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叫是一步之遙?!币粋€熟悉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喘息從背后突然傳來,在這個冰冷的夜里透出一絲絲暖意。
韓靈嚇了一跳,他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你不是走了嗎?”韓靈故意保持語氣平淡,她不能讓他發(fā)覺她的失落。
“我在后面跟著你總覺得些有距離,我還是想跟你一起走,所以,剛剛就去找地方停車了?!倍ㄍ嶂X袋攤了攤手。他覺得這一刻像十七歲不懂世事滄桑的男孩子,單純,干凈,任性,同樣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惹女孩子生氣。
“噢。你還是回去吧,我自己走可以的?!表n靈依然語氣平淡,夾雜著倔強。
董建并不回答她,只是跟著她的步調陪伴她。過了一會,他問:“你很喜歡這首歌嗎?”
“嗯,很有意境?!?p> “是喜歡鋼琴版的還是小提琴版的?”
“小提琴吧,我覺得鋼琴的音色沒有小提琴的哀傷,彈不出曲子的所表達的情感?!?p> “是的,有沒有試過小提琴和鋼琴結合版的?”
“有嗎?我沒有看到過?!?p> 董建從褲兜掏出手機,從他的個人收藏里把曲子拉出來,點了播放鍵,然后又發(fā)送給韓靈。小提琴和鋼琴的完美結合讓這首哀鳴的音樂,如銀河落九天在夜空中綻放開來,在這靜謐的夜晚,像退潮的海浪,一步一步,欲走還去,欲拒換迎。韓靈有想跳舞的沖動。
“你想不想跳舞?”董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
“不想?!?p> “這首歌還有名字叫聞香識女人,你應該知道?!?p> “嗯,電影還不錯?!?p> “可是我更喜歡一步之遙?!?p> “你有看過一步之遙的電影?”
“看過,它沒有聞香識女人出名,但是我很喜歡?!?p> “只是電影的結局不好?!倍D了頓,似乎有點哀傷。
“世間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沒有書上說得美好。就連童話故事,也不敢說未來,只是讓人想象著美好的未來,然后為這份想象,我們赴湯蹈火??赡?,生命,本來就是一場幻覺?!表n靈想到這里,很沮喪。她自己都知道的事情,偏偏不死心。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會是所有世俗凡塵里的意外,然而生活沒有給任何人意外,每個人都是平等得一地雞毛,社會要給我們上的課,或早或晚,一份也不會少。
董建看她的表情,自己卻有點驕傲:“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要珍惜現在追逐本心,不問將來對吧?”
“我沒有任何意思。”
“你知道我現在什么感覺嗎?”
“嗯?”
“我現在想到電影里監(jiān)聽在桂綸鎂房間的孫紅雷?!?p> “所以?”
“所以我想和你跳舞?!闭f著,董建不由分說拉起韓靈的手,放在他的右肩,他輕輕搭著她的后背,韓靈因為這個突然的動作有點不知所措,她靠在他的胸膛,聽到他加速的心跳。她輕輕說:“我不要?!?p> 但是伴著音樂的高潮和右手的溫度,她的內心抵擋不住不住這份誘惑,她妥協(xié)了,她愿意與歌共舞。
“探戈沒有錯誤,錯了繼續(xù)下去就是了。”董建抬起手,讓她在他懷里旋轉。
“但是生活有?!表n靈永遠都在反駁他。他們貼著臉并步向前,董建的力度很輕,哪怕以藝術的名義,他也不愿輕薄了她。
“如果錯了,那就錯了。我這把年齡了,輸的起?!倍ㄐα?。
“可我輸不起?!表n靈撅起了嘴。她不知道自己輸不輸得起,她也沒嘗試過,除了張桐,對于別人她從未再試著打開過心扉。張桐是她在最純粹的年代遇到的最純粹的人,他們那時候的愛情是一塵不染的。而在那沒有欲望和雜念的時光,他給予了她畢生不可得的溫暖,依靠著一份溫暖,她跨越了生命中的兵荒馬亂。
那種純白的愛情,在成人之后,再也沒有了。
所以,她很想念從前,她想象他們仍是從前的模樣。說白了,與其說念念不忘某個人,不如說不愿割舍的是某段時光。
曲未終,韓靈掙脫了他的手。她額頭冒出沁沁的汗,呼出的白氣像故作氛圍的干冰,她閉上了嘴巴。一般這個時候,男人會開始主動吻女人,韓靈也是這么想的,可是董建沒有。
“天太冷了,你還是快點回家吧?!倍局妓坪跬蝗蛔隽艘粋€決定,他把外面的小羽絨襖脫下來強壓在韓靈身上,然后拽著她直接塞進車里。他受夠了她總是說“不”。他想要強勢,展示他本來的面目。
