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蓮兒被劍架在脖子上從屋里走了出來,原本面若冰霜的沈舒窈頓時慌了神,倏然,一道白光閃過,她的左臂衣衫被劃破,鮮血染紅了白衫。
沈舒窈身子猛然一抖,此刻已經(jīng)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冷道:“放開她,你們的目標是我?!?p> “小姐,別管我,快跑......”蓮兒不想成為沈舒窈的拖累,大不了就是一死,“啊......”
“孟致遠臨死前是不是把東西交給你了?”蒙面人本就是用她來要挾沈舒窈,迫使她束手就擒,沒想到這個婢女如此不知死活,一時氣憤就在蓮兒的脖子上劃了一下,鮮血頓時染紅了她的衣襟。
脖子傳來的疼痛瞬間蔓延全身,蓮兒忍不住渾身顫抖,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硬是忍著沒有一絲求饒的念頭。
“住手......”沈舒窈雙眸猩紅,額頭青筋暴漲,急道:“沒有,我根本就不認識他?!?p> “想讓你的婢女活命,就把匕首放下,乖乖把東西交出來?!?p> 蓮兒使勁搖頭,哭著大吼:“小姐,不要放,放了他們也不會放過......”
“找死?!睔⑹值膭τ衷谏弮翰弊由蟿澚艘幌?。
“住手,我放?!鄙蚴骜簶O力保持著鎮(zhèn)定,視線模糊地大喊一聲,將手中的匕首扔到了殺手頭目腳邊。
沈舒窈看著蓮兒胸前的一大片血跡,心都糾緊了,聲音變得急促而又顫抖,“我真的,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他沒有給過我任何東西,就在地牢服毒了?!?p> 殺手頭目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揮拳就擊在沈舒窈的腹部上,頓時將她拍出數(shù)丈之遠,而后狠狠摔在地上。
頃刻,口中噴出大量鮮血,她已無力掙扎,任由鮮血將地面染紅,成就一副春江秋水丹青。
“小姐......”蓮兒歇斯底里的大喊,聲音尖銳,沖破云霄,隨著殺手的動作,“噗”頸脖處一陣劇痛,倒了下去。
“蓮兒......”大勢已去,眾殺手將她包圍,揮動手中的長劍,數(shù)劍齊發(fā),沈舒窈的臉上布滿鮮血,潸然淚下,讓最后一滴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她絕望地閉上眼,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倏然,一聲巨響劃破長空,一陣渾厚的凌凜勁風狂掃而來,將長劍卷到空中,調(diào)轉(zhuǎn)劍鋒齊齊刺向殺手心口,不過瞬間,眾殺手紛紛倒下,氣息全無。
蕭玄奕從天而降,周身的凜冽氣息駭人,他走過去喊她,“沈舒窈......”
殺手頭目見勢要逃,卻被風煞一把擒住,厲聲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只須臾,殺手頭目面部一擰,咬碎了后槽牙,嘴角瞬間滲出黑色的血,仰面倒地。
沈舒窈艱難地支撐著雙手,從地上爬起來,蕭玄奕欲扶她一把,卻被她推開了。
她踉踉蹌蹌朝著蓮兒的尸身走去,“噗通”猛地跪在地上,她淚如泉涌,顫抖不已的手闔上她曾經(jīng)靈氣澄澈,如今亦如死水一般的眼。
她掏出唯一沒有被鮮血浸染的絹帕,一點一點替她擦拭面部和頸部的血跡,可是無論她怎么擦都是血糊糊一片,擦不干凈。
沈舒窈緩緩直起身,步伐沉重地挪到井邊打來一桶水,將染血的絹帕侵入水中,一遍又一遍的為蓮兒清洗。
如此反復執(zhí)著地來回換水,蕭玄奕轉(zhuǎn)過頭沒有看她,這一刻,他覺得她就好像天際縹緲的白云,遙遠得讓人觸摸不到。
這時,季慕白趕來了,看到眼前尸橫遍地的庭院,微微怔愣,再瞧著那個跪在地上滿身是血的女子,眸中隱著痛意。
他急忙走了過去,將她扶了起來,眸中充滿內(nèi)疚,道:“舒窈,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沈舒窈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布滿血水淚痕的臉頰擠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再也不達深意,“從今以后,我再也沒有親人了?!?p> “你還有我?!奔灸桨纂p手搭在她的肩上,憐惜地安慰著她。
沈舒窈閉了閉眼,明顯在強撐,聲音顫抖好似蚊蠅一般,“慕白,求你件事?!?p> “別說求,當務(wù)之急是趕緊處理你的傷勢?!奔灸桨卓粗麸L雨摧殘后的花枝般蒼白的臉,心中隱隱作痛,“你需要我做什么盡管說便是?!?p> 沈舒窈緊咬著下唇,輕輕將他的手拂開,艱澀道:“給蓮兒置辦口棺槨,將她好好安葬?!?p> “放心吧,一切都交給我?!奔灸桨缀鋈挥X得她仿佛有了一絲變化,也許是痛失她最心疼的婢女心中難過罷了,他的心里這樣猜想著。
