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禮物

　　“今天你安排了什么活動？”談話間愛寧已經(jīng)化了美美的妝，收腰的小黑裙襯托這她的翹臀后翹。她慵懶得得歪在韓靈的肩膀上，聲音軟軟甜甜，似剛睡醒的小貓。

　　韓靈想到張桐給她提前發(fā)了信息，他說元旦他要陪家人，不能來陪她了。畢竟隔著八百里的路程，她不能要求他緊巴巴趕過來，只是獨在異鄉(xiāng)，孤單總是在所難免。她有想過回老家看望母親，或是把母親接過來一起生活，可母親離不開家鄉(xiāng)，她已經(jīng)習(xí)慣守著那些田地，望著一茬一茬的麥苗似孩子們生長，也似孩子般離開了就不再回來?；丶业脑?，店里的事情放不開，又趕上過節(jié)，作為服務(wù)行業(yè)，過節(jié)是別人的節(jié)日，她反而是更忙了。

　　韓靈老家離張桐家僅僅半個小時的路程，她想，如果以后她跟他回家，也未嘗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愿意為了他割舍異鄉(xiāng)的一切，再說，最初離開家鄉(xiāng)離開他跑到這里，也是想完成一種自我的救贖。

　　可是，他畢竟什么都沒說。他不提，她也無法開口。

　　他們算是戀人嗎？

　　她心理有點堵。

　　“沒有什么活動。”韓靈淡淡的答。

　　“你怎么了？死氣沉沉的？今年可是跨年啊～”

　　“那你怎么想的？”

　　“當(dāng)然是帶著我的新歡徹夜瀟灑了～”愛寧手舞足蹈。

　　“你的新歡不用陪他老婆嘛？”韓靈故意笑話她。

　　“那我不管，他必須得讓我開心，我開心了才會考慮讓他開不開心。但如果他不讓我開心，我一定讓他哭著讓我開心。”

　　“你啊～以后被人潑硫酸了記得叫我送你去醫(yī)院?！?p>　　“這倒不會，但是我如果給心愛的人生孩子，一定會喊你去醫(yī)院。哈哈哈……”愛寧大笑的時候兩個小虎牙會露出來，本來是有點可愛的，卻被她的笑聲襯得有點嚇人。

　　已經(jīng)來了幾桌客人，韓靈給敏敏打電話，問她能不能來幫忙。

　　敏敏聲音異常的低沉：“我馬上來……”

　　看來昨晚愛寧說得是真的了，敏敏的確在這喝酒，多是因為孫浩寶。能讓女人醉的，大都是男人。

　　韓靈問愛寧昨夜她們都聊了什么，愛寧則說：“失戀會讓人成長?！?p>　　韓靈反駁：“她還沒有失戀，吵架而已?！?p>　　“她早晚都會失戀的?！?p>　　韓靈不再說話。

　　是的，初愛大多不生花。

　　敏敏來了之后韓靈意外發(fā)現(xiàn)這個小丫頭居然涂了大正的中國紅口紅。上衣套了一個碎花襖。腳底仍然是加絨運動鞋。整個人看起來像鄉(xiāng)下進城提親的媒婆，腮幫暈染不協(xié)調(diào)的紅暈，還有貼了透明雙眼皮的大腫魚泡眼。

　　愛寧看著她這樣，直接“噗呲”笑出聲來：“娃仔，你是要去隔壁村相親嗎？”

　　敏敏給了她一個大白眼，看到韓靈就撲了過來，淚眼朦朧：“姐姐……”

　　韓靈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愛寧沒搭理她們，跑到角落里刷淘寶，把喜歡的東西通通加入購物車，然后高聲宣布今晚的任務(wù)是讓新歡替她清空購物車，而她的任務(wù)就是讓新歡甘之如飴得替她清空購物車。

　　是甘之如飴不是心甘情愿。

　　敏敏擦了眼淚，滾燙的熱水雕琢腮前的紅暈，臉更花了：“姐，我的肺要氣炸了……”

　　“你慢慢說。”韓靈讓她坐下喝點水。

　　“姐，你知道我倆都是學(xué)生，所以出去吃飯我都盡量AA，也不讓孫浩寶吃虧。別的男盆友主動送女孩禮物我從來沒跟他要過。因為他經(jīng)常說他媽媽說了：男女談戀愛兩人應(yīng)該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關(guān)愛～”

　　“這點沒毛病啊……”韓靈說。

　　“奇葩的在后面?！睈蹖幵谶h方悠悠得答。

　　“還有經(jīng)濟必須AA，相敬如賓?！泵裘粞a充到。

　　“這個……經(jīng)濟，還是得看兩個人的價值觀吧。”韓靈努了努嘴。太AA了會顯得生分吧。“相敬如賓，不太清楚，好像夫妻喜歡用這個詞……”

　　“她媽媽這樣說，我也沒說啥。然后前兩天他不是說他媽媽給我們訂了兩張去泰山的票嗎？我已經(jīng)跟他說過了元旦要回家…然后……”敏敏說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呢？”

　　“然后孫浩寶說送我去車站，我回濟寧他回上海。大冷天的，他送我我還挺感動的?！?p>　　“感動個球，這不是男生應(yīng)該做得嗎？”愛寧嗤之以鼻，韓靈讓她閉嘴。

　　“那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家啊……怎么寧兒說昨晚你們一起在這喝酒？”

