> “好。”
莫長歌無奈扶著他前往青音樓,偷偷摸摸到了清歡的房間。沒有見過血腥場面的清歡嚇得頓時無言。
她此時也來不及解釋,叫清歡打盆溫水來,再找塊白布來?!斑@沒有藥,只能暫時湊活一下了,委屈十皇子了?!?p> 權(quán)封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瞅著清歡,莫長歌撫額嘆息:“放心,她不會說出去的。”這才收回視線閉上了眼。
“清歡你去門口守著,不要讓人進來?!?p> 清歡愣神片刻才反應過來:“哦,好。”
“好了?!蹦L歌放下滿是血跡的手帕,隨意地扔在水盆里洗了洗,又把污水直接倒在了窗邊的茉莉花盆里,好似只是單純澆了個花,又有誰知道那是盆沾滿血跡的水。
片刻血水溶于土地之中。權(quán)封就安安靜靜地看著她這一系列的動作。
“怎么?”莫長歌見他直愣愣地瞅著自己。
“我在想假如你是我的人該多好?!睓?quán)封直接說出了心中所想。莫長歌偏頭一笑:“十皇子說笑了,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我只屬于我自己?!?p> 這樣一個女子確實與其他人不一樣,權(quán)封實在找不到什么詞語來形容她,聰慧?未免太過膚淺。冷艷?似乎又可柔情。
“找不到夸贊的詞就別找了?!蹦L歌竟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讓他一驚,久久不知該回應什么。
莫長歌又繼續(xù)說道:“十皇子的眼神太過單純,心中所想都表露出來了,很難不叫人看透?!?p> “那...權(quán)瑾呢,你也看懂了他?!?p> 她倒是不似之前那般坦然,搖頭,仿佛自言自語:“我看不透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喜歡什么,又不喜歡什么,他都隱藏起來,把自己藏匿于黑暗之中。我沒那么大的本事......”
“你和他成親了?”
“怎么?很意外?”
“也不是?!本褪切睦锔械娇章渎涞?。
說完兩人很長時間都沒有搭話,就這樣一夜未眠。莫長歌望著窗外星月隱藏,天空已透明,聲音略顯沙?。骸笆首舆€不走嗎?”
空蕩蕩的無人回答,她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什么時候就已離開。推門而出,清歡正倚在門口呼呼大睡,輕聲叫醒她去屋里睡,自己離開。
一夜未歸,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確定。
距離權(quán)瑾離京已過三日,莫長歌自從上次突遭變故后再也沒出過府,眼見著這香囊繡好,山水花紋栩栩如生。
阿紫忍不住感嘆道:“姑娘您這手藝真是絕了。”莫長歌聽到她這樣直白的夸贊笑了笑,“去外面取些雛菊花瓣來?!?p> 阿紫詫異的看了眼但還是照做,手捧著一小束雛菊進來:“長歌姑娘,你要做什么?用奴婢幫忙嗎?”
莫長歌接過花來,嗅了嗅,隨即折斷枝干,徒留花瓣,塞進了香囊里,然后輕輕寄上。
“姑娘是給殿下做的嗎?”阿紫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莫長歌抬頭一臉你怎么知道的神情。
“您除了能給殿下還能給誰,奴婢懂,這香囊是姑娘家才會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的,姑娘您一定思念殿下呢吧。”
莫長歌聽她越說越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別胡說八道了,我對你家殿下沒興趣。”
“怎么可能!”阿紫覺得她一定是害羞自己說破了她的心事,隨即改口,“對,您沒傾心我家殿下,這香囊也不是給殿下的,奴婢懂了~”
莫長歌看她雖然話如此,但那神情怎么也不向懂了,干脆不再與她解釋。
外面突然傳來了馬蹄聲,莫長歌從椅子上起來,朝外走去。此時正值烈日當空,太陽的光暈照在臉上熱的發(fā)昏。
不多時趕到了府邸門口,此時小廝正在牽著馬回馬廄,遠遠的莫長歌就瞧見權(quán)瑾一襲墨黑長袍,束發(fā)肆意的在空中飛揚,一臉嚴肅的與阿杜交談,不知為什么她就突然想到了“燭龍棲寒門,光曜猶旦開”。
目光不經(jīng)意間和他交匯,兩個人就這樣相顧無言。
阿杜見自家主子視線轉(zhuǎn)移,扭頭去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莫長歌,瞬間明白,不再出聲站在一側(cè)。
最終還是莫長歌打破了局面,緩緩朝他走去:“殿下回來了~”
“恩?!焙喍痰幕卮穑瑱?quán)瑾不再停留,向廖風軒里面走去,留下一臉不知所措的莫長歌。
自己這算是趕鴨子上架嗎,鴨子還不理人的那種。
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回清菀。阿紫見她滿臉不高興的回來,出聲詢問:“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半路碰上了一個瞎子?!?p> “背后說人壞話可不好哇?!?p> 莫長歌嘴角下沉,眼前人這短短的功夫就換了衣服,又是一貫的大紅色,衣襟微開,令人想入非非。
停!
