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趙小軍和陳軍開始東奔西跑看材料，談價格，還得建員工宿舍，先叫了幾個工人過來幫忙搭員工宿舍，其他的等開工再過來，不然生活開支太大了。

　　一切都進展有序，只是趙小軍心里還是有點慌，不知道肖萍那邊到底怎么樣，現(xiàn)在志愿是不是已經(jīng)填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錄得到。

　　后世網(wǎng)絡發(fā)達，學校分數(shù)線一出來網(wǎng)上一查就能知道，現(xiàn)在怎么弄啊？趙小軍非常想念后世發(fā)達的網(wǎng)絡。

　　趙小軍一拍腦袋，他都在杭州了，他可以去學校問問啊，什么破腦袋！

　　不過還是得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才行，員工住的活動板房搭好了，所有工人都到了，趙小軍和陳安也把材料都落實好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個好日子開工了，開工還得等陳廠長那邊通知。

　　趁著這個時間，趙小軍讓工人先適應適應，自己先去學校看看去，看看能不能知道錄取分數(shù)，也順便看看學校旁邊的房子。

　　不過他存折里的錢還不夠，工程要等完了才能拿到錢，他存折的錢現(xiàn)在只夠這個工程的，可能等工程結束拿到錢，加上火鍋店的分紅，就能買房了。

　　結果去問了說分數(shù)線還沒出來，還得再等兩天。

　　趙小軍去看了房子，這年頭賣房子的少，學校旁邊的就更少了，不過租倒是能租上，到時候可以先租一個。

　　趙小軍回去便去了服裝廠，想問問什么時候開工，結果李助理說陳廠長現(xiàn)在辦公室有客人，讓他啊先等等。

　　看趙小軍坐在那發(fā)呆，李助理想說什么，但還是忍住了。

　　不一會兒辦公室的門打開，李助理趕緊迎上去，趙小軍也站了起來。

　　就見陳廠長和一個戴著眼鏡的老者握手道別，老者還說邀請他去學校參觀。

　　正說著，陳廠長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趙小軍，便又問道“蘇院長，實在有些唐突，不知道今年服裝設計的分數(shù)線是多少？”

　　蘇院長明顯愣了愣，隨后反應過來道，“這個我們目前還在商議，不過，目前來看跟去年的五百四相差不會很大?！?p>　　趙小軍自從聽見學校兩個字就分外精神，這下聽見陳廠長問服裝設計的分數(shù)線，恨不得兩只耳朵都支起來聽。

　　五百四？那他媳婦應該沒問題吧？

　　待陳廠長把蘇院長送走后，李助理把趙小軍帶進了辦公室。

　　陳廠長問他，“剛才那位老先生是杭州絲綢工學院服裝設計學院的院長，剛剛他說的話你聽見了吧？”

　　趙小軍點點頭，知道這是陳廠長幫他問的，連忙道謝，“多謝陳廠長，我正愁不知道學校的錄取分數(shù)呢，您可真是及時雨?！?p>　　陳廠長笑笑，“舉手之勞，幫你解決了心頭大石，你也能好好工作不是？你今天來是來問開工時間的吧，時間已經(jīng)定好了，就在兩天后，到時候要舉行一個開工儀式，具體的李助理會安排，有什么問題你就找他。”

　　陳廠長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建員工宿舍，不管是上面的領導還是下面的員工都睜著眼睛看著的，所以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趙小軍上輩子也經(jīng)歷過這些場面，心里還是有把譜的，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全力配合李助理，讓開工儀式順利舉行。

　　在走之前還順帶提了一句，“陳廠長，現(xiàn)在廠門口的新保安不錯?！?p>　　陳廠長笑著應了，不僅是新保安不錯，新的副廠長、財務、市場經(jīng)理、車間主任，都很不錯。

　　在員工宿舍準備開工的這段時間，陳廠長把該換的人都換了一遍，也是這些人作威作福，貪便宜慣了，證據(jù)都不用特別去找，很快就把這些人撤了，順便還從他們手里摳了一點油出來，挽回了一點損失。

　　這個廠里，親戚朋友，關系錯綜復雜，你包庇我，我包庇你。都只想著從里面摳錢，公家耳朵東西不拿白不拿，反正是國家的企業(yè)，國家總不能餓死他們吧。

　　唉，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在變成私有的了，把柄一抓一大把，這些人最開始還想鬧呢，說要去政府告他，濫用職權，用資本主義的做派欺壓老職工。

