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燈光亮著，兩個人結(jié)束探索以后Zoey沖了澡，趴在床尾用手逗弄墨點兒，小貓從床底下伸出爪爪跟她玩，只看到一個白色小山竹在地毯上刨來刨去。
她看向小貓時帶著憐愛寵溺的笑意，暖黃的燈光照在Zoey側(cè)臉，她像一顆朦朧的珍珠，玩累了她回頭看宋載行，他長腿曲著，睡袍系得規(guī)規(guī)整整仿佛剛才的黃S事件與他無關(guān)。靠在枕頭上翻書，手里是一本《卡拉馬佐夫兄弟》。
“你還看俄國文學(xué)??？”Zoey懶洋洋地問，她記得這本書寫了真實的弒父案，兩代人之間的尖銳沖突，宋載行這個不孝子應(yīng)該看得深有感觸。
“從前跟蘇聯(lián)關(guān)系還好的時候，爺爺在那邊待過一陣，家里人多少被影響了?！彼屋d行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她說起他敬重的爺爺。
“那你看日本文學(xué)嗎？”Zoey手撐著下巴，面前這個H三代，正治立場一定是非常正確的。
“你猜?！彼屋d行看她。
“應(yīng)該不看吧，對于你們來說都是小資產(chǎn)階級的無病呻吟?！彼麄冞@種家庭的小孩想看點島國片的時候怎么辦呢？Zoey想到就樂了。
“我記得爺爺喜歡古典文學(xué)多一點?！?p> “那跟我爸應(yīng)該有得聊，在我爸眼里我是文盲?！辈粌H是文盲，還是愛慕虛榮追名逐利的三流貨色，Zoey已經(jīng)接受現(xiàn)實了。
手捧住墨點兒的腦袋一頓揉搓，她讀書確實不多，想起俄國文學(xué)只有干硬的列巴嘈雜的背景不停咒罵的外公和濕地板。說日本文學(xué)只有北海道陰郁的風(fēng)昏暗的旅館和自殺的舞女。說中國文學(xué)只有黢黑的十六歲少女被父親賣給病癆鬼沖喜和賣完血在街邊點一碗炒豬肝溫二兩黃酒的父親。說拉美文學(xué)只有搖搖欲墜的癮君子破碎的童年躲不開的瘧疾霍亂梅毒……
白教授說她膚淺。
“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只是興趣不同，不是文盲?！彼屋d行放下書，側(cè)過身大手在她腰上揉捏，很親昵。
“那是～我還幫派出所畫過嫌疑人呢。”Zoey得意地?fù)P起嘴角，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宋載行又把她當(dāng)小孩哄了，主要是她還被哄得挺開心。
趁她這會兒心情不錯，宋載行已經(jīng)拿過床頭她的手機，放在她面前打開。
“把我電話微信拉回來?！?p> Zoey早就忘了這茬，平時他們倆也不聯(lián)系，有問題需要處理就是他的助理小冬在中間傳話，有兩次宋載行都是換電話打給她。
她沒多作抵抗，反正最后都是宋載行說了算，不抵抗還能少遭罪，大不了她從他身邊徹底逃脫了再重新?lián)Q個號碼。她拿過手機解鎖就直接扔給他，“你自己弄吧?！?p> 看到她絲毫不避諱隱私就把手機給自己任意翻看，宋載行面色微變，一股異樣的心情在心間蔓延，有點甜。
Zoey的微信有幾百條未讀消息，工作信息和一堆狐朋狗友，網(wǎng)球俱樂部的群，游戲群，絕版手辦倒賣群和美術(shù)館協(xié)會等……看得宋載行蹙眉，怎么會有人忍得住不把這么多消息清空……
看到接下來的內(nèi)容宋載行眉頭皺得更緊了，Zoey的好友申請列表里面有幾十條未讀，男的女的都有，一看就是在酒吧或者哪里被人要微信了。他隨機點開幾個，無外乎都是年輕男孩向她示好，好在申請都過期了，她也沒有同意。
“185，英區(qū)留子，下個月回國，一起吃飯嗎？”
“看腹肌嗎？大二，會跳jazz?！?p> “姐姐，我是剛剛Play house的白帽衫，你說我可愛那個?！?p> “你好，我是網(wǎng)球館組織友誼賽的，你愿意跟我們組隊嗎？”
……
宋載行陰沉著臉。一個個點開默默刪掉。
他把自己的電話和微信都從黑名單放出來，果不其然，Zoey的通訊黑名單里只有他和宋儀卿兩兄妹。
Zoey的微信頭像是墨點兒的照片，小貓被她抱在懷里，右下角露出她小半截白凈的手臂和手腕。宋載行想了一下，把自己的頭像也換成跟她一樣的，然后把自己的微信對話框弄成她的置頂，這樣她打開就能第一個看到他發(fā)的消息。
做完這些他回頭看Zoey，后者正跟墨點兒玩得不亦樂乎，壓根沒注意他，此時他心里冒起一個念頭，隨后在聯(lián)系人那里搜索了許易陽三個字。
——
果然找到了，看來Zoey確實沒有刪掉前任的“不良”習(xí)慣，如她自己所說，她是個體面人，分手以后也不會撕破臉搞得老死不相往來。
兩人聊天界面什么都沒有，對方頭像是印象派畫家愛德華馬奈的一幅畫，不由自主地，宋載行點到他朋友圈看到最新一條，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
許易陽：東興樓的蔥燒海參跟芙蓉雞片一直都是記憶中的味道。
定位：簋街。
下面還有兩人共同好友的評論：許總，回國了怎么不提前通知，哥們好列隊歡迎呀。
許易陽回復(fù)：國內(nèi)的事務(wù)所弄好了，到時候大家一起聚聚。
