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他再一次來到張老四家。他看到張老四正跟幾個人在屋里喝酒，就翻墻出去到將近黎明的時候又一次去找張老四。
他來到張老四家的雞棚旁邊，在旁邊撿起一根木棒在雞棚里捅了幾下，那些雞受到驚嚇就咯咯叫了起來，還在雞棚里亂飛。
張老四聽到外面雞棚里慌亂的雞叫聲，就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從屋里跑了出來，“哪一個不長眼的偷雞賊，敢來偷你四爺爺家的雞？”
他二話沒說，上前給了張老四兩記耳光。
張老四嚷了起來，“大寶、二寶，趕緊起來啊，咱家遭賊了！”
他曾到過不少地方，會說幾種方言。他就捏著嗓子說：“老子是玉皇大帝派來的，他知道你為富不仁，逼著周寡婦把兒媳婦嫁給你。玉皇大帝讓我來教訓(xùn)教訓(xùn)你！”
張老四罵道：“你是哪個龜孫，還在你爺爺面前裝神弄鬼，你這個把戲還騙不了我?！?p> 說著，他就猛撲了過來。
他一掌推開張老四，跺了他幾腳，“要不是玉帝說不要傷你的性命，老子就送你上西天！”
張老四躺在地上不敢動彈，也不敢再叫罵了。
張老四的兩個兒子手拿木棒沖了過來，他三拳兩掌就把他們打翻在地。他聽到腦后有聲響就急忙躲閃，原來是張老四掄著一根木棒向他砸來。他奪過木棒，張老四收不住腳倒在了地上，他拿起木棒狠狠地砸向張老四的右腿，張老四慘叫了一聲。他感到不解氣，又朝張老四的肚子跺了幾腳然后翻墻走了。
念先生又仔細(xì)回憶了一下細(xì)節(jié)，確信張老四父子并不知道他是誰，這才放了心。
他想：“自己孤身在外，況且又已年過半百，以后不能輕易再做這樣的事了。自己還好說，拍拍屁股就能走人，要是連累了東方先生一家，那就太對不住人了?！?p> 后來，再也沒有聽說張老四娶周寡婦兒媳婦的事了。
很快就進(jìn)入了臘月。
臘月十六上午，自強背著書包回到家，他高興地跟母親說杜先生給他們放假了。
下午，自強又到后院練打拳，歇息的時候，自強說：“大伯，我想找水來玩，你帶我去吧？”
念先生微笑著說：“好啊，我也一個多月沒去他們那兒了?；仡^我跟你爹說一聲，過兩天我就帶你去?！?p> 第二天上午，念先生來到永春堂跟東方遠(yuǎn)說了自強想去圣壽寺找水來的事，東方遠(yuǎn)就說：“等幾天吧，過了二十就該蒸年下的饃了。等年饃蒸出來，你給他們捎去一些。”
念先生笑著說：“那也好。”
東方遠(yuǎn)又說：“前兒個雜貨鋪的王掌柜來看病，他說新進(jìn)了一批汾酒，我就讓他給我留幾壇，過年的時候咱哥倆好好喝幾杯。”
念先生說：“行?。 ?p> 見有人進(jìn)來了，念先生就走了出去。
臘月二十一，耿氏和常氏婆媳倆蒸了一天的年饃。
第二天上午，念先生領(lǐng)著東方自強前往圣壽寺。念先生帶了半布袋小麥面和玉米面兩摻的年饃以及半袋小米。他用一根繩子把兩個布袋口扎在一起，然后把兩個布袋搭在肩膀上。
來到大街上，自強看見一位老漢正挑著擔(dān)子叫賣灶糖，他就為水來買了兩包。
將近中午，師徒二人來到了圣壽寺的山門口。
自強大聲喊：“水來，你在哪兒啊？我來看你來了！”
很快，水來就從北面跑了過來，“自強，你又放假了？”
“放假了，放假好幾天了。一放假我就想來找你玩，大伯說等年饃蒸好了再過來，俺就今兒個才來?！?p> 水來來到他們身邊，給念先生施了一禮。
念先生摸著水來的光頭笑著說：“這個孩子的個頭又長高了！”
水來說：“師兄做的飯比以前好吃了，我吃得多，個子就長了！”
念先生問：“天冷，咋沒有穿你的新草鞋?。俊?p> 水來說：“我早上起來的時候穿一會兒，半上午就脫了，穿草鞋走不快！”
念先生又問：“你師父在家沒有??？”
“他在屋里，我去把他喊出來吧?！?p> 念先生說：“別喊他了，我過去找他吧?！?p> 水來說：“先生，把背的東西交給我吧?！?p> 念先生說：“你管背得動嗎？”
水來滿不在乎地說：“一袋子蘿卜我都管背得動！”
念先生笑了，“就剩下這幾步遠(yuǎn)，不用再換手了?！?p> 水來不由分說就從念先生的肩上取下兩個布袋，把它們搭在自己的肩頭。
還沒來到老和尚住的禪房，水來就嚷道：“師父，快點出來吧，先生又給咱送東西來了！”
老和尚從禪房出來迎接念先生，“阿彌陀佛，先生真是小寺的貴人啊，每次來都帶這么多的東西！”
念先生笑道：“我不是貴人，東方先生才是你們的貴人，半袋饃跟二十來斤小米都是他讓我送過來的！”
老和尚說：“走了這么遠(yuǎn)的路，趕緊進(jìn)屋歇歇吧。幾個月沒見，東方小少爺又長了不少，也越發(fā)地清秀了！”
東方自強給老和尚施了一禮，“老師父好！”
老和尚給他還了一個禮，“小施主請進(jìn)吧?！?p> 自強把兩包灶糖遞給老和尚，“老師父，這是兩包灶糖，你吃一包，讓水來吃一包?！?p> 老和尚笑了，“謝謝小施主了，我不吃，我給水來放著，兩包都是他的！”老和尚又對水來說：“水來，你把東西送到伙房，來客人了，讓你師兄炒一個菜！”
水來答應(yīng)一聲就朝伙房走去，自強說：“我跟你一塊去?！?p> 說著，他也跟了過去。
念先生同老和尚一起走進(jìn)禪房，二人坐下。
老和尚笑著問：“我讓水來燒些水泡茶吧？”
“師父是不是又有好茶葉了？”
老和尚笑著說：“幾天前一位施主來還愿，施舍了一吊香火錢，我就讓齊亮去買了二兩龍井茶?！?p> 念先生說：“那好啊，我好久沒有喝過龍井茶了！”
老和尚說：“我把水來喊過來燒水。”
念先生說：“別喊他了，他跟自強不知道去哪兒玩了。咱自己燒水吧?！?p> 老和尚和念先生去鄰屋生火燒水，不一會兒，一壺水就燒開了。老和尚拎著那壺開水回到禪房，他沏上一壺茶。兩個人一邊品茶一邊閑聊。
中午，啞巴和尚端來餾好的幾個年饃和一盤炒白菜，不一會，他又送來兩碗小米粥。
念先生說：“啞巴看上去跟過去有些不一樣了，他還沖我笑了笑?！?p> 老和尚說：“最近一個月，這個孩子臉上開始有喜色了。要不是出了那個事，他早就應(yīng)該成家立業(yè)了?！?p> 念先生說：“看見他左邊的半張臉，我就覺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