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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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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醉蘭覓風(fēng) 4784 2020-05-28 00:00:00

  錦素復(fù)抬頭正視琳瑯,問道:“你要單過?不回大將軍府了?”

  “都說了預(yù)支工錢,以后我清早去府上伺候老爺,等晚上老爺就寢后就回來?!笨跊]遮攔的人太多,亂七八糟的傳聞便如春風(fēng)野草燒之不盡,若把錦素接回大將軍府,無疑會讓謠言傳播益發(fā)肆虐。琳瑯決不允許在她心上玉潔冰清的老爺,沾染上塵世俗語的污垢。寧可自己辛苦些,也不能讓老爺明珠蒙塵。

  錦素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繡針和繡布扔進(jìn)笸籮里?!按髮④姲盐覐目芊耸种芯认乱咽窃僭熘?,你就隨他回長安城,不必計較我的事了?!?p>  琳瑯知錦素心思玲瓏,怕讓她自怨自艾,忙不迭勸說,道:“你別誤會,我沒旁的意思,我們好不容易才能重遇,我只想好好照顧你。大將軍府上,難免有些陌生人,怕驚擾到你?!?p>  錦素坐在琳瑯身邊,托起琳瑯的手握在手里。“琳瑯,這世上我唯一信的只有你,月海山莊被屠殺的那一夜,你都忘記了嗎?無數(shù)黑衣人手里拿著刀,見人就殺,他們是殺紅了眼的禽獸,漫天無光,血流成河……我看上山莊里的人睜著恐懼的眼睛,眸子里血管爆裂,他們都死了,就死在我們身邊,我躲在死人堆里裝死,才能幸免于難。”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滾落在琳瑯的手背上,那夜的血腥的場面把她從瞌睡中強(qiáng)行拉出來?!傲宅槪阆雸蟪饐??”

  “仇人是誰?”琳瑯壓抑著胸口滾動地悲憤,搖了搖頭。“我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怎么報仇?”

  琳瑯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錦素抽了口氣,鄰里那個遭受了滅門之禍,心中的苦一點都不會少她半分,她屢屢提起過去,反而是讓琳瑯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昂昧撕昧?,忘性大,也是件好事。樂天知命,多活幾天,就當(dāng)賺回來了。至少咱倆在一起,再艱難都不分開,好嗎?”

  琳瑯瞌睡徹底醒了,點頭跟錦素說道:“說好了,不分開?!?p>  錦素撇頭看了看靠西窗外的穹窿,說道:“時候差不多了,你再不去瞧瞧,你家老爺該要罰你了?!?p>  “我這就去,你慢慢繡你的蓮花唄?!?p>  琳瑯起身捋平袍角上的褶皺,碎步就跑出從雅。小跑了一步,氣喘吁吁地候著隔扇門外順氣,等到呼吸平和了,掏出手絹擦了臉上的薄汗。琳瑯輕輕叩了三聲,屋里沒人應(yīng),琳瑯再叩了三聲,依然沒有回應(yīng),這下心里有些著急。老爺喝酒上頭發(fā)了虛汗,浸浴了大半個時辰,溫水早就變成涼水了,這寒涼入體要作病,那就是她辦事不利。

  她越想越心急,只能推門硬闖,顧不得禮數(shù)和尊卑,快步跨進(jìn)門內(nèi)就往折疊屏風(fēng)后跑。

  “老爺,您怎么了?”

  話音未落,陷入浴桶中沉睡的紀(jì)忘川突然睜開雙眸,眸色陰狠,迸發(fā)洞徹人心的光芒,掛在屏風(fēng)上的寢衣瞬間飛赴他手中,旋身之際,寢衣已覆蓋在他若隱若現(xiàn)的胴體上。

  琳瑯迷惘地眨了下眼,來不及細(xì)看,已經(jīng)遭到了紀(jì)忘川厲言訓(xùn)斥?!昂稳嗽S你這般沒規(guī)矩!未得通傳不得入內(nèi)!”

  她抬眸與他相視,復(fù)又低頭退至折疊屏風(fēng)外。紀(jì)忘川一時情急,出言魯莽,這才意識到之前態(tài)度欠奉,緩言說道:“下去吧?!?p>  琳瑯朝他屈膝一福,走出雅集軒外,穹窿頂上明晃晃的日光曬在她腦心,雙腿拖不住疲軟的身子,連忙抱住身邊一棵巨大的銀杏樹。

  她閉上眼想起剛才的畫面,紀(jì)忘川睡在浴桶內(nèi),雙臂張開擱在壁沿上,見到她的一瞬突然睜開眼,一剎那的神色竟然是慌張,他疾言厲色的訓(xùn)斥都在掩飾那一剎那的慌張,他害怕什么?細(xì)白如玉的肩膀上有一塊暗沉的痕跡,到底是什么傷疤?

