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祠堂,御塵嘴里碎了幾句,一股生氣勁兒,眼里竟還蘊著血絲!像是魆樵做了什么錯事,惱極了她,叫她生起了悶氣?
“你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
她譴著姜晏趕緊離開,連衣袍也一并讓他帶走了。她就跪在寒冷的黑夜里,卻沒有一絲寒冷的感覺,現在的她只覺得熱血沸騰!
星海茫茫,她抬起了頭,仰望著星空。那一星星徽塵,映刻在那清澈的淡藍眸子里。深深夜空里,她也只不過是那其中一顆,小小的,不起眼的一粒星塵!
可她卻只想成為黑夜中最暗的那顆…
御塵低下了頭,緩緩地舉起手,打了一響指。瞬時,原本晴朗的夜空慢慢地被烏云侵吞了,幾道閃電劈下,轟響的雷聲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御塵展著笑容,仰著天,看著落下的雨點。雨點拍打在臉頰上,她瞇著眼睛,雨水滲在眼里,酸酸脹脹的,很是難受。
“這么好的天怎么就突然地打雷下雨了!”淺睡中的沐衡卿突然中被窩中驚醒,她打開窗看著那下得不小的雨,忍不住蹬了蹬腳。
“太爺爺也真是不可理喻!”她一把抓起了躺在角落里的油紙傘,沖進了雨里。
輾轉難眠的沐北,聽見外頭的動靜,也不由得打開了門,原本碧朗的夜空竟雷電交加。
“小冽…”他默念著那個名字。
不知從何時起,御塵已漸漸深入了他的心,占據了一席之地。是青梅竹馬?兄妹之情?他們又不是真的兄妹!
想著,沐北披了件外衣,拿著傘朝祠堂跑去。
“下雨了…”沐樞意依偎在南飛欒胸膛,擔心著跪在祠堂的御塵,“姑姑她還跪在外面呢!”
“別擔心,睡吧!”南飛欒輕撫著沐樞意的發(fā)絲,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另一邊,沐世璇與沐天權正在房中對羿棋術,沐舒陽則在一旁觀戰(zhàn)裁判,沐安瑤無聊地坐在床邊。
“哎,冷冽是不是還在祠堂跪著?”安瑤嘴里碎了幾句,沒過多久,便昏昏睡在了沐世璇的床上,沉沉地,雷打不醒。
棋局勢如沙場,正是緊要關頭,一陣雷聲響起,沐天權持著黑子的手在棋盤上方停止了,“怕是要下雨了!小冽她還跪在外頭呢!”
“是啊!”沐世璇和沐舒陽互相一視,沐舒陽忙四下搜尋起來,問著,“世璇姐姐!你這兒有雨傘嗎?”
“好像…沒有…”沐世璇想了想,已忘記了方才緊張的對羿,和沐舒陽一起找了起來。
“你一姑娘家家,東西怎么這么亂!”沐天權一邊埋怨著,一邊探頭望著外頭的雨勢,一邊又催促著。
姜晏站在醫(yī)閣四樓的走道里,望著一片亮起的燭火,和兩三個奔跑在雨里的身影,他摸著濕漉漉的欄桿,嘆了口氣,“最怕的,是難以割舍…”
御塵閉起眼睛,任雨水拍打著臉頰,此時此刻的她缺少清醒,昏昏沉沉的,倦倦怠怠的身體,是該好好沖沖,好好地淋一場大雨,清醒清醒!
隨著雨打落地面的聲音,還有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隨之而近。御塵睜開眼睛,頭頂出現了一把淡碧色的傘,為她遮擋著撲面而來的雨滴。
沐北、沐衡卿已奔了過來,遠遠地,他們望見,那一抹淺灰色的身影站在御塵的身后,為她撐起了傘。
那是沐世璣,總是清清淡淡的沐世璣!他們像是松了口氣,握著手里的傘慢慢走了回去。
“世璣?”御塵看向他。
“你下山,是去找小叔的?”沐世璣瞧著已經淋了半濕的御塵,問道。
御塵看看他,不語。
“黑臉小子,是你變幻的?”沐世璣又問。
御塵淡藍的瞳孔微微擴大了。
沐世璣嘆了口氣,“你可知籠罩蓬萊的結界古老又強大?盡管雞蛋再密也會有縫隙,微不可見,但那古老的結界是真的密不透風?!?p> 御塵低下頭,不再看他,她望著前方的祠堂之門,她聽著,認真地聽著。
她聽著從來沒有聽過沐世璣說過那樣多的話,像被沐衡卿附了身一樣,開起了話匣子便說個不停了。
“你可知,那古老而強大的結界上為何出現了一條縫隙?”
“你以為,你發(fā)現的縫隙是巧合?”
“我知道,我看見了,你偷偷地下山一次、兩次、三次…”
“你每次的虛弱無力,外面便會發(fā)生些什么。太爺爺因為結界而從不懷疑什么,可我知道,你就是那黑臉小子!”
“而我也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和我存在的意義。我努力令自己變得孤僻,清心寡欲,可最后真的清心了…”
“你不知道,我是真的愛,愛這蓬萊仙山,愛這青木山莊的一切!愛這個溫暖的大家族!”
“可因為知道,所以我能體會到你的心痛,你的無可奈何,對于你的偽裝,我瞧在眼里。有時,我也許會埋怨著什么,但更多的卻是傷痛?!?p> “我也愛你!難能可貴的親人之愛!因為是親人,所以無論你做了什么,最終的選擇是什么?我都會原諒你,理解你?!?p> 御塵的淡藍眸子中盛著盈盈的淚水,她偏過頭,看著第一次露出微笑的沐世璣,清秀又溫暖,她也忍不住露出了溫暖燦爛的微笑,只是眼淚不爭氣地從
“所以,我花了許久,許久時間,令那結界產生了一道縫隙…”
他清淡的眼淚從眼眶里流了下來。
雨已不再下了,烏云密布的天空漸漸散去,黎明的陽光從云層后面穿透而出,灑在浴水的綠被上。
沐世璣收起傘,蹲下了身子,他伸出手輕輕抹去御塵臉上止不住的淚水,“我看見你飛上半空,俯看著山莊。御塵,這就是命??!不過,你還是有機會選擇的!”
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聽到別人這么叫她,她真正的名字!她有些激動,原本靜下來的心,想徹的頭腦,計劃好的一切…全都亂了…“爺…爺爺知道嗎?”她哽咽著,像個孩子。
沐世璣沒有回答,他拿著傘,在太陽升起之前回他的居閣去了。
御塵濕漉漉的衣服貼著她十分難受,她施法將自己弄干,又施法在她的周圍籠罩著與外隔絕的結界,而她就跪在那結界中。
一日已過,還有兩日…這已不是懲罰了,而是她將要做出決擇的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