　　等陳廠長把證據(jù)拿出來，讓他們自己選，要么自己滾，要么他就報警。證據(jù)一拿出來，一個個氣焰都滅了，乖乖收拾東西走人。

　　陳廠長還開除了幾個在車間光明正大偷懶的工人，當然，這些人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網(wǎng)里帶進來的，陳廠長可不會迂回，我花了那么多錢請你上班，不是為了讓你在這里摸魚的。

　　現(xiàn)在廠里的氣氛好多了，不能說是人人爭上進吧，倒也都勤勤懇懇干活了，都怕被逮著偷懶給辭退了。

　　但是外面的名聲就不太友好了，說他剝削工人，資本主義做派，說什么的都有。

　　但這一切聲音都在陳廠長拎著證據(jù)去找了一趟原來的廠長后，就銷聲匿跡了。他們再鬧，原來的廠長好不容易升上去，就馬上要下來了。

　　手段硬怎么了，打擊這種廠子里的蛀蟲，要的就是穩(wěn)準狠，不然我開廠子給你養(yǎng)老的嗎？

　　給廠里殺了蟲，又和設計學院達成了合作，陳廠長最近心情都很好，所以才會幫著趙小軍多問了一句。

　　趙小軍私心覺得，這下應該是穩(wěn)了，比分數(shù)線高出十幾分呢，但是也沒告訴肖萍，怕到時候錄不上她失望，所以便安心等著電話。

　　但是一等二等，工地都開工了，趙小軍沒等到電話，這學校估計都快開學了，趙小軍還沒等到電話。

　　實在忍不住，趙小軍估計家里吃完晚飯了，找電話亭撥了個電話去大隊，等了半個小時，他再打過去，那邊就是肖萍在接電話了。

　　“萍兒，你收到錄取通知書沒？”

　　肖萍抿唇“還沒有，我聽老師說，好多人都收到錄取通知書了，我可能是沒錄上?！?p>　　趙小軍皺眉，難道報這個專業(yè)的人太多，被擠下來了？

　　但是嘴上還是安慰道“沒得事，可能我們的還在路上，我們再等等。今天你帶嬌嬌來了沒？”

　　“帶來了，來，嬌嬌，叫爸爸?！毙て及言捦卜诺綃蓩勺爝叀?p>　　但是嬌嬌不買賬，扭著頭就是不肯說話，肖萍看著好笑，“咋了，忘了你身上穿的裙子和小涼鞋誰給你買的了？是爸爸給你買的，你個小沒良心的?！?p>　　嬌嬌只憨憨地笑，肖萍拿她也沒辦法，“她不肯叫，懶得很，懶娃子一個?！?p>　　趙小軍笑著說，“沒事兒，她還小呢，我不在身邊，她對我沒印象才不肯叫的，以后就好了，萍兒，你每天這個時候都到大隊來，我給你打電話，不然我這邊公共電話，你打過來找不著我。”

　　又說了兩句其他的，這才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肖萍捏捏嬌嬌的臉，“你個小壞蛋，平時教你的時候應得好好的，電話一到嘴邊就不肯說了，虧你爸整天念著你?！?p>　　趙嬌嬌小朋友只會傻笑，不管你說啥，我就對著你傻笑。肖萍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親親她的臉蛋兒，“小壞蛋，看你爸爸以后打你屁屁怎么辦？”

　　趙小軍果然以后每天都按時打電話，但是很遺憾的是，肖萍一直沒收到通知書。

　　但是整個大隊都知道，趙小軍和肖萍夫妻感情好了，肖萍每天都去大隊接電話，那不是感情好是啥？

　　肖萍解釋都沒法解釋，還能說我們感情不好嗎？那當然不能，所以只能任由人家打趣，但好在這是好事，被打趣也沒什么，打趣幾天，肖萍就習慣了。

　　最后等到這邊學校開學了，肖萍也沒收到錄取通知書。

　　看來是落榜了，不過趙小軍還是安慰她“沒事兒的，你已經(jīng)很棒了，你這個分數(shù)好多上了三年學的人都考不到，咱再看一年書，明年準能考上?！?p>　　肖萍有些失落“可是我不想再給爸媽添麻煩了。”肖萍自己知道自己比別人時間少，爭分奪秒地學習。