男人比女人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力氣大。所以,不管社會怎么教導男女平等,只要他不想平等,怎么都不平等,除非他愿意給你一些尊重,給你一些說不的權利,可是有時候,哪怕你說了,也是沒有用的。
韓靈氣鼓鼓得坐在副駕駛上,眼睛瞪得溜圓。她本想盡全力反抗他的霸道,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還不想跟他同歸于盡,車毀人亡。
到小區(qū)樓下的時候,韓靈本想下車后對他和他的車進行一些語言和物體的人身攻擊,可是未等她開口。董建已徹底絕塵而去,他沒有給她任何機會。連聲“再見”都沒說。
只留下他厚厚的大大的羽絨襖,還有在夜空中漸行漸遠的汽車尾燈。照著她未來的光。
元旦那天中午,韓靈給自己買了一份巧克力。她喜歡巧克力,從小就喜歡。在她艱苦的童年歲月,巧克力給她帶來了一絲甜美和希望。她記得她第一次吃巧克力是黃金紙皮元寶狀的,那個味道她現在依然記得??墒撬僖矝]有吃到過那種感覺,可能是時間久了,味蕾變挑剔了。有些東西是只能靠感受,無法被描述的,而人們往往會給這份感覺一份特有的模式去表達,像裝著鮮花的花瓶??墒敲總€人對于每種感覺的感受又是不同的,所以哪怕你再懂得某種模式,你不是他,也無法與他感同身受。
若真的有相似的感觸,那肯定叫知己。
我們都想要自己的愛人會是知己,可往往不遂人愿。
韓靈到達店里的時候,看到愛寧四仰八叉在沙發(fā)上睡覺。愛寧不姓愛,可是她覺得自己特別招人喜愛,而每個人都應該去愛她,所以,她要求別人叫她愛寧。
她睡得很沉,卻沒卸妝,瓜子臉上有脂粉掙脫的痕跡。她很漂亮,性格開朗。很會穿衣打扮,韓靈很喜歡她的脾氣,的確,大家都很喜歡。
愛寧是十八線的歌唱家加舞蹈家,她是這么給自己定位的。她每天全國各地跑場子賺演出費,沒場子的時候就來韓靈這里喝酒睡覺。說說自己最近的生活和心得。韓靈有時候會勸她安穩(wěn)下來,去當個老師也不錯,她總是嗤之以鼻,她覺得激情和享受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她有點唯我主義,她說女人應該愛自己超過任何人。敏敏有時候說,以后你生了孩子肯定會更愛孩子,孫浩寶的媽媽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為了你受苦受罪受累,你可一定得聽話啊!所以孫浩寶自然覺得母親是最偉大的生物,敏敏有時也會被這種偉大的愛所感動,但是愛寧不這么想。
愛寧當時是這么說得:如果在1942年的河南,如果我有孩子的話,我第一時間會把他們吃了。吃了再生。如果我不吃,別人也會吃的,對吧?
聽到這個高談闊論的時候,韓靈正在喝水,然后一口氣全都噴在了愛寧精致的臉上。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不過她睡著的時候,還是可以用小鳥依人來形容的。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白兔,安靜的窩在沙發(fā)的一邊。韓靈給她拿了毯子蓋上,雖然有暖氣,還是怕她感冒了。
“靈兒……早……”愛寧半瞇著眼,瞅了瞅韓靈。
“你去我家找我就是了,在店里睡會著涼的?!?p> “昨夜我回來,正好敏敏在這喝酒呢,我看她在,我就沒去找你?!?p> “敏敏不是說元旦回家嗎?”韓靈疑惑起來。
“她沒跟你說啊,她跟孫同學吵架了……哎我問你個事,前兩天是不是有個黃毛來店里找我?”愛寧已經開始洗臉化妝了,她把化妝水倒在化妝棉上,照著自己的輪廓,來回按壓著。
“黃毛?沒有,倒有個很斯文的男孩子叫劉江,喝得不少。說是被女孩子甩了?!?p> “昂,就是他……要了命了,睡覺就睡覺,花錢就花錢,扯什么真愛……哎,嚇死寶寶了……”愛寧作勢拍了拍胸脯,把臉上的粉底液又抹了一層,然后準備夾睫毛,她種的睫毛很長,顯得眼睛格外性感,她不停向上一層層刷著黝黑的睫毛膏。
韓靈對此并不驚訝,只是沒想到劉江看似那么乖巧的男生,也沒逃過她的魔爪。韓靈以為愛寧的男盆友們只是宋仲基黃子韜類型的。說起劉江,他最近沒有再來,李純也沒有再來!她不是說要來監(jiān)督她的嘛?男人真復雜,當然,女人比男人更復雜。
韓優(yōu)文
今天下了雨。我五點醒了,耍到七點,然后吃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