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掃墓
舒童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好像回到了上一世，但她那個時候已經(jīng)猝死了，所以她的靈魂只能在自己的墓碑上空徘徊。
她居然有墓碑？是助理給她找的公墓嗎？
下雨的時候她聞到了忽遠忽近的海腥味，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了起來，但她還是能看見一個撐著黑傘的模糊人影。
他走得很穩(wěn)，完全看不出來右腿曾經(jīng)受過傷，但當(dāng)他在墓碑前放下一束雛菊的時候身體卻有些踉蹌。
舒童看不見他的臉，所以很奇怪自己為什么會知道他的右腿受過傷，難道說，他是戚呈風(fēng)嗎？
而11歲的戚呈風(fēng)并不知道舒童正在做一個和自己有關(guān)的夢，他看著舒童睡著之后就給霍驍打了電話。
“有事？”霍驍還沒睡，他打算再把明天的演講稿在腦子里過一遍。
戚呈風(fēng)開門見山，“我記得你說過你媽媽一直在吃什么藥膳，好像是調(diào)理身體的，能把你家廚子借給我?guī)滋靻?？我讓吳嬸跟著他學(xué)一學(xué)。”
霍驍奇怪地問，“吳嬸學(xué)藥膳干什么？方阿姨生病了嗎？”
“哎你別管那么多，你就說借不借吧?！逼莩曙L(fēng)有點煩躁。
霍驍被他給氣笑了，“你找人幫忙還這么兇？不是，你要借我家廚子總要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吧？萬一你用他做的藥膳賣錢呢？那是我們家的秘方，我可是要分紅的?！?p> 戚呈風(fēng)簡直對他這副商人做派無語了，只好說，“不是給我媽做，是給舒童做?！?p> 霍驍驚訝地挑起了眉毛，問，“舒童？她怎么了？”
戚呈風(fēng)嘆了口氣，“她身體不好，反正你就把廚子借給我?guī)滋靻h，我妹妹喝中藥都喝吐了，但是不喝她又會生病，我都快急死了?！?p> “喝中藥？”霍驍瞇了瞇眼睛，問，“她得什么病了？我覺得她平時看起來挺健康的啊?！?p> 戚呈風(fēng)說，“也不是什么大病，但就是身體不好需要調(diào)養(yǎng)，哎呀你怎么這么啰嗦啊，就說借不借吧？不過我警告你，不管你借不借我廚子你都不許告訴別人我妹妹身體不好，不然我就和你絕交！”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說了算行了吧？”霍驍簡直服了這個妹控了，“我問問我媽，明天我們見面再說?！?p> 戚呈風(fēng)這才滿意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是星期六，演講比賽的復(fù)賽分為上午和下午兩場，巧的是他們?nèi)噙@幾個都抽簽抽到了上午場。
復(fù)賽的場地還是在少年宮，但這次不是在一個封閉的舞蹈教室了，而是在少年宮的小禮堂，臺下第一排坐的是評委老師，后面幾排坐著參賽選手，再后面就全是陪孩子來參加比賽的家長和一些對比賽感興趣的觀眾。
有了觀眾之后，現(xiàn)場的氣氛明顯地變得緊張了很多，因為觀眾會及時給出反饋，就算在不鼓掌的時候選手也能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就自然而然地能對自己的表現(xiàn)做出一個判斷。
但舒童是不會緊張的，她抽到的順序很靠前，演講得也很順利，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讓坐在下面的評委聽得連連點頭，甚至在隨機提問的環(huán)節(jié)評委老師還先夸獎了一句她的發(fā)音。
戚明城今天不用忙工作，特意和方寧一起來給家里的兩個孩子加油。
這是他們第一次聽舒童說英語，上一次方寧雖然也陪著他們來少年宮了，但是卻不是觀眾，所以今天他們兩個在聽了舒童的演講之后都很驚喜，方寧說，“難怪外教第一次上課之后就跟我夸小童，她的口語居然這么厲害。”
戚明城笑著點點頭，“看來阿建以前對小童的學(xué)習(xí)還是很上心?！?p> 方寧也笑，“是啊，他把小童培養(yǎng)得很優(yōu)秀?！?p> 想起已經(jīng)去世了的舒建，兩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一些，但在舒童謝幕的時候又都笑著為她鼓掌，臉上的驕傲不言而喻。
舒童一回到座位就被顧好拉住了手，顧好小聲說，“快讓我沾一沾你的靈氣，保佑我一會兒千萬不要忘詞?！?p> 舒童笑著為她加油。
霍驍排在舒童后面三個，他的英式發(fā)音也受到了評委老師的一致好評，而且舒童在他臉上也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緊張的情緒，甚至和其他選手比起來，他的表情都有些過于冷靜了，站在臺上不像是在演講而像是在談判。
顧好輕輕哼了一聲，小聲說，“我最不喜歡他這張撲克臉了，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錢一樣。”
而后面上場的戚呈風(fēng)和顧好表現(xiàn)得才更像他們這個年齡段的選手，兩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戚呈風(fēng)就像個溫暖的小王子一樣，一開口就很難讓人不對他產(chǎn)生好感，至于顧好就更是了，雖然她的演講沒有舒童他們的那么順暢，但她臉上的笑容卻最甜，很招評委老師喜歡。
尤其是在顧好鞠躬的時候，專門趕來為她加油的邱俊陽還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小好最棒”，引得觀眾席里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顧好特別給面子地沖邱俊陽揮了揮手，一派落落大方。