　　一手抱娃，一手拿書，不管是洗衣服，燒火，還是晚上閉上眼睛，腦子里都在背書，都在梳理知識點。

　　考得很好，但是還是沒考上，她難道要讓公婆再這么把她養(yǎng)在家里養(yǎng)一年？

　　肖萍隱隱地想要退縮了，趙小軍聽她一直沒說話，怕她不開心“萍兒，你別怕，你男人現(xiàn)在能賺錢，之前沒跟你說，想給你個驚喜的，但是現(xiàn)在告訴你也沒關系?！?p>　　“我上個月就來杭州了，而且我已經(jīng)找到工程在做了，我現(xiàn)在可是包工頭嘞，雖然是個小包工頭，但是你放心，養(yǎng)活爸媽，養(yǎng)活你和嬌嬌，那是完全沒問題的，你要是覺得在家里不好，那你就帶著嬌嬌來杭州。我?guī)銈內(nèi)ノ骱?，去拍照，去買衣服。”

　　肖萍聽趙小軍已經(jīng)在杭州了，眼睛里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聽見他后面說的，又噗嗤一聲笑了。

　　“這樣怎么行？要去，也得把爸媽一起帶去才行?。　?p>　　趙小軍搖頭說，“你不懂，他們肯定是不愿意來的，那地里的莊稼他們能放心嘛，尤其是我爸，心里全是他的地?！?p>　　農(nóng)民一輩子靠的就是腳下的地，靠土地養(yǎng)活一家人，都對自己收拾出來的地有很深的感情。

　　“就你知道得多！那你知道我能愿意去？”肖萍撇撇嘴，小女兒情態(tài)盡顯。

　　趙小軍笑道“我不知道啊，提個建議供你參考不是？你想好了就告訴我，當然爸媽一起來就更好了?！?p>　　肖萍回去把這事兒一說，趙爸就直搖頭，“不去不去，我的苞谷還沒收完呢，過段時間還有油菜，黃豆，哪有那功夫去?！?p>　　肖萍有點想笑，果然是父子，便說道“小軍在電話里就跟我說，爸你肯定放不下地里的莊稼，現(xiàn)在一看果然是?！?p>　　趙爸哼一聲“哼，算這小子有點良心?！?p>　　趙媽呢倒是覺得去不去都無所謂，年紀這么大了，出去看一看也是挺好的，但也是放不下地里的莊稼。

　　趙媽問她“萍兒，你是打算過去耍幾天就回來，還是就在那邊了？”

　　肖萍自己也沒想好，要說一直就在那邊的話，趙媽這邊的刺繡她還沒學完呢，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如果說一直待在家里，她也沒臉再這么待一年了，老兩口下地，她待在家里看書，親生父母都做不到這樣。

　　看出她的猶豫，趙媽問她“是不是怕在家里看書，別人說閑話？”

　　肖萍搖頭，其實她不怎么出門，閑話也沒怎么聽到，還是趙爸趙媽在外面被同村的大爺大媽打趣的多。

　　其實肖萍也覺得自己挺自私的，都生了孩子了，還在想考大學，大半年沒下地，但是卻沒考上。

　　現(xiàn)在因為想逃避村里的風言風語和自己對趙爸趙媽的愧疚，就想換個地方，想著想著，肖萍就哭了。

　　“哎呀，你這是咋了，咋還哭上了？”趙媽趕緊拿出手帕給她擦臉。

　　在趙爸懷里的嬌嬌看媽媽哭了也著急，伸手要肖萍抱“媽媽，噗哭?！?p>　　肖萍手里捏著手帕把嬌嬌抱過來，親了親嬌嬌的臉。

　　“爸媽，我就是覺得對不起你們，是我太沒用了，我大半年沒下地，讓你們二老養(yǎng)著我，我還沒考上?！?p>　　趙媽戳她腦袋“別瞎想，一家人說啥對不起，而且不是我們養(yǎng)著你，你在家又不是等著吃白飯，你不是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地嗎？小軍還往家里寄錢，你沒吃白飯，別鉆牛角尖。”

　　肖萍點點頭，哽咽道“嗯，謝謝媽，謝謝爸?！?p>　　作為這次高考壓力最大的人，這段時間以來等錄取通知書的焦慮，沒考上的恐慌，和對趙爸趙媽的愧疚，現(xiàn)在一下子爆發(fā)了出來。

　　雖然全家人都在對她說沒關系，明年接著考就是了，但是從小到大受慣了冷眼的她，內(nèi)心始終缺乏安全感。

　　她害怕自己做的不好，會失去這種溫暖。

　　所以趙小軍提議讓她去杭州的時候，她立馬就心動了，她心里的愧疚和迷茫讓她無所適從，或許去小軍那里，她能以更好的心態(tài)出發(fā)。

　　但是她又沒辦法自己心安理得地在杭州待著，讓趙爸趙媽在家里種地，這讓她覺得特別不孝。

　　兩種想法的沖擊，讓她大腦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