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山
在花園中,一棵古老的槐樹下,一男一女正坐在石桌之旁。
石桌上放置著棋盤,男子沉著冷靜,女子的神情卻仿若吃了極糟之物。
單從外貌與氣質而言,二人皆如“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所描述的那般出眾。
只是那女子氣質雖清冷淡然,但從其表情來看,卻顯得與自身設定略有不符。
只見那位看似清冷的女子輕啟紅唇:“靠!老娘又輸了,不行不行,再來一盤!”
那男子微微一笑,似有幾分無奈:“再下,恐怕你連褲衩都要輸給我了,易水帝君。”
易水擼起袖子,撩起衣袍,一腳踩在石凳上,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李寒書,老子今日定要將你殺得片甲不留!”
李寒書無奈地嘆了口氣:“女孩子家家的,稱什么老子?!?p> 話落,一朵槐花從樹上飄落,落在了李寒書的衣袍之上。
他抬手輕輕拂去,槐花便掉落于地,沒入塵土之中。
易水一聽,嗤之以鼻地抱著手、抖著腿,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
“老子是帝君,老子就是厲害,老子偏要說老子,不服你咬老子啊!”
李寒書被易水逗得噗嗤一笑,擺著手說道:“罷了罷了,我可不吃豬肉?!?p> 易水聞言一愣,他這是說她是豬?
是不是說她是豬???!
說她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是豬??。?!
無法原諒!?。。。。。?p> 就在易水即將發(fā)火之際,李寒書搶先下了子,易水一看,可不樂意了。
“靠!說好這局我先落子的呢?你耍賴!”
李寒書得意地笑著,打開自己的折扇,扇上畫著一只筆,他乃是天界的司命。
折扇上的那只筆便是他的法器,他悠然自得地扇了扇風:“智者當見機行事?!?p> 易水眼角不停地抽搐著,這人是不是又說她蠢?
“少扯這些廢話,棋盤上見真章!”
一局結束,易水敗。
易水生無可戀地抱著老槐樹,一臉委屈:“樹老頭,你說我腦子是不是真不靈光???”
老槐樹被易水勒得咳了好幾聲,蒼老的聲音有氣無力。
用易水的話來講就是‘快斷氣了還就是不死!’
“老朽不知帝君智力如何,不過就方才帝君將全部家當都輸了來看。”
“比起司命星君,帝君還是稍遜一籌。”
李寒書合起扇子,眉眼含笑:“老仙人所言極是,帝君不必憂傷,至少在武力上,寒書還是比不上的?!?p> 易水哦了一聲,卻更加憂傷了,難道她就是個只會打仗的粗人嗎?
正當她想與李寒書理論一番時,一個小仙役跑了進來,行了禮。
“報!報……報報……報”
易水熱淚盈眶,還是有人愛她的:“抱——”
就在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易水伸手快要抱到這個小仙役的時候。
小仙役慌張地退后幾步,跪下說道:“報……報報……岐……岐言上神說……說……”
知道自己會錯意的易水,老臉一紅,輕咳一聲學著仙役說話:“說……說說……了什么”
“說說……說”小仙役急得滿頭大汗。
易水著急地抓耳撓腮:“你……你再不說,就別說了”
李寒書沒忍住笑出了聲,但為了保持形象又憋了回去。
“說……說推遲幾日再來商……商議”
“我……我知……知道了”易水,挑了下好看的眉毛,故意學著人家說話。
“帝……帝君,能不能別學我我……我說話”小仙役委屈地看著易水,可憐兮兮的樣子,令人心生憐憫。
易水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輕提裙擺,蓮步輕移,抬腳踏上石階,環(huán)佩之聲清脆悅耳。
她回頭一笑,抿嘴一笑,美極了,就連十分熟悉易水的李寒書,一時也為之失神。
她明眸轉動,纖纖手指挽著發(fā)絲,朱唇輕啟:“我……我就學”
李寒書緊閉雙唇努力憋笑,這才是易水,什么美麗動人都是假象。
說完,易水看了一眼努力憋笑的李寒書,將好看的小指伸進鼻孔里摳了摳。
“別憋了,你要是憋死在這,我嫁妝都賠給你了,可沒錢給你買棺材”
此言一出,李寒書再也忍不住,噗噗噗地笑了起來,像鴨子抽風一般,至少在易水眼中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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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閃耀,竹林中有一人佇立在繁星之下,黑色的長發(fā),黑色的衣袍,仿佛要融入這一片漆黑的夜空。
他緊閉雙眼,眼眸之下是濃密的睫毛。
他的左眼角處有一顆淚痣,讓他本就迷人的臉龐顯得更為妖冶。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睜開雙眼,猶如繁星點亮夜空,在黑夜里增添了一份靜謐的溫柔。
竹葉沙沙作響,他嘴角微微上揚:“你來了”
木悅兮從暗處走出,月色灑落在她身上,照亮了她嬌美的容顏,她抿著唇,看起來心情不佳。
看到木悅兮嚴肅的神情,岐言有些緊張,不過仍強裝鎮(zhèn)定:“怎么?我破壞了你們的二人世界,所以不開心了?”
他表面上看似風輕云淡,實則內心早已千瘡百孔,生怕她一開口,說出的全是他不愿聽到的。
木悅兮并未作答,她走到他身旁,與他并肩站著仰望同一片星空。
“我不知道你為何來此,所以——你的目的”
冷淡、疏離,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劍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岐言嘆了口氣,非要將我們的界限劃分得如此清晰嗎?
“沒有目的”
風吹亂了木悅兮的發(fā)絲,她伸手整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
“我所認識的岐言,無論做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就像當年我糾纏于你,你沒有趕走我,也是有目的的”
對于這一點,岐言無言以對,也無法反駁。
又過了許久,木悅兮收回望向夜空的視線,看向岐言。
“你總是如此,將自己隱藏得很深,你只有在梵音面前,情緒才會那般明顯”
“若不是我了解你,可能都聽不出你語氣中的情緒”
岐言內心備受煎熬,他不知該如何言說,如何解釋,只因他們之間的誤會實在太多。
不知從何處說起,又該說些什么。
木悅兮淡淡一笑:“就像這樣,我總是在猜測你在想什么,我猜了幾千年,岐言”
“我如今很好,不管你有何目的,別再來打擾我了,我已經沒有多余的魂珠給梵音了”
岐言一聽,心口一陣酸楚:“不是這樣的,不是因為魂珠”
木悅兮十分疑惑,為何岐言如此緊張,她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tài)
“岐言,七百年……我放棄了七百年,不要再讓我以為你喜歡我了,那樣對我實在太殘忍”
“我們……兩不相欠”
話畢,她轉身離去,不想再多做停留,岐言下意識地想要抓住她。
他沒有回頭,憑著感覺伸出手,可她的衣袖從手心悄然滑落,他也沒有絲毫勇氣緊緊抓住她。
岐言落寞地垂下雙手,閉上雙眼,如同剛才一般,獨自一人站在夜空之下。
仿佛誰也未曾來過,仿佛她未曾說過那些令他心碎的話語。
可那心間撕裂般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
她不要他了……
他整整七百年不敢見她,為何明明下定決心解釋一切,卻依舊不知從何說起。
他傷她太深,他又有何資格求得她的原諒……
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滑過那顆妖冶的淚痣,沒入塵土,未圓的夜猶如他疼痛的心,始終缺失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