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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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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醉蘭覓風 4398 2020-04-22 00:00:00

  紀忘川把打發(fā)了剩下那個俏生生的花魁,自顧自倒了杯水酒,自斟自飲,倒也頗有自在。他不禁自嘲,昔日在朝堂上恭敬端肅,在將軍府又誠惶不安,倒不如在這玉堂春里,聽著王世敬在里屋哼哼哧哧的拼命,讓他有種放心的感覺。

  青花瓷魚紋酒杯停在唇邊,他忽而想起那雙大膽又堅毅的眸子,心里有一種被抽空了的感覺,他悵然地看了眼手中清澈見底的水酒,那一刻,竟然喝不下這杯酒。

  綃紗窗外有一道人影,紀忘川微聲叩了下桌,人影輕快地推窗而入,半跪在紀忘川跟前。他垂首沉容,但里屋妖媚的響動還是經(jīng)不住讓人心生蕩漾,只好收了收遐思的性子。來人稟告道:“主上,那人皮不在聚寶齋金老頭手里。”

  紀忘川略有些訝然,但作為主上,斂容深思,在手下面前不露痕跡是他慣常的做派?!扒皫滋觳诺昧讼?,說在聚寶齋,今日便不見了?!?p>  “項斯失察,請主上責罰。”

  紀忘川隱藏聲色,眼光里盡是寒星點點?!霸偃ヌ?,務(wù)必要確實消息?!?p>  之前收到探子回報,其中一塊人皮被聚寶齋金老頭所獲。碰巧遇到王國舅,紀忘川知道王國舅素來喜歡去聚寶齋淘淘,便跟他套了點近乎,跟著去聚寶齋一探虛實,這才遇上了陸白羽和月琳瑯。

  “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p>  紀忘川突然吟了一句,遽然,噤聲。那雙眼睛,他撫了撫額頭,一定在哪里見過。明明這么耀目灼心,可自己卻很想回避。

  他想起之前陸白羽與金老板交換過眼神,作為繡衣司的主上,他察言觀色的本事是從小就嚴格訓練而成,在他跟前,每一個細小的表情都不可能逃脫。

  莫非那金老板自知不能保全那張人皮,與陸白羽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繼而轉(zhuǎn)手于人?

  繡衣司是大江國開國皇帝設(shè)立的一個特務(wù)機構(gòu),專職為皇帝收集不上臺面的消息,刺殺一些法理不能處置之人,開國之初大江成祖用繡衣司,暗殺了十八名功高震主的開國功臣,言簡意賅,就是皇帝的私人暗殺機構(gòu)。紀忘川的目的,便是收起十八張人皮,拼成一張完整的藏寶圖,找到龍脈所在。

  紀忘川自小便被紀青嵐送去從軍,別的男孩還在娘親身邊哼哼唧唧的玩耍時,紀青嵐只會冷言冷語的鞭笞他奮發(fā)自省,讀書、練功從酷暑至寒冬絕不落下。他七歲從軍,從最底層巡邏兵做起,勤奮刻苦,到了十歲入選了繡衣司,他明面上是朝廷正三品懷化大將軍,暗里掌握著繡衣司的暗殺職責。

  他幾乎要忘記他手上染過多少滾燙的鮮血,他的無懼刀割在脖子上無聲無息,他耳畔聽不到任何哭求之聲,他的心是冷的,所以,他和他的刀一樣,也是無懼的。

  王世敬折騰了一炷香的時間,跟玉堂春的名花魁花瑩瑩被翻紅浪,如膠似漆地從床榻上滾到墁磚上,來回搡動,春光無限。

  紀忘川眼幕低垂,清冽見底的水酒在掌心里微震。又過了一炷香,王世敬一臉迷離地推開里屋的門,膝蓋打著圈兒的走出來。

  王世敬坐在紀忘川身邊,自斟了滿杯?!八煽?。俗話說的好,好菜費飯,好婆姨費漢,可真夠費的。”

  這臟口白話,紀忘川眉心微攏,礙于顏面,只是覷了他一眼?!皣藸?,走了么?”

  “忘川兄,不好這口?”王世敬笑色迷蒙地回望了下里屋。

  紀忘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皣藸?,下月是一年一度的品茶大會?”

  “陸府御前抬升貢茶已有五載,自抬升為貢茶后,每年都要舉辦品茶大會?!蓖跏谰促\溜溜的眼珠轉(zhuǎn)得極快,笑道:“我算摸出門兒道道來了,忘川兄好眼力,這是瞧上了陸府上的琳瑯了,那小姑娘水嫩標致,確實比胭脂巷里的強,勝在干凈自然,好貨色。況且,琳瑯對你也是青眼有加,她看你的眼神兒,就是少女懷春啊,滿眼春水,看著真饞?!?p>  王世敬一臉貓看到魚兒的饞樣,讓紀忘川很是犯惡心,礙于他國舅爺?shù)纳矸?,只好客氣道:“不過就是個過眼的丫頭,沒什么的。”

