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般的,重新和那人建立起了聯(lián)系。
思繆仍舊不愿提起他的名字,總覺得那感覺有些許的不真實,室友平日問起時,也多將其稱為“某人”和“他”。
好像將那些同他的故事捂得更嚴實些,出現(xiàn)意外的可能性就會更低。
就像小時候讀書時都要捂得嚴嚴實實,生怕最終結(jié)果不好,怕旁人嘲笑。
應是一樣的道理。
他仍舊不愛回消息,思繆卻不知從何處被注入了勇氣,若是太久沒聯(lián)系到他,就會撥個電話過去。
他總是好言好語的陪她說話,聽她傾訴。
思繆能聽到電話那頭,他的室友總在不住地打趣,這總能令她感到喜悅。
他從不多問什么,卻好像對思繆的狀況了如指掌。
陳柏楊偶爾還會在食堂或者圖書館偶遇思繆,兩人也會拼桌聊聊近況,只是他每次稍有逾越時,思繆都會退一步,退到一個更安全的環(huán)境里。
就這樣也好。
2014年6月27日
“什么時候放暑假?”思繆在打包行李時,實在無聊,打電話給他。
“會晚一些吧,比你們晚上半個月左右,還在期末考,”那邊回答。
“啊,那不打擾你了,回去請我吃飯,”看樣子,電話撥出的時機沒有掌握好,能聽到電話那邊沒有往日的吵鬧,許是都在自習。
“好,”他應允。
2014年7月
等到再見面時,已經(jīng)是七月末,正是酷暑,傍晚的時候,仍能看到遠處的地面上翻涌著跳躍的熱浪。
他遲到了。
明明約的是下午五點,但他趕到時,夕陽都已經(jīng)漸落了。
“你沒看到最好的風景,錯過了,”思繆喝著檸檬水,輕聲說。
明明對待別的人和事時,思繆幾乎是毫無包容心的,脾氣也是一點就著。
遲到?這幾乎是她的死穴。
若是誰同她有約,發(fā)來一句“等我一下”,大概率會在三分鐘后,收獲思繆一篇兩百字的小作文,字里行間寫滿了怨氣,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得到。
若是讓思繆等上二十分鐘,依她的脾氣,可能轉(zhuǎn)頭就走了。
可面對榮義的時候,卻并不是這樣,整個人柔軟又溫和,甚至都不會問上一句,“到哪了?”
她知道他說了會來,就一定會來。
那只要等著就是了。
他從未說話不算話,只是每個承諾都會延期兌現(xiàn)。
思繆會懷疑,是否因為自己過于主動,所以對方才這般拖延,這般消耗自己的耐心。
但想了想,榮義可從沒說過喜歡自己,說到底,他仍是自己的愛而不得。
可又欠了你什么呢?思繆有這樣的疑問和自我拉扯,在這漫長的等待時,不停的問著自己。
“不好意思啊,我午睡睡過了,昨晚做作業(yè)忙得太晚了。還好嗎?”沒變的說話方式,即使是如此這般的拙劣借口,思繆都無法對他生氣。
“點菜吧,”思繆遞過菜單。
“有推薦嗎?我沒吃過這家店,”地方是思繆定的,她貪吃,也會吃。
到大學讀書后,甚至在當?shù)氐哪硞€雜志社,寫美食專欄——只不過寫的都是街頭巷尾里的小吃,上不得臺面。
“他家的惠靈頓牛排不錯,試試吧,”思繆給他叫了一份,又給自己點了一份果木熏牛小排。
吃飯自然只是其次,不過是想見見他。
卻又不那么敢再次面對他,這樣的情緒很奇怪,我想見你,卻又不敢見你,我不知道我想念的你,究竟還是不是即將要面對的你。
但當這人扎扎實實出現(xiàn)在面前時,還是摒棄了之前所有的污糟想法。
“昨晚在做作業(yè)?”思繆問。
“對,給導師幫忙,”榮義把盤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塊,然后換給思繆——她用不慣刀叉,切牛排的樣子顯得有些猙獰,永遠學不會的精致。
“我認識個學長,每次出去吃飯的時候,也會這樣切好了給我,”思繆這樣說,想輕微刺激他一下。
“有男朋友了啊。”榮義平靜的說,是個肯定句,沒有疑問,也沒有什么情緒。
“怎么?就這么認定了嗎?”思繆和他抬杠,此刻才有了些怨氣,氣他為何不為這一故事情節(jié)吃醋。
還沒等他答話,“綦思繆!”就有個男生在小聲喊著。
“啊……學長,”陳柏楊不知道怎么,出現(xiàn)在了面前。
“你看,我就說咱倆緣分不一般吧,這家牛排是不是很好吃!”他為遇到思繆感到開心。
“學長啊……”榮義聲音里有些玩味,曖昧眼神打量著思繆。
這樣的態(tài)度令她著急,“不是……”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
思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剛剛為什么要編排這樣個故事。
“這是?”陳柏楊同榮義抬手,算作打招呼。
“我……我朋友,我同學,”思繆這樣介紹。