庭院一陣蕭風刮過,仿佛花草樹木也在悲戚,毫無生氣,沈舒窈邁著蹣跚的步伐朝臥房而去。
后背、胳膊衣衫破爛,血跡斑斑,卻比寒冬臘月的紅梅更加鮮艷奪目,就連滴落在地上血跡仿若朵朵血蓮,鬼魅妖艷。
季慕白跟著她身邊,無論如何呼喊,她就像是失聰一般什么也聽不見,只是倔強地朝前走。
或許季慕白焦急的聲音終于觸動了她,沈舒窈緩緩停下了腳步,側(cè)臉望著他,她知道他來找自己是想要答復,只是現(xiàn)在的情形實在不適宜問,她手指緊緊攥著衣裙,道:“慕白,我們永遠是朋友。”
季慕白頓時一愣,明顯很意外,之前看她的態(tài)度,十之八九能成的事何以生了變數(shù),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沈舒窈已經(jīng)進了屋,緊閉房門。
蕭玄奕眉頭微皺,不知怎么地心中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曾經(jīng)那個肆意瀟灑的女子仿佛在一點一點遠去,在她轉(zhuǎn)身的眸中除了初見時的淡漠疏離,再無其他。
三日后,晨曦的第一縷陽光,射進鏤雕的窗欞,在地上投下些許斑駁的光暈。
沈舒窈的眼眸稍稍動了動,少頃,緩緩睜開眼,剛想起身,“嘶”一股鉆心的痛襲卷全身,就好像是被碾過似,額頭上的汗珠都下來了,讓她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
房門打開,庭院深深,落花紛飛,恍若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場夢。只是曾經(jīng)那個靈秀的少女不見了,再也沒有人在耳邊嘰嘰喳喳,原來孤單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沈舒窈換好衣裳出門,京城的一列列街燈依舊明亮奪目,即便是血雨腥風亦不會暗淡半分,她來到晉王府,還未吱聲,熱情的門房大叔就放她進去了。
她穿過燈光熠熠的游廊,走到了臨水的欄桿處,突然停了下來,清風習習,橘黃宮燈暈染在她身上氤氳旖旎,吹拂衣袂飄飄,纖細的身姿妖嬈曼妙。
沈舒窈雙手抱膝,斜坐在欄桿上,將頭微微枕在手臂上,陷入沉思。
一盞琉璃宮燈照亮了她身邊的一隅,她才慢慢地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著蕭玄奕,一言不發(fā)。
蕭玄奕將宮燈放在地上,坐了下來,聲音云淡風輕,“你有事找我?”
“說吧,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沈舒窈直接開門見山。
蕭玄奕見她眼明心亮的樣子,微微一愣,須臾才道:“沈姑娘果然聰穎!”
沈舒窈沉默地望著他,在暖色燈光下,他深邃的眼眸若碧波蕩漾,波光閃爍,“從昌州城那件案子開始,至此一步步行來,你都在試探我是否能為你所用?”
蕭玄奕根本都懶得解釋,直接承認:“沒錯?!?p> “你倒是干脆,那么你憑什么認為我一定會為你做事?”
蕭玄奕一針見血,“無論你和孟致遠是否有淵源,這件事已經(jīng)牽扯到你,如今你的婢女又因此喪命,就連你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無論是為了替你的婢女報仇,抑或是別的原因,你都必然會將此事追查到底?!?p> 他將目光轉(zhuǎn)向紅木骨架鑲的絹紗六角宮燈上,上面繪制著昆侖仙山的圖案,下垂的流蘇在幾許清風中,搖曳不定,更顯縹緲多姿。
沈舒窈面如表情,語氣冰冷,“晉王算無遺策,你明知我無權(quán)無勢,想要查清孟致遠這件事難如登天,如今故作施以援手,讓我感激涕零、心甘情愿為你做事?!?p> 蕭玄奕不以為然,漫不經(jīng)心道:“事成之后我會給你新的身份,派人送你離開?!?p> 沈舒窈袖口里的手下意識收攏,指甲嵌入掌心,那等鉆心之痛,竟讓她毫無知覺。
“我不需要這些,我只想知道蓮兒因何會死,我又因何受傷?!?p> 蕭玄奕將目光投在她略顯蒼白的面容上,那雙若繁星凝聚的眸子,波光流轉(zhuǎn),讓人難以忘懷。分明近在咫尺,亦覺得遠在天邊,不可觸及。
“以你的權(quán)勢,可以找任何人替你做事,為何偏偏要選我?”
沈舒窈眸光隱隱有一絲波動,但隨著她睫毛輕輕一顫,一切又平靜無波。
她緩緩站起身,望著朦朧宮燈映照下的湖面,泛起的閃閃光圈。
夜風微涼,波光粼粼的碧波,大片的風荷蕩漾,蕭玄奕將目光轉(zhuǎn)向那一輪如鉤的月華,波瀾不驚地說:“你不需要知道為什么,盡管留在刑部任職即可?!?p> 沈舒窈將手覆在欄桿上,抬頭仰望那皎潔的明月,在這一刻,她覺得面前這個人實在可怕,原來從一開始就走近了他設(shè)好的圈套,如今已身不由已,只能妥協(xié)。
隱暮云端
唉,云姐姐又厚著臉皮來要推薦票了,親愛的姑娘們,把你們手中的推薦票都重重地砸給我吧,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