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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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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醉蘭覓風 4550 2020-04-23 00:00:00

  陸白羽沉痛地嗤了聲?!昂慰噙@么作踐她!她是月家的大小姐,如今淪為侍婢丫環(huán)還不夠下作。難為娘親了,一直苦心孤詣為她籌謀?!?p>  陳其玫扶著陸白羽的手,慰聲說道:“我知道你心疼她,想讓她安生的過日子。只要你乖乖娶了尚書令的千金,為娘絕不會虧待了琳瑯?!?p>  一輪皎潔的華月映在紀忘川身后,成了靜默的山水畫里最端莊的背景。

  紀忘川坐在百花園的屋檐上,微微一低頭,琳瑯忙碌地穿梭在百花園中。

  午后新到的魏紫姚黃是牡丹中的上品,蓉姑姑交代了要好生伺候,就只能一心一意地栽植好,要是因不及時栽種培植,陳其玫發(fā)怒的臉色可不好看。

  五臟六腑敲打了一頓,琳瑯摸了把癟塌塌的肚子,嘆了口氣。跟著陸白羽折騰了大半天,為了趕路把晚飯都落下了,如今頂著空乏的身子骨,還要繼續(xù)手上的活計。她就像是一朵風中顫抖的蒲公英,隨風一吹,就能漫天飄散。

  紀忘川料想這失蹤的人皮許是跟陸白羽有關(guān),隨夜?jié)撊肓岁懜?jīng)過百花園墻垣時,正看到琳瑯孤寂瘦弱的身影,便停駐了他的腳步,索性就逗留在屋檐上看看她。

  很出奇的,他并不討厭她,好似生來就有一種牽絆,只是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牡丹喜涼惡熱,宜燥懼濕,琳瑯選了一處園內(nèi)朝陽稍有些坡度的沙質(zhì)壤土,扛住鋤頭深深翻了三遍土,挖了個大坑,將魏紫姚黃的根部垂直地舒展開。牡丹怕水不宜深澆,栽植前澆透了兩次水。

  待冗長繁瑣的工序完成后,她已經(jīng)體力不支,四下闃然,她就一屁股坐在泥土上,怔怔地看著尚未伸展出枝葉的花苗。

  琳瑯喃喃自語?!拔鹤弦S,花中名品,今夜種下,不知他日,是否有幸看你們花開繁茂,艷壓群芳?!?p>  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較,蓉姑姑是陳其玫的貼心之人,蓉姑姑看她不善的眼神,代表了她主子的心思。她是個不祥之人,以前年幼無依,只能留在陸府寄人籬下,如今以至及笄,不欲再留在府上讓其他人寢食不安的防備著。陸伯伯是個實誠的生意人,斷不會讓她一個女子孤身離去,陸白羽更是死纏爛打不會讓她走。

  琳瑯計較著,她有一門侍弄花木的手藝,也許能去長安城或者其他地方當個花匠。自食其力,總好過被人冷嘲熱諷,仰人鼻息,被人厭棄,暗落落被人當喪門星來得自由快活。

  背后一雙腳步踏得輕敲,忽而湊在琳瑯耳邊。“好琳瑯?!?p>  琳瑯聞人近身耳語,忙著站起來就往后退。“少爺,你怎么來了?”

  陸白羽提著一只小巧的食盒,幽幽走到琳瑯跟前?!岸甲屇銊e叫‘少爺’了,知道你肚子餓,拿了點小菜來,我們對月相酌,很是詩情畫意?!?p>  琳瑯訕訕道:“這是在府上,還是規(guī)矩些好?!?p>  陸白羽通情達理應(yīng)道:“也是,不讓你為難?!?p>  見到陸白羽從百花園走進那一刻,紀忘川眉心緊擰,礙于他們也許會談及白日里在聚寶齋的所得,便耐著性子聽下去。

