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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

第八章 水落石出

平康坊 小野花阿姨 2618 2020-04-27 21:22:28

  三個人跑到院子時,只見阿平正雙手撐地起來。身前好遠的距離,有一個點心紙包。

  拍了拍褲腿手肘上的土,阿平憨憨一笑,撿起紙包摟在懷里,奔著九兒跑去。

  “慢點跑,別再摔倒了!”九兒話音未落,阿平的腳就拌在門階上,又是重重一摔。方才幸免于難的果子,這下遭了殃——紙袋散了,半包點心撒出來。

  陸卿本要扶他,未想阿平一直對自己心懷怨懟。他直接抽開了陸卿伸來的手,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我自己可以?!?p>  阿平這下摔得可不輕,手上搓破了皮,叫嚷著受了傷要抹藥。九兒既心疼又覺得好笑,只能由著他撒了些沒用的粉末。

  “阿平,還不趕快進來!難道要大伙等你一人吃飯?”屋子里傳來顧伯嚴厲的一嗓子。

  四個年輕人這才收拾了地上的“戰(zhàn)場”,匆忙進屋。慕楓走在最后,轉身關門時,恰好看到阿平掉在門檻上的錢袋。

  定是方才他折騰著要抹藥時落下的!慕楓一邊心里笑著阿平,一邊撫著手里的絨布小袋子。他只覺得這布料極好,似是在哪里見過。許是九兒用自己那堆好料子做給阿平的吧。他沒多想,一手把袋子拋給阿平,“好小子!不少錢呢!”

  阿平接過袋子,趕忙揣進衣兜,使勁拍了拍,這才放心。

  “這孩子摔傻了?快吃面吧!”假母看著阿平說道,此時他正盯著眼前的一雙筷子發(fā)愣。

  顧伯毫不留情面地直接照著阿平頭上削了一巴掌,下手太狠,阿平一下子回過神來,委屈地摸摸后腦勺,隨即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地開始嗦面。

  剩下的五個人都吃飽了,于是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阿平身上。等阿平“呼嚕呼?!钡匚昱枥锏淖詈笠桓鏃l,這才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笑著看他,瞬時耳根紅起來。

  “你們也別光看我吃??!九兒!快些吃果子吧,你不是最喜歡宜興齋現(xiàn)做的芙蓉糕嗎?”阿平把“幸存”的半包糕點推了過去,巴巴地看著九兒吃下去,這才滿意。

  “不是宵禁剛過就去排隊了?怎得這么晚回來!”顧伯對阿平全然沒有之前的好脾氣。

  “我正要說這事兒呢!”阿平沒有注意到父親此時的不悅,仍是自顧自地說著。

  ……

  “西域烏萊王?”陸卿疑問。

  “嗯,那賣茶的就是這樣講的!”阿平信誓旦旦地說著,又重新講了一遍方才的故事。

  當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演說當中,未曾注意到,此時另外三個年輕人已經匆匆拜別長輩出門去了。

  原來,阿平的確早早就趕去排隊,誰知半路上遇到一隊胡人,個個都是強壯無比,手臂上紋著駭人的刺青,走路奇慢,跟著一輛馬拉板車。其后堆了不少路人,有的看熱鬧,有的忙著趕路,卻沒有一個人敢超過他們。

  因為擔心去晚而在宜興齋門口等著排隊,阿平借著靈巧的小身板在人群中鉆來鉆去,終于到了最前面。

  怎么拉著一口棺材!

  阿平不敢多看,生怕那隨隊行走的壯漢會突然扭頭給自己一拳。他害怕極了,身子一扭,轉進巷子。蹲著歇了好久,見那隊人朝著與宜興齋相反的方向行進,這才趕緊跑走。

  待他到了宜興齋,雖未開張,但門口早已排了長隊。阿平既生氣又無奈,卻只得趕緊排到隊尾。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輪到自己。他夸張地掏出自己的小錢袋,排出幾塊碎銀,點了幾道最貴的點心。

  “神氣什么?不就是有點錢嗎!”柜臺小伙計不悅地瞟了阿平一眼,把包好的果子扔到阿平早已伸開的手上。

  回來的路上,阿平太渴了,便去茶攤討了一碗水。剛坐下啜了一口,便被伙計叫起來。

  “小哥兒,你快些回去吧!那群胡人估摸著要回來了。先前說要包了我這攤子休息呢!”

