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節(jié),鵲橋匯。
一只雪白的信鴿“撲棱棱”地落在窗臺(tái),原本神色郁郁的岑流螢立刻多云轉(zhuǎn)晴,三步作兩步地跑了過去。
一旁的霍銀砂無奈地?fù)u頭嘆息。
三月前的某日晚上,她陪著情緒一直十分低落的岑流螢坐在屋頂,曬月亮,談心事。
“這個(gè)時(shí)候可真適合喝酒啊……”岑流螢難得地笑了一下,然后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地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很沒用?”
霍銀砂白了她一眼,很不客氣地說:“你本來就很沒用,這還用問?”
岑流螢苦笑著望向夜空,表情有點(diǎn)迷茫,眼底有些霧汽。
“然后,我想見一個(gè)人,我想看見他?!?p> 霍銀砂很是感興趣地湊過來問道:“誰啊?”
“你猜?”岑流螢故意賣關(guān)子,歪著頭看她,狡黠地眨巴著眼睛。
“是……霍戎狄?”
“什…什么嘛,怎么可能,你開什么玩笑?”
夜色中,岑流螢低著頭掩飾慌亂的神色?;翥y砂一臉明了,然后曖昧地對她笑了笑。
“你能聽見風(fēng)的聲音嗎?你能聽見……我的思念嗎?”她在心底悄悄地嘆息。
夜里的風(fēng),大約知曉了所有年少的心事。
第二天,霍銀砂把信鴿塞到岑流螢懷里的時(shí)候,不知為何眼神有點(diǎn)閃爍,嘴上卻毫不留情地調(diào)侃她:“你怕了不是?若是真心喜歡他,何妨信一回緣分?”
于是,岑流螢心念一動(dòng)。
當(dāng)信鴿第一度飛回來的時(shí)候,她歡喜得幾乎瘋掉,然而霍銀砂卻暗自嘆道,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如此一來二去的,便已是梅雨時(shí)節(jié),展眼到了七夕。
霍銀砂回過神來,卻見著岑流螢呆呆愣愣地站在窗邊,兩眼發(fā)直地盯著手中信箋,神色似喜猶悲。
她納悶地走過去一瞧,卻頓時(shí)心中大驚。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小九,這……”
岑流螢?zāi)灸镜靥鹆祟^,臉上卻是苦笑:“我也不知道,我未曾想過這些。原先,原先不過是……”
霍銀砂面色嚴(yán)肅地問道:“你之前寫了什么?”
“有彼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p> “你對他……竟已到了如此?”霍銀砂不免撫額長嘆,令岑流螢十分莫名。
但從此日以后,兩人便各自心事重重,連作畫都沒甚心思。只是岑流螢一直不知為何,有一日她對著天邊流云許下“愿與霍戎狄一世長安”的心愿時(shí),霍銀砂會(huì)是一臉的神色擔(dān)憂……
但她也沒注意這些瑣事,便只一心一意地等待,等霍戎狄從江南歸來。
只是誰能料到,世事的變幻莫測,有時(shí)幾可令人渾不欲生。
霍戎狄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原本喜上眉梢的岑流螢,在看到他身邊巧笑嫣兮的女子之后,瞬間不知作何反應(yīng)。
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一切,只是她一個(gè)人的悲劇。
岑流螢失蹤了一整天。最后,是霍銀砂在城郊伽藍(lán)寺找到了她。
伽藍(lán)寺乃是一座荒廢無人的廟宇。據(jù)說前朝有一位女子苦等出征的意中人遲遲不歸,便終生未嫁,在此寺中出家,最后長伴青燈古佛至死……
那一天,城郊古剎,雨霧縹緲。岑流螢一身盡濕,長跪佛前,神色是霍銀砂從未見過的失魂落魄。
“為什么?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五姊便是因他而不辭而別?你為什么要讓我深陷于自作多情的漩渦中不可自拔?為什么……他要給我一個(gè)相濡以沫的夢境,又親手將它打破……”
當(dāng)她渾身冰冷直直地昏倒在地上的時(shí)候,霍銀砂才明白,自家的小九兒,只怕是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個(gè)心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