發(fā)布時間時間三天前，Zoey沒有點贊也沒有評論。
“……”宋載行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搞好了沒？”Zoey坐起身拍宋載行，看到他這么長時間還在看自己手機，鬼使神差說了一句，“FBI查案啊，把你的也給我看看唄?！?p> 宋載行聽了，二話不說把他的手機遞給Zoey。
宋載行的手機就是個冷冰冰的工具，鎖屏壁紙全是自帶的，私人微信的消息只有零星幾條，不是他宋家有極個別親戚求他辦事，要不就是顧璉他們那個群發(fā)的全是飯店、酒吧和會所的定位。
哦，還有宋載源發(fā)給他的消息，洋洋灑灑十多條，Zoey點進去看，全是罵他的。
“宋小湛，你就作死吧?！?p> “你老子這次是真怕了你了，求我爸揍你一頓呢?！?p> “薛瀾那小男朋友手術(shù)成功了，聽說你還給他安排了出國復(fù)健，你挺自律啊，綠帽子自個兒栓頭頂了?！?p> “哎我艸你到底回不回家，信不信我去你公司打死你個傻x東西！”
“回電話，我有事兒問你。”
“那姑娘給你下迷藥了？老太太的遺言你是一句不聽，她讓你跟薛瀾好好過，你聽狗肚子里去了？我就看你能不能把咱奶氣活。”
“你就等著半夜?fàn)敔斈棠淘谀愦差^掉眼淚吧，老兩口在地府都不得安寧，你TM的混蛋玩意兒！不肖子孫！”
“個狗東西，接電話！不然老子上墓地讓爺爺給你打電話。”
……
搞半天這宋載源還是個唯心主義，Zoey仿佛已經(jīng)看到宋載行的爺爺奶奶站在床頭，害怕地退出來。
她的對話框被宋載行置頂，點進去就看到宋載行給她發(fā)的最后兩條消息問她在哪，都是紅色感嘆號。
這有錢人當(dāng)?shù)锰麐尶菰锪?，Zoey興致缺缺地正要把手機還給他，鈴聲就響起來了，是宋載源。
宋載行不耐煩地接起，按了免提摔在一邊地真絲軟枕上。
果不其然，他哥先是對宋載行進行了足足三分鐘的謾罵問候，然后才切入正題。
“趙闕女兒一直在美國讀書，這次他帶老婆去探親，一家子遇到持槍綁架的，他被撞成植物人了，現(xiàn)在還沒拉回國呢，是不是你干的？”
Zoey聽到宋載源這話，驚悚得頓時瞪大了眼睛，怔楞地看著宋載行，又驚又怕。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宋載行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拿過手機把免提關(guān)掉放在了耳邊接聽，仿佛是不想讓Zoey聽見。
但Zoey還是能聽清電話里那頭的聲音。
“別打量我不知道他得罪了你，怎么回事你給我講清楚，想讓家里給你收拾爛攤子？想得倒美?！?p> 宋載行翻身，另一只手把Zoey摟過來，“說了不知道，我最近為了X星的并購案和他們的破產(chǎn)清算忙得要死?！?p> “宋小湛，你到底說不說實話！”
“我手能伸這么長么？不信你讓人來查我吧?！?p> 那頭的宋載源氣得不輕，咬牙切齒道：“行，行。你他媽最好做得滴水不漏，咱們家要是有一點牽連進去，你等著吧，我一槍崩了你?！?p> 他還要罵什么，宋載行直接掛了電話。
臥室恢復(fù)安靜。
“趙闕出事了？”Zoey回過神來，睜大眼睛問宋載行。
宋載行眼皮都沒抬，渾身上下都是欲望滿足后的倦怠感，“應(yīng)該吧，我找人打聽打聽?！?p> Zoey咬著下唇欲言又止，宋載行玩起她的手機沒夠，打開了她的相冊，把她的自拍全傳到自己手機上。
“你存我照片干嘛？”
“l(fā)ū?！?p> “……”Zoey無語地?fù)屵^他的手機，相冊往上翻了翻，密密麻麻很多她的照片和視頻，都是一些他拍角度，好幾個月前的都有，其中還有她上次頒獎晚會的獲獎?wù)掌?p> Zoey哼笑，“原來分手了還偷偷關(guān)注我呢?！?p> “那可不，?？闯Ｐ隆！彼屋d行懶洋洋地躺回他的位置，把枕邊的書拿開，沖Zoey溫柔道：“過來睡覺?！?p> “真是你做的？”Zoey還是不可置信，她甚至覺得趙闕是真的壞事做盡遭天譴了，就像宋載行說的，他怎么可能把手伸到大洋彼岸那么遠。
宋載行眼里一閃而過的陰鷙Zoey沒看到，他關(guān)上燈把她擁進懷里，溫?zé)岬淖齑捷p輕貼著她的鬢角，“乖，睡吧?！?p> 別怕，以后都不用害怕。趙闕的狗命算什么，任何讓她受到傷害的人宋載行都不打算放過。
Zoey聲音有細微的顫抖，“你……會不會有事?！?p> “擔(dān)心我？”
縱使再不想承認(rèn)，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她還是擔(dān)心他，并不想他為自己冒險。
“擔(dān)心啊?！盳oey坦誠道。
宋載行愛死了她的坦誠，喜歡她從不撒謊。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從不為難自己。
把Zoey哄睡著以后，宋載行拿過手機給顧璉發(fā)了一個名字：幫我查這個人，越詳細越好。
“老子是你家長工？”顧璉沒睡，秒回。
“你老婆知道你前兒在愛馬仕給女人買家具嗎？”
“行，明兒給你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