　　“我臨上車的時候，孫浩寶說他媽媽因為我不去泰山不高興。然后我就問那怎么辦？我想著今天元旦要不要給他媽媽買點禮物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雖然她沒跟我說過話，可是咱們是晚輩，既然人家都想著給我們訂票出去玩，那我多禮貌一些總沒有錯對吧？”

　　“你已經(jīng)很懂事了?！表n靈想著她那個時候也想不了那么周全。

　　“嗯，你繼續(xù)說……”愛寧則在旁邊詭異得笑。這個笑讓她們?nèi)齻€都毛骨悚然，好像在一個桃花源記之外的森林，三人滿心歡喜得享受奇石盛景，而一個女巫突然飄過來悠悠得冷笑，告訴她們眼前的都是幻覺，事實上即將跌進深淵，被虎狼吃掉。

　　而敏敏的虎狼就是孫浩寶。

　　的媽媽。

　　敏敏已經(jīng)對愛寧的冷嘲熱諷不感冒了，她繼續(xù)叨叨著自己的委屈：“可孫浩寶說她媽媽竟然說，根據(jù)男女戀愛法則，我應(yīng)該賠償他門票錢！??！還有孫浩寶回家的車票錢，還有送我到車站的車票錢！因為，如果我去泰山的話這些費用根本不會產(chǎn)生……所以這些我都應(yīng)該去負責(zé)～…”敏敏又抹了抹眼淚，說得斷斷續(xù)續(xù)。

　　“啊？？？？什么鬼……”韓靈的嘴巴成了O形，“那他呢？”

　　“他！他居然說他媽媽說得對……還讓我順從他媽媽，不要惹她生氣……說他媽媽自個把他拉扯大不容易……”

　　“哈哈哈……”寧兒笑得前俯后仰，“靈兒我跟你說，我昨晚聽她說完我都笑哭了，真是世界發(fā)達了什么野生動物都有……”

　　敏敏氣急敗壞嚷著要跟孫浩寶分手。

　　“那孫同學(xué)人呢？”

　　“回家了啊……”敏敏又補了一句：“在跟我算清賬后就坐車回家了……”

　　“有點直男……”韓靈尷尬得打了圓場。她本以為他們的愛情不染塵埃，是最美好最讓她羨慕的了，可是原味的東西雖然干凈卻也免不了粗暴，總得經(jīng)過調(diào)配打磨白更容易讓人接受。

　　“何止是直男，是標準媽寶男。而那個媽還少了很多根筋，傳到他身上他就屬于殘缺不全的了……”

　　敏敏惡毒得瞄了一眼愛寧：“他哪里殘缺不全了……只是太聽話了而已～”

　　“希望你們以后洞房花燭夜他媽媽也跑過來說應(yīng)該用什么ts什么tt，然后你們算算誰用的多分攤賬單……”寧兒同樣惡毒的瞄著敏敏。

　　“那你干嘛打扮成這樣。沒必要為了男的為難自己?！表n靈實在不忍直視她的的裝扮，忍不住提醒道。

　　“是我昨晚教她好好打扮的！她天天素衣素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孫浩寶可能實在找不著女盆友了，才追她的吧～哈哈……女人啊，先愛自己才會有別人愛，誰知道她那么沒天份。算了，哎我得去約會了，拜拜……”愛寧說著已經(jīng)拿起包橫沖直撞得跑遠了，出門的時候又轉(zhuǎn)過頭給了大家一個飛吻。

　　“算了算了，不行就分?！泵裘粝戳税涯樧晕野参?。

　　下午的時候張桐打電話過來，他說他準備送韓靈一份新年禮物，快遞大概在凌晨十二點左右會給她打電話。韓靈佯裝高興著，掛了電話。她和敏敏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煙花。煙花的一生很短暫，只為了那瞬間的燦爛。而人生也是一樣，總要那么一次絢爛，而很多人，連絢爛都沒有，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

　　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候，韓靈給店里的顧客訂了大蛋糕，敏敏吃得最多。她說：“不是說失戀會沒有胃口嗎，為何我反而吃得更多。”網(wǎng)上說心臟離胃很近，把胃塞滿了，內(nèi)心會好受一些。韓靈不知道是對是錯，不過十年前她的確吃了很多，也胖了很多。

　　十二點的時候有人送了快遞過來。伴隨著新年的鐘聲，來人腳步輕盈，他懷里抱了一大盆精心養(yǎng)殖的荷花。韓靈很驚訝：張桐居然知道她喜歡荷花？那他知不知道當(dāng)初她來這座城市就是因為荷花？

　　她小心翼翼得接過花盆，放在玫瑰花瓶旁邊，玫瑰花干枯的越來越多了，有些事物不是靠養(yǎng)分就可以留住的，它躲不過時間。她只能把干枯的花瓣都收集到一個盒子里，放上防潮防蟲袋，希望可以保存的久一些。

　　快遞員讓韓靈簽字，簽字的瞬間她才發(fā)現(xiàn)，訂單人是董建。不是張桐。她心底微微一沉，他是在履行承諾嗎？她已經(jīng)幾天沒有見過他。

　　“靈兒，快遞說他在樓下，讓你下去一趟。?！睆埻┌l(fā)來語音。

　　韓靈沒有回復(fù)，她懶懶得穿了外套下樓。

　　她想要的，他始終都沒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