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群鬼莫近（下）【劉禹單刀闖敵陣，以一敵千驚天地】
詩曰：
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
前軍夜戰(zhàn)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話說劉禹帶著小隊人馬前往賊寇的腹地進行偵查。在將自己的藥分給受傷的沈田之后，劉禹替其站崗放哨，讓其內心感激不已。
卻說到了黎明時分，月亮隱去，周圍變得一片混沌昏暗，篝火堆則是早就熄滅得只剩一些余燼。
眾人皆是在熟睡之際，耳聽得竹林山坡之中突然鳥雀驚起。正在靠著馬鞍打盹的劉禹突然被驚醒，而此刻剛剛與劉禹換崗不久的軍士便快步跑來與劉禹稟報道
“參軍，竹林中鳥雀驚起。怕是林中有異動?！?p> 劉禹醒了醒神說道
“你即刻去林中偵查一下，不可暴露行蹤?！?p> “諾！”
說罷，軍士便允命而去。旋即，韓云已然是叫醒了眾人，吩咐軍士都將馬口叼上一根竹棍。又快速轉好馬鞍。來到劉禹面前稟報道
“參軍，都已準備好。下一步該如何？”
“命眾軍士各自管好自己的馬匹不要出聲，遁入林中隱蔽，視情況而動?！?p> “諾！”
說完，韓云便命眾軍士帶著馬進入竹林之中隱蔽。片刻，探查軍士回來稟報說道
“稟參軍，竹林之中有一小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來人如何，不過數(shù)人影像是只有一人一馬，并無其他！”
劉禹眉頭緊皺，說道
“韓校尉！”
“末將在！”
“去把這人抓來問問！”
“領命！”
說完，韓云轉身叫了兩個軍士跟隨進入竹林之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韓云便與兩名軍士押著一人前來。走到近前，只見此人蓬頭散發(fā)，臉色黢黑。劉禹惡狠狠地問道
“爾等何人？為何此時到此？”
只見那人抬起頭，微微說道
“參軍？”
劉禹與眾人皆是驚訝，與韓云對視一眼問道
“到底是誰？”
那人掙扎了幾下，見軍士押著自己著實掙扎不開，便說道
“我是檀韶！”
劉禹睜大眼睛，心里驚訝地問道
“檀韶？你是檀韶？”
劉禹示意軍士松開，檀韶即刻沖到水邊將臉清洗干凈，又將頭發(fā)用一根破布條捆了起來，跑到劉禹面前行禮道
“檀韶見過參軍?！?p> 韓云則是掏出火種吹燃之后湊到檀韶面前，檀韶靠近火光，又捋起前額頭發(fā)說道
“參軍你看看是不是我？”
劉禹仔細一看果真是檀韶，又驚又喜道
“哎呀！你為何在此呀？”
檀韶有些得意又有些埋怨的說道
“你獨自一個人帶著韓兄來此，竟然忘了叫我，未免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特地求了孫無終將軍，這才獨自一人來到劉總帥軍營，我到的時候，你們已經出發(fā)了，我遇見了高雅之將軍，他說你們早就出發(fā)了。我這才快馬加鞭沿著你們出發(fā)的方向追趕，想不到在這里遇見了你們?！?p> 劉禹沒好氣地說道
“你小子膽子也真是夠大的。這萬一是遇見了賊寇，還不把你生吞活剝了？”
檀韶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羌人、氐人我都不曾怕過。幾個區(qū)區(qū)天師道賊匪，我能放在眼里？”
韓云則是接話道
“兄弟，剛剛不知道是你，手重了。莫見怪?。 ?p> 檀韶擺擺手說道
“無妨，不算什么！這我就跟著你們一起吧？”