  在五牙大艦上繾綣的一夜,他們本應(yīng)該更加親密,可當(dāng)琳瑯的手觸摸到他肩膀上的疤痕,他的熱情便如同在冰窟中翻滾了一遭。

  他一定在掩飾些什么,也許從肩膀上的疤痕處,可以找出他掩飾的真相。

  錦素取下了支摘窗的叉干,若無其事地坐在杌子上繼續(xù)繡蓮花,直到琳瑯失魂落魄地走進(jìn)來,一言不發(fā)靠在門沿上。

  她放下笸籮,快步上前扶住琳瑯?!傲宅?,你怎么了,可別嚇我,怎么臉色這般僵白?”

  琳瑯忍住酸楚的情緒,“初伏天氣,走得快了發(fā)虛汗,明日隨軍啟程回長安城,你這一身女裝打扮唯恐不便,等會兒我送套男裝過來?!?p>  錦素看琳瑯嘴角僵硬,大抵心情受了大的波動。既然琳瑯緘口不語,必定尚在懷疑。她故意問道:“怎么才剛?cè)チ舜髮④娔穷^,就頹喪了臉回來,將軍給你臉色了?”

  “老爺……”琳瑯揚起水漾的眸子,對上錦素探究的眼色,話頭硬塞進(jìn)喉嚨里。一切只是她恍惚之間的一瞥,此時與錦素說起心中的疑慮還為時尚早。“我先去了,怕老爺找?!?p>  日色逐漸混倦而下,透過鮫紗窗朦朧的光暈,紀(jì)忘川蹙眉凝神,生人勿近。

  他嗅著水中暗暗浮上來的曼陀羅香,不禁暗自生笑,堂堂繡衣司主上,竟然著了江湖上下三濫蒙汗藥的道。

  今日諸事不巧,暑氣煩擾,恰逢中午同僚替他踐行多飲了幾杯,發(fā)了一陣子虛汗,琳瑯命人送來的洗澡水,他不疑有他便沒有多想,誰知在洗澡水中加入了曼陀羅,致他昏昏欲睡,而琳瑯恰好在這個時機(jī)闖入,她似乎看到了她肩膀上的疤痕。

  琳瑯熟悉花性,之前他給陸白羽下了蒙汗藥,她佯裝不知與他隨行回了長安,這一次是不是對他產(chǎn)生了懷疑,繼而故伎重演?難道錦素認(rèn)出他的身份,向琳瑯透露了之后,琳瑯故意下蒙汗藥,以圖在他昏睡之時向他取證?

  留下錦素這條命的確是一大敗筆,她城府甚深,裝瘋賣傻隱藏在琳瑯身邊,目的除了拆散他跟琳瑯,更要向他復(fù)仇索命。琳瑯到底知道了多少,有沒有記起十年前的那場相遇,以及月海山莊滅門一役中他們匆忙的一瞥。

  紀(jì)忘川這頭正雜事煩憂上心頭,不料另有不速之客上門叨擾。

  副將莫連素知無事無可隨意進(jìn)雅集軒,這是犯了大將軍的大忌??裳巯赂V莩鞘胁八狙瞄T來了位訪客,乍看之下,跟懷化大將軍沒有半點聯(lián)系,可他偏生山長水遠(yuǎn)從長安城趕到福州城,送上了拜帖,懇請懷化大將軍見上一面。

  莫連清了清嗓子,垂首作拱?!皩④?,長安城陸氏茶莊的陸彥生求見。”

  “陸彥生?!奔o(jì)忘川揉著手腕,面色冷徹,陸彥生不遠(yuǎn)千里而來必定是為了琳瑯,這一樁一件相連的煩心事,都與琳瑯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聯(lián)系?!皫グ刂厶?,我隨后就到?!?p>  出了雅集軒的青石橋,向西走半柱香的光景,拐過兩個宴客亭就到了柏舟堂。隔了些距離,看到陸彥生藏青色錦衣玉帶,在明間正堂內(nèi)來回踱步。