莫長歌收回視線,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殿下可有事?”
權(quán)瑾特意回房換了件衣服,隨意洗了洗,讓身上的血腥味淡了淡,這才連忙趕了來,其實剛才就瞧見這人不開心了。
抬腿邁進了屋子,眼里三分笑意:“怎么,生氣了?”
“我可不敢,殿下這么隨意的進女子的閨房是不是不太好?”莫長歌漫不經(jīng)心的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抿起來。
“這么說是我唐突了~我走,不過”權(quán)瑾話語一頓,又神情嚴肅的說道:“大哥找你麻煩了?”
莫長歌拿著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濺出茶漬落在桌上,“恩,不過我沒事?!辈恢獮楹文L歌覺得權(quán)封救自己出來這件事直覺上不想同他說。
權(quán)瑾凝目望向她,語氣聽不出什么情感:“沒事就好?!币痪湓捯矝]有問,莫長歌總覺得心里發(fā)慌,但面上仍然淡定如水:“殿下此次出京可還順利?”
話剛說出口,身邊的溫度明顯降了降,“不該問的別問。”
權(quán)瑾不再停留,跨步而出。
阿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一旁,終于喘了口氣。這九皇子性情莫測,陰晴不定,屬實讓人如臨大敵。
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就看莫長歌眼神噴發(fā)出怒火,轉(zhuǎn)身把放在身上的香囊狠狠扔在了地上。
“出去。”
莫長歌一個人留在屋里生悶氣,不想說就不說,又不是非得聽,自己是瞎了眼才大發(fā)善心的想給他繡香囊。
負氣得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發(fā)呆。不知不覺困意襲來。
等權(quán)瑾再次來時,她早已深深睡去。本想就此離開余光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東西,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個香囊。
剛想放回桌上,翻開背面一個小巧的“曜”字攤開在上面,手不自覺的收緊,繼而一笑悄悄離開。
等莫長歌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中午被氣的也沒有吃飯,此時渾身乏力,肚子早已餓扁。
手輕輕摸了摸肚子,嘆息一聲爬起來去覓食。
此時府里靜悄悄的,一個嬌小的身影偷偷溜入廚房,翻箱倒柜,神奇的發(fā)現(xiàn)柜子里還剩下半只雞,美滋滋的啃起來。
不一會兒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大搖大擺離開。路過池邊的柳樹時聽見了一陣悅耳的琴聲,說實在的莫長歌自從來了廖風軒就沒再碰過琴,一時有些手癢。動心的朝涼亭走去。
風華絕代,灼灼其華,眉目如畫,應是春色佳人。
這是莫長歌看見權(quán)瑾彈琴時,腦海里對他的評價。
一曲終了,權(quán)瑾抬眸,清澈的眼眸倒影出眼前人漣漣桃花的癡情。不過眼前人明顯不是為人所癡,因為眼里看不出半點情欲,反而伴隨著濃烈的欣賞。看樣子是為琴聲所癡。
“沒想到九皇子的琴技竟這般高聲莫測。”莫長歌收起神情,眼中煥發(fā)出熠熠光彩。
“過來?!睓?quán)瑾向她招手。
莫長歌一愣,不解的目光投來。他也沒在意,起身拉她入懷,二人身影交疊,從外面看去就像一對依偎在一起的情人。
莫長歌偏頭看向他的側(cè)臉,長長的眼睫不經(jīng)意顫動,胸口傳來咚咚的聲響,強迫自己冷靜不再去看他。
權(quán)瑾垂眸低頭,在她耳邊輕輕私語,噴薄的熱氣全灑在她耳垂,順著脖頸偷偷向里滑進。
“會彈《紅顏劫》嗎?”
莫長歌搖了搖頭,權(quán)瑾繼而附上她的纖纖玉手,指尖糾纏,撥動琴弦。清雅悠揚的聲音傳來。
“斬斷情絲心猶亂,千頭萬緒仍糾纏
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
禍福輪流轉(zhuǎn),是劫還是緣
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
古今癡男女,誰能過情關(guān)
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
禍福輪流轉(zhuǎn),是劫還是緣
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
古今癡男女
誰能過情關(guān),誰能過情關(guān)”
繼而一道纏綿悱惻又悲傷難訴的低吟聲在耳邊響起,莫長歌才發(fā)覺原來一個人的聲音可以好聽到讓人忘了世間萬物,凡塵俗世,僅僅沉醉其中,仿佛天地間只剩你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