  “蓉姑姑為難你了嗎?都大晚上的還不讓你回去休息?!标懓子鹕焓謥砻宅樀哪凼?,琳瑯倏然抽出手,陸白羽霎時有點尷尬,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你別往心里去,蓉姑姑就是對我過分著緊,我都跟她們解釋過了,這回擦了點皮肉,跟你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關(guān)系?!?p>  琳瑯不以為意,反正她不入她們的眼,她們照樣在她心里沒地位。除了禮數(shù)上的尊重,在她心里沒有低她們半分?!八齻冃艈幔啃挪恍哦己?,少爺別費那工夫解釋什么,琳瑯是無根無蒂之人,不值當少爺多費心思。”

  “什么無根無蒂,你有我爹照應(yīng)著,雖說眼下他不在,再不濟……”陸白羽聽琳瑯暗自哀傷的話,心里就發(fā)憷,冷不防就來個直隆通的表態(tài)?!澳氵€有我?”

  “少爺?”琳瑯揚起楚楚可憐的眼,看著陸白羽只想把她直勾勾地往懷里帶,還是殘存了些許理智,想著擇日不如撞日,把話說開了。

  陸白羽問道:“你看我怎么樣?”

  “少爺貌和謙美、儀容堂堂、溫良如玉、才高八斗、人品貴重……”

  琳瑯知曉陸白羽的心思,但無法回應(yīng),只好裝著一臉天真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陸白羽的好處,陸白羽突然掩住琳瑯瑩潤的紅唇?!傲宅槪还苣闶钦嫔?,還是裝傻,我把話挑明了吧。既然我這么好,那你跟著我吧,我保管對你一心一意一輩子。”

  陸白羽這堂而皇之地站著琳瑯的便宜,紀忘川欠了欠身,略有些坐不住了,太陽穴狂躁地跳動起來。紀忘川壓抑住體內(nèi)浮躁潰散如亂流奔走的情緒,繼續(xù)坐在屋檐上聽下去。他很好奇,這小丫頭是投懷送抱當下應(yīng)承,還是會有其他計較?

  琳瑯輕輕扯下了陸白羽敷在她唇上的手,矜持地退了步。“少爺,您是個齊全人,百樣好,一定會找到一個可心的夫人。琳瑯知道自己的事,是個麻煩,對少爺也沒有那個心思?!?p>  陸白羽心涼了一大截,這十年來的追逐嬉鬧,都是自己一廂情愿織夢而已。陳其玫的每一句話都像在鉆他的腦門,鉆的腦門兒疼,他為了琳瑯的安生,不得不委曲求全放棄原則,迎娶他人過門,可是琳瑯不僅不安慰他,還對他沒有心思?!拔蚁矚g你,琳瑯,從知道咱們打小有婚約起,我就是那么開心。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那么喜歡你。你可以不喜歡我,我全當你過去不知道,但是今夜我把話挑明了,你就把我放心里放,能放多少是多少,不求你放得跟我那樣多,只要你心里有一點我,我就有勇氣做很多事?!?p>  琳瑯聰明剔透,大智若愚,又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哪能不懂陸白羽的意思。“少爺,就當是為了琳瑯在陸府還能過下去,您千萬別做什么以卵擊石的事。不然,琳瑯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陸白羽心口一緊,死死地扣住琳瑯的手,把瘦弱成紙片似的琳瑯往懷里帶。琳瑯瘦成這樣,骨頭都磕在他身上,好像鈍刀割心口,不見血,卻層層刮破皮,比死更難受?!拔抑滥阈睦镉形?,你別不安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娘親收回成命。不管那尚書令千金美成花兒一樣,我就是不稀罕。”

  紀忘川著實壓制不住奔騰如雷的心跳,豁然起身,立在當空月下,他推拳透爪,憤怒不已。這陸白羽仗著少爺身份,太有恃無恐。他撫了撫心跳,他是繡衣司的主上,極強的忍耐承受力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現(xiàn)在憤怒個什么勁頭?