  “是那隊推著棺材的壯漢?”阿平問著,趕忙吞了碗里的水,揚起袖子抹下嘴,起身要走。

  小伙計悄悄靠近阿平耳語:“小哥兒,看你面善我才告訴你的,你可別說出去。”

  阿平使勁點點頭,小伙計這才放心說下去。

  “我方才跟著那隊一直到了儀寧坊大理寺前!只聽帶頭的壯漢連喊幾聲‘西域烏萊王已擒拿奸賊,特此歸還取經文牒’!直到那官員出了門,接過壯漢手里的信箋,這才收聲……”

  “聽說那棺材里就是盜取文牒的賊子!還想借著它投靠烏萊王,呸!還不是當場被一劍刺死!棺材里的血滴了一路!”

  小伙計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遠處有人喊著“胡人來了”。嚇得小阿平趕緊扔下手里的碗跑走。這就是為什么阿平火急火燎地飛奔回來,以至于進了后院還心神不寧摔了跟頭。

  ……

  九兒和陸卿直接動身前往大理寺,試圖再找伽沁問個明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慕楓自言事發(fā)突然,要回營中穩(wěn)定軍心,沒有一同前去。

  陸卿的馬車還未駛到大理寺,便在半路遇上被放出來伽沁——一瘸一拐挪步走著,身上披了之前李云衣留下的披風,只是此時已臟污不堪。

  本想留伽沁與自己住上一陣,也方便照料傷勢,未料她執(zhí)意返回歸漠苑,愁壞了唐九兒。陸卿害怕伽沁的脾氣,沒等九兒挽留便早早知會車夫前往酒肆了。

  ……

  伽沁吃力地撕下封條,推門而入。屋里還是當日她被抓時的情形,胡桌上酒杯東倒西歪,里面的酒早已干涸,唯留下一道明顯的液體遺痕。伽沁隨意找了地方坐下,卸下手腕上的銀鏈,遞給九兒。

  “我知曉這是陸公子贈與你的,也不便收著,你且拿回吧!”此時的伽沁看九兒的眼神,溫柔許多,不似以往那般充斥敵意。

  話沒說幾句,伽沁便打發(fā)他們離開。臨走前,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慕公子他……”

  “二哥軍務在身,若得空,肯定也會同我們前來的。”九兒安慰著伽沁,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平日里,都是慕楓邀請她,來歸漠苑品酒;也是他與伽沁相談甚歡。

  為何每到伽沁有事,他總是不在。

  “興許是因此事與他的部下有關,才不方便出面吧。”九兒只能這么想。

  ……

  送九兒回去的路上,陸卿陷入沉思:他總覺得事情沒有如此簡單,這一切發(fā)生得突然,結束時更甚??此泼總€問題都有了答案,細究起來卻發(fā)現(xiàn)這其中迷霧重重。

  原本他以為,府衙會拿住伽沁在場這件事不肯放人。為此,在前去的路上,他一直苦思冥想該如何讓伽沁松口,卻未想到他們完全忽略了這點。與其說是“意外忽略”,倒不如理解為“故意視而不見”。

  不過也幸虧如此,伽沁得以免擔罪責。但他更擔心,這事一直未有答案,便一直是潛在危險。而他一直惦記的人,也會隨時被查出說了謊話。

  唐九兒見不得陸卿悶悶不樂,拍拍他的肩膀。待他抬起頭,九兒把手伸到眼前,晃了晃,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

  歡喜勝過憂慮,此刻的陸卿,心中有萬般滋味。九兒終是肯主動戴上了手鏈,而非置于荷包中,任它吃灰。他終是笑了。

  一個小小的動作,把本是隔著萬里山河的兩顆心,剎那拉得很近。

  原來,對“君有意”最好的答復,便是親口告訴他——“我知‘君有意’”。

  ……

  與此同時,慕府東院飛回兩只鴿子。一南一北。

  此刻本該在軍中的慕楓,竟出現(xiàn)在窗前。

  唯有一只信鴿腳上系了木管。

  取出紙條,一片空白。

  慕楓毫無驚訝之意,轉而點上燈盞。紙條貼近燭焰,赫然二字:事成。

  長舒一口氣,慕楓輕聲笑著,松開手指,任那縷恣意火焰,噬盡最后一抹白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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