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是中午12點(diǎn)，陽光有些灼人，清晨那些志得意滿，身姿挺拔的茶葉已經(jīng)焉了神，垂頭低腦地掛在茶樹上。
許是因?yàn)樾滋?，又許是鞋底是厚的，卻被路上的石子給打磨了，穿著鞋子的林岳恒竟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腳底的燙意。
“玉鳳姐，你還不回去??？”
楊建沖山頂?shù)囊惶庩帥鎏幭碌膹V玉鳳打著招呼，林岳恒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是一個(gè)年輕的茶山姑娘，約摸20來歲。五官長得清秀明艷，皮膚卻曬得有些黝黑。
“誒，林主任，楊建？這大熱天的，你們沒待在村委會(huì)，怎么跑上山上來了？”
廣玉鳳性格熱情爽朗，說話的時(shí)候，原本明艷的五官更顯生動(dòng)。
“林主任帶我來山上看看，視察下咱們村的情況?！?p> 楊建的聲音有些過分激動(dòng)，這讓一旁的林岳恒有些訝異，轉(zhuǎn)念一想，倒也明白了個(gè)七八，低聲在楊建耳邊問道：
“你喜歡這玉鳳妹子?。俊?p> 楊建面色一紅，忙說了聲“哪有”，便丟下身旁的林岳恒去給正在倒茶的廣玉鳳牽袋子。
過程中還不忘跟人家姑娘攀談：“玉鳳姐，都12點(diǎn)多了，你還不回去賣茶?。俊?p> “這就走，麻煩楊建兄弟了?！?p> “這有什么的？都是小事兒?！?p> ……
將空間留給這對(duì)年輕男女，林岳恒走到山頂?shù)牧硪惶帢涫a下，靜靜地打量這一村的重要經(jīng)濟(jì)來源——茶葉。
那是沁人心脾的綠，極盡溫良的柔。恰似茶山的女兒，不帶一絲矯揉造作，只愿在陽光下盡情舒展自己柔嫩的腰肢。
茶葉連著茶樹，茶樹連著土地，土地又連著群山，一眼望去便成了翠綠的汪洋。曬不怕、吹不動(dòng)、摘不盡，像是這爽朗堅(jiān)韌的茶山人。
耳邊傳來樹枝被踩斷的嘎吱聲，林岳恒的思緒被楊建打斷。
見楊建自己跑了回來，留下廣玉鳳一個(gè)人背著百來斤茶葉向山下走去。林岳恒眼里不禁沾染了些笑意，聲音也多了幾分打趣：
“這么多茶，她一個(gè)女兒家，背得動(dòng)嗎？你不去送送？”
擺了擺手，楊建神情篤定地沖林岳恒解釋：
“不用了，像玉鳳姐和我母親這樣的茶山的女人，一次背一兩百斤茶葉都是常態(tài)，這有什么的？”
站在山頂?shù)臉涫a下，看著陽光下，翠綠的茶海里，緩慢向山下移動(dòng)的斑駁的人影，林岳恒微微有些出神：
每個(gè)人身后都背著巨大的“包裹”，壓得他們背部佝僂，步履蹣跚。
那是他們一個(gè)清晨、一個(gè)上午的收獲。
“還沒有誒，趁著剛才還不熱多摘一會(huì)兒。等會(huì)兒太陽大了，就回去吃飯?！?p> 張嬸的聲音兀然回蕩在林岳恒的腦海里：
趁著剛才還不熱，是早晨五點(diǎn)，茶樹上的露水可以打濕衣褲的時(shí)候。
多摘點(diǎn)兒，直摘到身后有個(gè)壓得自己背部佝僂，步邁蹣跚的大包裹。
等太陽出來了，意思是正午12點(diǎn)，茶葉曬秧了，碎石滾燙的時(shí)候。
“趁剛才還不熱多摘會(huì)兒，等太陽出來了，就回家吃飯?！?p> 一句輕飄飄的話語，是林岳恒眼前沉甸甸的人間疾苦。
努力和回報(bào)一定會(huì)成正比嗎？林岳恒不知道。
該如何去形容他所守護(hù)著的茶山百姓，甘之如飴，還是苦不自知？他也不知道。
太陽靜靜曬著，山風(fēng)靜靜吹著，樹林里傳來嗖嗖的響聲，林岳恒兩人靜靜地站在山頂?shù)臉涫a下……
林道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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