“那……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找朋友了,等會聯(lián)系,”陳柏楊只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先撤離了現(xiàn)場。
思繆沒好氣的擺了擺手,“走吧,走。”
“學長嗎?”榮義又問了一遍。
“不是!”思繆有些急了,他便也停了,不再打趣。
在思繆的記憶里,榮義并不是個八卦的人,甚至在別人傳八卦時,也從不去聽這種熱鬧。
卻在今日有這樣的態(tài)度,思繆甚至懷疑,他是否正在變相的拒絕自己。
“我錯了,”對面的男生突然的道歉。
“哼,”思繆顯得有些沒好氣。
“真的沒關(guān)系嗎?”又多問了一遍。
“你還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再問一遍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有關(guān)系!”思繆氣得口不擇言。
“我錯了,”又一遍道歉,只這態(tài)度,讓人覺得,他可能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哪里錯了。
思繆怨念的吃著牛肉,索然無味,只一塊塊的塞進嘴里,咀嚼然后咽下,一盤都吃的精光。
榮義看了看她的樣子,招手喊了服務員,又給她叫了一份。
“你多吃點,”這是他一貫安慰她的方式,從幾年前就是。
“我是豬嗎?”思繆說。
“我請客,吃吧,你吃得完,”同樣的對話再度上揚,的確,她吃的完,“等會去做什么?”
“看電影吧,”思繆說著,掏出手機,訂了電影票。
是盛夏,只從餐廳出來,汗水瞬間就要浸濕衣衫,匆忙打了車奔向電影院,又被開得很足的冷氣吹得直打了幾個噴嚏。
“要爆米花,還要可樂,”思繆提了要求,他排隊去買。
不一會,榮義抱著大桶的爆米花和大杯的可樂過來了。
“喏,”把可樂遞給她。
“怎么只買一杯?”思繆問。
“啊,我不喝,給你買的。”
“你少來,”思繆又去拿了根吸管,“渴了就喝,不用客氣。”
不要和我客氣,和我一起喝也沒關(guān)系。
想想又覺得不對,“那爆米花呢?”
“給你買的,我晚上吃撐了,”他說。
“榮義,我是豬嗎?”
“我相信你,你吃得完?!睒s義的眼睛里甚至閃過了一絲堅定。
“我確實吃得完……”小聲地說。
都是高三那條三斤多的香辣蟹鬧的,現(xiàn)在想在他面前再偽裝,假裝自己有小鳥胃也是不可能了。
思繆選的位置是影院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影片是當下大熱的文藝片。
是第一次和他一起看電影。
思繆坐在了他的右手邊,不知這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怪癖,她只愿呆在他的右邊。
許是因為他的慣用手是右手。
許是因為曾經(jīng),他拉著她趕往各個地方時用的是右手。
這樣想來,或許這并不是思繆的怪癖,只是早就依據(jù)他的習慣,也調(diào)整了自己的習慣。
電影算不上無聊,卻有很多令人“尷尬”的小細節(jié),彼時的思繆雖然擁有滿嘴葷段子地去和男生劃拳喝酒的能力,但若真要和人實戰(zhàn),還是單純的過分,會瞬間縮回到自己的保護殼中。
就在每個令人臉紅心跳的電影情節(jié)上演時,在他耳邊講上些無關(guān)的胡話,絮絮叨叨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你好吵,我一定要記住這天,今后再也不和你看電影,”榮義說,不過是帶著笑的,是在開玩笑。
“別啊,我錯了?!彼伎娒霊Z。
卻沒想到別的掩飾尷尬的方式,仍是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
影片播放的時間較晚,此時的電影院并沒有幾個人,僅有的幾個觀眾都坐在前排,這樣說話倒不會吵到別人。
卻能吵得身邊的人恨不得縫上思繆的嘴。
在思繆正按自己的想法分析劇情的某個瞬間,旁邊的人放棄了對電影本身的探索,側(cè)過頭,盯著女孩子。
臉上本寫滿了興高采烈,卻在這一瞬,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繼續(xù),我倒想聽聽,你的腦子里到底還有什么隱藏劇情,”榮義說話時,離她很近,不偏不倚的和思繆對視著。
可哪里承受得住這般的攻勢。
“你再這樣看我我就要親你了!”這句話在思繆的嘴邊打了幾個滾,然后咕嚕一下吐了出來,小聲在他耳邊說。
可說完就后悔了。
這下輪到思繆想縫上自己的嘴了。
怎么也應該等男孩子更主動一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