  “少爺,你弄疼我了,松手?!绷宅樞呃⒌厥箘艗暝??!吧贍?,對不住,琳瑯對你沒那個心思,還請少爺自持?!?p>  陸白羽被冷水澆了個透心涼,勉強維持的自制力讓自己松開了琳瑯。他看著琳瑯驚駭?shù)媚樕钒?,兩滴柔軟剔透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汗水密密得沁出額頭,鬢發(fā)濕噠噠地黏在臉上,說不清道不明的虛弱之美?!皩Σ蛔?,琳瑯,是我對不住你,太心急了。你別怪我,今天的事兒,咱誰也不提了,就當少爺我發(fā)了場雞瘟,好不好?”

  琳瑯不是個矯情人,陸白羽自認“發(fā)雞瘟”,換她抿唇一笑?!皠偛虐l(fā)生了什么事,完全不記得了,少爺,琳瑯肚子餓了,這小食盒里的東西能吃不?”

  陸白羽陪著琳瑯露了個羞愧的笑臉,幸好琳瑯不計較,不然以后遠著他躲著他,必定讓他五內(nèi)俱焚。執(zhí)著地喜歡一個人,就不能太逼著她,能偶爾看看她,一起吃吃飯喝喝小酒東拉西扯,也是種簡單的幸福。陸白羽只能用這種低三下四的氣度來安慰自己。

  紀忘川悵然若失,眼泛寒光,就像著了魔似的在陸府的百花園里耗費了大半夜的工夫,非但一無所獲,還氣得他腦仁兒疼。

  這陸白羽和他的小丫頭,還指望他們聊一聊聚寶齋的事情,誰知道花前月下除了談情,別的事兒,一樁一件都沒顧得上。

  紀忘川頓覺鼻子發(fā)癢,臨到了這點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神貫注守在百花園周邊的屋檐上,可他明明就是花粉過敏。適才過分專注,竟然忘了這檔子事,如今追悔莫及。他已經(jīng)能感受到紅斑漫卷著全身而來,喉嚨口瘙癢難耐,手上青筋爆出。

  紀忘川正欲以極快的速度翻墻而下,無奈瘋魔似的心態(tài)有些不放心陸白羽這個小人,看琳瑯一派天真無辜地吃著小菜,心里隱隱升騰起強烈的不安。

  百花園一墻之隔的百米外,陸府的家丁十人一組提著風燈正在巡夜,紀忘川唇角一揚,靈光一現(xiàn),既然要走了,何妨再掀點風雨,攪一攪亂這境況。

  他朝百花園南門方向扔了顆石頭,巡夜的家丁果然草木皆兵?!鞍倩▓@,有動靜!”

  陸白羽身手算不上極佳,畢竟也是長安城少年公子,不會點拳腳功夫豈能保護佳人。他已經(jīng)聽到墻外巡夜人的響動,隨手收拾起食盒,拉起琳瑯低聲道:“快走,園外有人來了。”

  琳瑯跟在陸白羽身后一陣小跑,她失神地揚起頭,看著圓墻之上,只是隨意的一瞥,卻好似看到了驚鴻翩影,如此迅速輕盈,恍如只是一場夢境,心里忽而一陣空洞。

  亥時三刻,近子夜。

  紀府,鴉雀無聲。

  夜蒙著初春的濕潤,風燈在廊下隨風輕搖。

  紀忘川把自己困在房間里,栓上了房門,任眼淚鼻涕一股腦兒的留下來,咳嗽排山倒海地發(fā)泄出來,他絞了塊手巾捂住了嘴,他不欲此番響動驚擾其他人,唯有歇斯底里的按捺下身子上的不爽氣。

  他怕紀青嵐擔心,他體諒著紀青嵐,孤兒寡母拉扯大他著實不易。所以,自己卯足全力,也要給紀青嵐掙個前途,雖然紀青嵐很少表現(xiàn)出慈愛的一面,畢竟為人母,看到獨子受這份苦難免焦灼心疼。更重要的是,不想讓旁人看到有失懷化大將軍的威嚴。