比賽結(jié)束之后幾家人一起吃飯，戚明城早就在附近的飯店里訂了位置，卡著時間上菜，他們到了之后直接就可以開吃。
顧好和舒童當(dāng)然是要坐在一起的，邱俊陽就順理成章地占了顧好另一邊的位子，而戚呈風(fēng)自然要挨著自家妹妹坐，最后霍驍看了他們一眼，撇著嘴坐到了戚呈風(fēng)的另外一邊。
大人們都很熟了，在舒童轉(zhuǎn)學(xué)過來之前他們就會時不時地一起吃飯，這會兒當(dāng)然也是有說有笑的。
不過今天只有戚呈風(fēng)和顧好的父母都來了，邱俊陽是由他媽媽陪著來給女神加油的，而霍驍更是簡單，他父母都沒來，陪他來的司機也不適合和他們一起吃飯，最后五個大人加五個小孩正好坐了一桌。
邱俊陽的媽媽和自己兒子一樣好脾氣，見了顧好就夸個不停，顧好的父母對此都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顧媽媽還好，她總能找到邱俊陽身上的優(yōu)點來夸回去，但顧爸爸卻始終對這個姓邱的小子持保留態(tài)度，他覺得這小子對自己的女兒有些過于殷勤了，讓他這個做爸爸的有些暗暗的不爽。
果然，在飯桌上邱俊陽表現(xiàn)得也特別殷勤，他不停地給顧好夾菜，后來還想幫她盛湯，但無奈技術(shù)不過關(guān)，他舀起來的湯幾乎灑了一半。
邱媽媽都快對自己傻兒子無語了，簡直覺得不忍直視。
而這邊戚呈風(fēng)也在給舒童夾菜，但他可比邱俊陽要“霸道”多了，他才不會像邱俊陽那樣每次夾菜之前都先問一問顧好喜不喜歡吃這個，他都是直接把菜夾到舒童碗里，然后說，“這個吃了好，你不要挑食?！?p> 舒童很給他面子，把他夾給自己的菜全都吃了，戚呈風(fēng)又滿意地幫她盛湯，還說，“慢慢喝，有點燙?！?p> 方寧看著這一幕心都快被暖化了，悄悄問顧媽媽，“你看他們兄妹倆是不是感情特別好？”
顧媽媽笑著點頭，然后看邱俊陽的表情就有些復(fù)雜了，她忍不住在心里嘆氣，心想怎么喜歡自己女兒的男生就這么傻乎乎的呢？
戚呈風(fēng)在照顧妹妹的同時還不忘發(fā)小，他怕霍驍覺得自己冷落了他，也難得地給他夾了一塊魚肉，順口說，“小心刺。”
霍驍?shù)淖旖浅榇ち艘幌?，要不是有家長在這里，他真想把這塊魚肉給扔回去，戚呈風(fēng)那是用什么語氣在跟他說話！他又不是女生，還用得著他提醒要小心刺嗎？
霍驍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戚呈風(fēng)把人惡心到了的后果就是，霍驍在吃完飯之后直接扔給了他一張藥膳方子，告訴他，“我家廚子走不開，他說這藥膳會做飯的人看了方子都能做，你直接拿回去給吳嬸吧?！?p> 說完就直接鉆上了他家里的車。
戚呈風(fēng)氣得翻了個白眼，心想，看來他這個發(fā)小不僅裝逼悶騷還很小氣。
不過他也沒有抱怨什么，他現(xiàn)在更在意的是舒童的心情，因為今天不只是他們要參加演講比賽的星期六，更是清明節(jié)。
他們要陪著舒童去給她已經(jīng)去世了的父母掃墓。
一家人買了花就往郊外的公墓趕，這片公墓的位置很好，依山傍水，就是離市區(qū)有點遠，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格外的寧靜。
戚呈風(fēng)不是第一次來掃墓，他以前也給他奶奶掃過墓，但他奶奶是葬在老家祖墳的，所以他們一般都是每年春節(jié)的時候回老家上墳，而清明節(jié)來掃墓他這還是第一次。
他很擔(dān)心舒童的情緒，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好一直緊緊地牽著她的手。
但其實舒童并沒有很難過，因為她早就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父母雙亡的這個事實，而且她現(xiàn)在衣食無憂，戚家的人也都對她很好，她覺得自己的父母要是在天有靈的話也可以放心了。
更何況，這一世她還會讓自己活得更好，更健康。
但情緒低落肯定還是難免的，說不上來有多難受，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沒什么精神，整個人看起來都蔫蔫的。
舒童媽媽留下的玉佩也完全沒有查到任何線索，雖然因為上一世的經(jīng)歷，舒童沒有對玉佩抱有很大的期待，但也肯定還是會覺得失落。
她想，難道她這一世也還是見不到她媽媽的親人嗎？
往回走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天邊的晚霞呈現(xiàn)出一種溫暖的橘黃色，舒童趴在車窗邊看得出神，卻突然聽見戚呈風(fēng)說，“爸爸，可以在前面停一下嗎？”
舒童這才注意到這里是兒童樂園，門口有很多賣玩具的小攤，還有小朋友在吹泡泡，透明的泡泡映著晚霞，美好得像是一場夢。
但戚呈風(fēng)下車之后卻沒有買玩具，他走得稍微遠了一點，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個淺粉色的棉花糖。
“給你。”戚呈風(fēng)上車之后把棉花糖遞給舒童，笑著說，“你嘗嘗看，特別甜，我選的是草莓味的?！?p> 舒童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驚訝之余就只覺得感動，她先擦了擦無意間滾出來的眼淚，然后接過棉花糖笑著說了一聲“謝謝”。
戚呈風(fēng)也笑了，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還是他第一次送東西給女孩子呢，“你喜歡就好，”他說，“多笑笑。”
坐在前面的方寧和戚明城相視一笑，一直懸著的心都放下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