  王世敬想到了一個絕好的主意。“噯,沒什么就好。那我正好不客氣了。等品茶大會的時候,贏了品茶宴,讓陸彥生把琳瑯許給我,那丫頭皮薄餡兒嫩,看著就好吃,看我不氣死陸白羽那臭小子?!?p>  天邊漸次由白變紅,星芒若隱若現(xiàn),紅緞子似的天幕鋪天蓋地扯下來,蓋在人眼睛上,那是抹不開的紅暈。

  那一張人皮極有可能落在了陸白羽手里,紀忘川派了探子在陸府上盯梢,這張人皮他志在必得。

  從紀忘川十歲入選繡衣司以來,歷盡千難萬險、刮骨剝皮的試煉,把他磨礪成一個冷血、陰鷙、決斷的人。作為一個男人,在他體內(nèi)偶爾也會涌動起欲望的獸性,殺手的歷練讓他比之常人更善于壓抑克制。他厭惡與人接觸,只有在他近身之人,才有可能給他致命一擊。

  十二年殺手生涯,他的心千瘡百孔,仿佛早就老成了耄耋之人,除了任務(wù),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

  王世敬一通松泛后,要帶他去逛下一個巷子,他歉然婉拒。在朝廷為官確實不易,不僅要盡心盡力處理好皇帝交付的公務(wù),還要權(quán)衡利弊處理各種人情世故。

  紀忘川抬望眼,遠天晚霞晴云,而他的前路又在何方?

  回到陸府大宅,晚霞已經(jīng)隱退,皎然的新月爬上天空。

  陳其玫手下親信蓉姑姑站在壽山石雕刻的守門大貔貅前,等著陸白羽的安車回府。

  陸白羽抬眼看了眼蓉姑姑沉穩(wěn)的臉色,心下知道這回又是闖禍了,蓉姑姑是從小伺候他的老人了,為人老練持重,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他對她除了主仆之情,還有點晚輩對長輩的敬畏。

  蓉姑姑的視線繞過陸白羽,直接囑咐陸白羽身后的琳瑯。“琳瑯,午后花匠送了兩株魏紫姚黃到百花園,快去拾掇侍弄,千萬可別死了?!?p>  陸白羽陪著笑臉,道:“別,蓉姑姑,看我的面子上,都夜了,明兒再拾掇也不遲?!?p>  蓉姑姑白了琳瑯一眼,牙齒縫里都露出一陣不屑的風來?!拔鹤弦S可矜貴了,少爺要是不怕夫人心里不痛快,就趕緊護著她?!?p>  “是,這就去?!?p>  琳瑯趕緊曲了曲膝蓋,一陣小跑就往百花園去了。

  蓉姑姑見琳瑯前腳剛走,她后腳就心疼地拉過陸白羽的袖口。“我的好少爺啊,您看,好端端的相貌,這臉上又掛彩了啊,當是唱戲上妝,好玩的吧?!?p>  陸白羽連忙解釋,替琳瑯撇清關(guān)系?!拔抑廊毓霉藐P(guān)心我,這事兒不怨琳瑯,都怪德榮,不好好趕車,愣是讓我撞車上了,純屬意外?!?p>  陸白羽把矛頭直指德榮,可陳其玫和蓉姑姑心里對琳瑯的成見,絕不是靠他三言兩語就可以化解的。事實上,每次他帶著琳瑯出門,都會惹點不大不小的意外回來,不是擦破了點皮,就是崴了腿脖子,染了風寒……意外多了,更是坐實了琳瑯掃把星的惡名。

  蓉姑姑認準的事,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澳氵h著她點,看又把你給禍害了?!?p>  “真沒琳瑯什么事兒。”陸白羽跟他說不清,知道陳其玫肯定要訓話,橫豎逃不過,硬著頭皮上?!拔夷镉H呢?”

  蓉姑姑替他捋直坐皺的袍角?!皦郯蔡玫戎隳亍P⌒狞c說話,別惹惱了夫人。”

  陸彥生娶了陳其玫做正房,男人們飽暖思淫欲,尤其是生意越做越大,遍布五湖四海,逢場作戲久了,就生出點風流倜儻的雅致來,為人有重情重義,外頭的女人既然給陸家開枝散葉,哪有不認祖歸宗的道理。姨太太一連進了三房,各自都有所出,陸白羽之下,還有兩個弟弟陸從白、陸從騫,一個妹妹陸云淓。

  陳其玫原是大江國宰相陳維烈的千金,年少時追逐真愛,跟陸彥生愛得轟轟烈烈。陳維烈看不起陸彥生商賈出身,多次使計從中阻撓,不想非但不奏效,反而催化了這段門第懸殊的愛情。陳其玫一怒之下就自備嫁妝跟陸彥生私奔過日子,為此,陳維烈跟陳其玫幾乎是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陸彥生不負所望,用陳其玫隨嫁的第一桶金開創(chuàng)了他的茶莊生意,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長安城的首富,陸氏茶莊出品的茶葉抬升成了御前貢茶。陳維烈這才對陸彥生這女婿越看越對路,與陳其玫的關(guān)系逐漸緩和。