  身上浮出了一片片的紅斑,呼吸略有些急促困難,陣發(fā)性的咳嗽不見消停。

  紀忘川心里很是懊惱,好端端去陸府刺探情報,不僅一無所獲,還落了這個下場回來,不僅是陸白羽“發(fā)雞瘟”,自己也像是一只落敗的公雞,這種塞心斷腸的挫敗感困擾著他。

  他的睡眠一直很淺,無懼刀永遠擱在他手邊,就像是他的一雙眼睛。即便他入睡,也有七分警醒。今夜更是十分的無眠,他一遍遍地摩挲著無懼刀,這柄比一般刀更纖細、更銳利、更無情的刀,像極了它的主人。

  寅時二刻,紀青嵐隨侍蔓蘿叩起了紀忘川的房門。

  “將軍,起身了嗎?”蔓蘿輕輕悄悄地叩了聲,對紀忘川冷鷙的性子有些畏懼,不敢叩得太肆意?!皩④姟駜菏浅跻?,老太太請將軍一起用個早點?!?p>  紀忘川和紀青嵐這對母子感情淺淡,更像是君子之交,平素見面不多,紀青嵐有了些年紀,年少時的戾氣收了些,近兩年潛心禮佛,在家當起了優(yōu)婆夷。

  每逢初一、十五,跟紀忘川一起吃吃飯,聊聊境況。今日恰逢是初一,但是紀忘川此時滿身子的紅斑,又是咳嗽連連,眼睛腫脹、視線模糊,就這么被將軍府上的下人看到,他千年積累下的形象,必定一朝潰散。

  紀忘川勉強支撐起平日居高臨下的威嚴,吩咐道:“蔓蘿,跟老太太說,不孝子今天有事不便,明日定當不上,請她老人家多多包涵?!?p>  蔓蘿輕輕應(yīng)了聲,得了個口信就回佛堂去回稟。

  紀忘川心里閃過一絲念頭,娘親會不會體察到他身子骨不舒服,來看一看他,說些體己的話。但很快,他打消了這種念頭,發(fā)現(xiàn)自己過于忸怩了。

  花粉過敏讓他全身上下都不爽利,舉手投足周遭無力。這都是那個叫琳瑯的丫頭害的,大晚上的在房里休息就好,還到百花園里折騰魏紫姚黃,還要流露一副哀傷之態(tài),好像見不到魏紫姚黃開花之日似的。

  紀忘川的聽覺依舊相當敏銳,糊著鮫綃紗的窗子驟然翻開,優(yōu)雅地滾進來一個穿著緙絲牡丹花的人,一身繡衣在他面前半蹲下行李?!爸魃?。”

  紀忘川一手騰空,飛指一彈,床幔霎時垂下來遮住了他。

  “打聽得怎么樣了?”

  繡衣使項斯愧然垂首?!绊椝箾]用,尚無頭緒,再項斯一些時日……”

  紀忘川打斷了他的話,他是主上,要下使的命都不為過,何況只是打斷一句話。“幫我放個消息給陸白羽。”

  項斯躬身領(lǐng)命。“請主上明示。”

  紀忘川冷下臉,吩咐道:“窗外候命?!?p>  鮫綃紗的窗子從內(nèi)向外一翻,項斯飛身躍至窗外等候紀忘川下一步指示。

  紀忘川款步下床,在小葉檀蓮紋書案上,從花梨木山筆架上取下了一直狼毫。紀忘川筆墨橫姿、揮翰成風,頃刻之間,狼毫筆之下繪成了兩幅勾勒分明的山水圖案。紀忘川甫一擱下筆,想及圖案過于清晰明朗反而易引人懷疑,又稍微添了兩筆加以模糊。

  “項斯。”紀忘川泠然一聲,項斯抬起窗沿,唯見兩張紙片凜冽成風,刮過他耳畔,嵌在正窗外的槐樹上?!罢覂蓮埶廊似ぎ嬌先?,然后賣給聚寶齋的金老頭,記得要賣個高價,金老板要砍價,便不賣他,記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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