  紀(jì)忘川緩步上前,挽了個禮數(shù)的笑容,邊走邊說道:“陸公遠(yuǎn)道而來,有失遠(yuǎn)迎。”

  陸彥生長揖迎接上前,說道:“大將軍客氣了,在下冒昧登門叨擾之處,還望大將軍海涵?!?p>  紀(jì)忘川揮袖一揚,客氣道:“陸公舟車勞頓,虛禮都免了吧,請坐。”

  兩人坐在官帽椅上,奉茶的侍婢隨后即送上熱茶。

  陸彥生端起茶碗蓋子刮了刮橙黃明亮的茶湯,蘭香馥郁,香高持久,品了一口,舒潤灌心。一口熱茶喝下,整個人暢快了許多。陸彥生到底是資深茶人,以茶會友,說話都特別爽利。此番來找紀(jì)忘川,不料大將軍以一味好茶招待他,讓他叢生的壓力逐漸卸下了些。“活、甘、清、香,這是大紅袍?!?p>  紀(jì)忘川笑言:“陸公不愧為大江國第一茶人,一語中的,說出大紅袍精妙之處?!?p>  陸彥生說道:“大將軍能猜中品茶大會上的十種茶名,必定也是好茶之人?!?p>  “在下不敢自居,不過是湊巧罷了。”

  紀(jì)忘川曉得短暫的寒暄之后,必定要引出下文。他不疾不徐地品茶,他能愛上品茗芬芳的時光,完全是遇上琳瑯之后衍生出的愛好。

  陸彥生看紀(jì)忘川容色平和,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直言道:“大將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p>  他轉(zhuǎn)頭看陸彥生,容色平和歸平和,可貴胄之氣與生俱來,被他一雙燦盛至極的眸子盯著,整個人就矮了半頭似的。陸彥生走南闖北,與朝廷中人過往從密,比正三品高的官職與他稱兄道弟的不在少數(shù),按說他也是見慣世面之人,偏生這懷化大將軍讓他心驚膽戰(zhàn)。陸彥生硬著頭皮往下說:“三月初品茶大會上的侍茶女琳瑯,不知大將軍可有印象?”

  紀(jì)忘川嘴角一哂,豈能沒有印象,他微微頷首,陸彥生繼續(xù)道:“琳瑯是故人之女,說來慚愧,故人與我有恩,我有這陸氏茶莊的基業(yè),全賴當(dāng)年故人鼎力資助才有今日。可我卻一直行南闖北疏于照顧琳瑯,以至于讓她受盡委屈,是我愧對了故人。如今,懇請大將軍開恩相助,讓琳瑯隨我回府,我會收琳瑯為女,把她當(dāng)陸氏千金小姐將養(yǎng)著,吃必珍饈,穿必綾羅。”

  紀(jì)忘川一早洞穿了陸彥生的來意必定為了琳瑯,月望山與陸彥生乃是莫逆之交,講琳瑯托付給陸彥生無可厚非,可陸府上下爭風(fēng)吃醋的女人比魑魅魍魎更可怕,單純無依的琳瑯如同送羊入虎口。況且,只要一想到色心橫生的陸白羽,紀(jì)忘川就會腦門發(fā)脹。紀(jì)忘川暗諷道:“陸公這番醒悟,會不會太遲了?”

  陸彥生汗顏。“過去的確是我疏忽,讓琳瑯在陸府上被人呼喝使喚。我這趟回長安,著手將茶莊的生意分給幾房兒子們處理,琳瑯的事必定親力親為,妥善照顧?!?p>  要讓琳瑯回陸府,他是一千萬個不愿意,但是面子上總要敷衍,讓對方難堪逃遁?!瓣懝阏\心待琳瑯,在下深感欣慰。只是,不知你是否知道令郎做的一些荒唐事?”

  陸彥生問道:“不知不孝子犯了何事?”

  紀(jì)忘川眉峰如墨,凝成兩道冷箭,口氣生硬?!瓣懓子鹌髨D侵犯琳瑯,若非在下及時趕到,怕是后果堪虞?!?p>  “豈有此理!”陸彥生突然驚拍手邊的半桌,“不孝子荒唐至極!待我回去必定嚴(yán)加收拾!”