  陸彥生一直把月琳瑯當做故人之女,心里好生記掛,并不把她當成下人看待。無奈長年累月在外奔波,府上女眷多,只有陳其玫知道琳瑯確實的來路,其他三個姨太太都當琳瑯是陸彥生在外面的私生女,對她明里暗里各種打壓對付。要是過分高抬琳瑯,保不齊被人攛掇收拾,既然無法護琳瑯周全,他索性讓陳其玫做主給琳瑯一個安生的角落,不落人眼前,免得被人記恨。

  陸白羽是陳其玫的獨子,更是當朝宰相的外孫,論家世、人品,那一樁不是頂頂當當?shù)陌渭鈨?。可這小子就是豬油蒙了心肝,除了月琳瑯再沒有其他人插得入眼。惹得陳其玫對琳瑯也是牙尖上癢癢的,想啃了吃了都不為過。

  壽安堂,夜風刮著堂口下的兩盞風燈。

  陳其玫斂著容色,正坐在蒲團上敲木魚,手指撥弄著一顆顆雞油黃老蜜蠟佛珠。

  陳其玫擱下手中的活計,端著慈愛的相貌?!澳銇砹税?,過來說話?!?p>  “娘親,兒子回來了?!?p>  陸白羽一露面,白凈的俊臉上一塊擦傷的血痕,登時揪住了陳其玫的心。心尖上繃緊的弦,啪的一下繃斷了。每次跟琳瑯出去,都要惹點幺蛾子回來,禍害不算大,但是難保下次不會出大事。她就是禁不起陸白羽鬧騰,只要隨了他的意??裳巯略僖膊皇悄鐞鄣臅r候了,陸白羽快及弱冠了,再不料理分親事,都快成長安城的笑柄了。

  陳其玫眼色不錯,喃喃道:“又傷了回來啊。”

  陸白羽緊張道:“是德榮不好好趕車,跟琳瑯沒半點關(guān)系。”

  陳其玫拍了拍陸白羽的手,態(tài)度緩和?!皼]說這檔子事了,大男人擦破了點皮,值當什么?!?p>  陸白羽眨了眨眼睛,陳其玫今日有點反常,平素里哪怕他剪個指甲,她都要揪心怕碰到皮。“娘親,有何示下?”

  陳其玫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p>  “得。我知道了。”陸白羽神色不悅,“橫豎你是讓我娶個媳婦兒,替您管管家業(yè)。您知道兒子的心思,打小就喜歡琳瑯,別人一概看不對眼,你就從了我吧。我知道您忌諱什么,琳瑯背負血海深仇,怕她命硬克我,更怕她的滅門仇人找到她,連累了我們陸家?!?p>  陳其玫連忙抬手掩住陸白羽的口?!昂f些什么,琳瑯的來路統(tǒng)共就你爹、我、蓉姑姑,還有你四個人知道,你爹千叮嚀萬囑咐,不可聲張,不僅是為了陸家,更是為了琳瑯的性命著想,你再這么咋咋呼呼的,人多嘴雜,到時候仇人尋上門,你可別怪咱們護不住她?!?p>  陸白羽審慎閉嘴,點頭稱是。

  陳其玫轉(zhuǎn)了個腔調(diào),商量道:“真有個事要跟你說,昨日去你外祖府上,聽你外祖說,正二品尚書令李寧國的千金對你有意,想讓你外祖撮合。李千金高門大戶,知書達理,我看這門親事靠譜?!?p>  陸白羽成了個搖頭的陀螺。“我說一遍,只有一個答案,不行?!?p>  陳其玫臉色陰沉下來,隨時要打雷下去發(fā)作開?!凹热荒氵@么冥頑不靈,也別怪為娘的狠心,別說那琳瑯對你沒意思,就算有,我也能棒打鴛鴦?!?p>  陸白羽覷見陳其玫臉色不妥,心知她不是個善主兒,肚子文章做得響亮?!澳@話什么意思?”

  陳其玫陰測測的笑道:“倒是你提醒我了,琳瑯身上背著血海深仇,她是仇家的落網(wǎng)之魚,要是我放風出去,十年前月海山莊慘案尚有活口,你說,琳瑯還保不保得???”

  陸白羽心下大駭,陳其玫這招隔山打牛用得妙極。他要是忤逆,就是把琳瑯往死路上推?!皼]想到,您這么狠?”

  “為娘者寧可肝腦涂地,勢必要給兒子最好的安排。那琳瑯在陸府是生是死,喝粥吃飯,全看你陸大少爺如何抬愛了!”陳其玫話已至此,心覺疲累,一顆拴在陸白羽身上,被他百般辜負,還指著脊梁骨罵她狠。

  陸白羽只能稍退一步,但他與琳瑯朝夕相對了十余年,如何心狠也割不斷這份癡情?!拔乙宅?,無論如何,我要琳瑯!”

  陳其玫決斷看了陸白羽一眼,他神色潰散,心里愁苦。但為了兒子的前途和陸家的安寧,她忍耐太久了,只能一意孤行?!傲宅槻荒苌吓_面,你非要她,行,指給你房里當通房丫頭,將來生了孩子,也斷不能入族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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