  “日薄西山,在下尚有些瑣事,怕招待不周……”

  陸彥生知道紀(jì)忘川這是在下逐客令,陸白羽意圖侵犯琳瑯讓他憤恨又尷尬,自己一心寄予厚望的兒子做出此等禽獸行為,怪不得大將軍不肯放人。但他好歹閱歷深厚,眼界開闊,一針見血地捕捉到了一些端倪?!按髮④?,琳瑯再過幾月就是十六生辰,姑娘的年歲不等人,眨眼之間就到了合婚之時。承蒙大將軍抬愛,至多配個將士,侍婢丫鬟畢竟上不得大臺面。唯有入了陸府當(dāng)千金,我會對外宣稱琳瑯是遺落在外滄海還珠的嫡女,以陸府如今的財力,婚配總也可以有些挑揀的余地?!?p>  紀(jì)忘川偏頭看了眼陸彥生,到底姜是老的辣,一語中的,他替紀(jì)忘川的困擾找到了一條突破的門路。正三品懷化大將軍迎娶長安城首富嫡女,門第之間,倒也算是合襯。只是,一旦讓琳瑯離開自己的視線,就好像心臟被人硬生生扯下,各種不安憂慮如海浪逐沙,日夜不停歇。

  紀(jì)忘川緩了緩,陸彥生拋出的橄欖枝不好輕易接受,便說道:“恐怕還要看琳瑯自己的意思。”

  琳瑯從副將莫連口中得知陸彥生求見紀(jì)忘川的消息,連忙快步跑去柏舟堂,唯見人去堂空。

  柏舟堂繞著彎彎綿綿的溪流,綠樹掩映之中,清江猶如悠長的清歌抱著柏舟堂而流,紀(jì)忘川站在幽幽的樹蔭下,看琳瑯失望地垂首走過。

  余光瞥見陰暗的樹影中瑰麗頎長的身影,她微微轉(zhuǎn)頭,屈膝福了一身?!袄蠣??!?p>  “陸彥生來過?!奔o(jì)忘川從陰影里步出,器宇軒昂的姿態(tài)?!澳阆敫仃懜畣??”

  琳瑯嘟了下嘴,說道:“老爺,您若是嫌琳瑯煩人,大可以打發(fā)了走,琳瑯絕不死皮賴臉跟著?!?p>  紀(jì)忘川蹙眉問道:“今日說話怎么這般奇怪?”

  琳瑯復(fù)低頭,不再與他對視,低低怯怯道:“老爺,您今日也奇怪,好一通脾氣發(fā)的,您是不是怕我看到您那身子褻瀆了您?您那身嬌玉貴的,入了我的眼,不就輕薄了您了。”

  紀(jì)忘川微笑道:“胡說,我是男子,不怕被你輕薄?!?p>  琳瑯趁機(jī)問道:“那您能讓我看看嗎?”

  紀(jì)忘川故作輕佻,貼近琳瑯笑道:“晚上去我房里看?!?p>  姑娘家臉皮薄,經(jīng)不起紀(jì)忘川的調(diào)戲,嫩白的臉上兩坨紅暈,恍如西天上的云彩?!袄蠣?,您又不老成了?!?p>  暮色四合,光線暗暗落下天空的帷幕,紀(jì)忘川牽起琳瑯的手站在樹影之中?!傲宅槪憦┥鷣砀艺f了一件事,他想收你做女兒,對外宣稱是嫡系的女兒。”

  琳瑯聽到這番說辭心覺發(fā)笑。“陳其玫的女兒?”

  紀(jì)忘川也覺得發(fā)笑,取舍之間總是難以取之平衡。“不錯,陸白羽名義上的親妹妹?!?p>  琳瑯喃喃問道:“您舍得離開琳瑯嗎?”

  紀(jì)忘川把她攬在懷里,千萬般不情愿?!拔液螄L愿意與你分開,只是陸彥生有一個極好的提議。長安城首富的嫡女,在婚配上總不會吃虧,能挑揀的余地大些?!?p>  琳瑯心底惘然,空落落的不著調(diào)。“老爺,您心里已經(jīng)有了成算,還問我做什么?”

  他問道:“你怎么想的?”

  琳瑯本就兩難,紀(jì)忘川要問她的想法,她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連她的心都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十年前的記憶逐漸顯山露水,怪不得她在聚寶齋見到紀(jì)忘川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伤挠洃浺恢鄙y在腦海各處,偶爾一個契機(jī)之下,會有一些片段浮現(xiàn)在眼前,直到兩個時辰前,她看到了紀(jì)忘川肩膀上那片疤痕。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肩膀,很想撕開那片衣裳,看看里面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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