“也好！既然來了就一起吧！”
劉禹說道。韓云立刻吩咐軍士將檀韶的馬整理好。劉禹吩咐道
“弟兄們，先吃點東西，等天亮了我們就出發(fā)。”
說罷，眾軍士皆是拿出干糧和水吃喝了起來。雖說十二月甚是寒冷，干糧也都冷冰冰的。但軍士們也都還是幾口便吃光了手里的胡餅。
說話間，天邊泛起魚肚白。正當眾人吃得一飽準備出發(fā)時，卻聽得濃重的腳步聲和馬鳴聲。眾軍士都是身經百戰(zhàn)的老兵，只覺是不好。怕是有大隊人馬經過，劉禹與韓云對視一眼，即刻令眾軍士騎上馬，飛馳而出竹林。
不料還不到三里，便聽見身后的竹林中狼奔豕突，眾人側眼望去，樹林中竟然飛出一陣箭雨，劉禹身邊的軍士躲避不及紛紛中箭落馬。
檀韶立刻策馬前去劉禹身邊，劉禹見狀即刻大呼眾人下馬。軍士們都下得馬來，四處尋找地方躲避箭雨。不多時，只見來時的竹林中沖出許多人馬，觀其服飾，魚龍混雜，多為百姓衣服。劉禹明白過來，可能是賊眾一支主力。
韓云見狀勸說劉禹道
“參軍，賊眾人多勢眾，我等怕是不能力敵。不如先行撤去，再圖打算?！?p> 劉禹則是一邊扯下冷青鋒的白布，一邊說道
“大丈夫建功立業(yè)何懼馬革裹尸？來呀！與其受賊人箭雨，不如沖殺上去與賊人拼個你死我活！殺！”
言罷，便揮舞著冷青鋒沖殺上去，周圍軍士見劉禹沖殺上去，也一個個顧不得敵眾我寡，紛紛拔刀沖上前去。
檀韶也躍躍欲試，卻被韓云一把拉住說道
“這里有我護著參軍，你趕快快馬加鞭前去找劉敬宣少帥和高雅之將軍，讓他二人速速增援！”
檀韶百般不情愿，卻被韓云大喝道
“爾等不服軍令，莫不是要讓參軍與我等眾弟兄死于亂賊之手？”
檀韶見韓云怒目圓睜，手持長刀，大聲呵斥自己，便只能是哀嘆一聲，找了一匹馬翻身上去，脫離戰(zhàn)場，去找劉敬宣去了。
待檀韶走遠，韓云這才與輕傷之人說道
“能動彈的，隨我一起與參軍殺出一條血路！”
言罷，揮舞長刀，大喝一聲，沖向敵陣。
且說劉禹與韓云等人雖然勇武，但賊眾從竹林之中源源不斷沖出，很快就將劉禹一行人圍在中間。而劉禹等人腳下的尸體也越來越多，敵人輪番上陣，劉禹與韓云皆是揮舞長刀，一人防守一邊，砍殺賊眾。
辛虧賊眾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不通兵法陣法，只知一味沖殺。被劉禹和韓云二人所帶領的軍士組成的圓形陣擊退數(shù)十次，丟下的尸體也越來越多。
直到中午，劉禹與韓云皆是滿身血污，盔甲殘破。最重要的是腹中早已饑渴萬分，雙臂浮腫，身體已經接近透支，敵軍亦是懼怕劉禹等人的勇武，減緩了攻勢。
彼時，劉禹身邊除了韓云便只剩下五六個活著的軍士，腳下的尸體也是堆成一個小小的山丘。
賊眾見損失太大，便命弓箭手射殺劉禹等人。韓云帶著軍士用敵人尸體擋箭，這讓賊酋大為惱火，便又令賊眾加緊攻擊。一陣槍林刺殺完畢，劉禹身邊已然只有韓云可以動彈，身邊的軍士全都戰(zhàn)死。
正在遲疑間，一名賊寇放案件射向劉禹，韓云眼疾手快用身體擋住暗箭，劉禹大喝道
“爾等賊眾，以眾敵寡，還要放暗箭傷人。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賊酋再次一聲令下，賊眾揮舞刀槍再次一擁而上，韓云奮起反擊被亂刀砍死。劉禹則是身中刀傷幾十處。血浸透盔甲。劉禹忍痛揮刀與敵人周旋。
就在力竭之際，劉禹突然想起自己不能再次任憑敵人攻擊。于是腦袋快速思忖之下，想起關五爺所教之“群鬼莫近”刀法。
于是劉禹揮刀移動砍殺敵眾。一陣猛砍之下，敵眾畏懼。劉禹得以沖出敵群。沖上一座小山頭，敵眾即刻又包圍上來。劉禹又左沖右突，一直繞著竹林周圍移動。直到下午時分，賊眾竟然被劉禹給帶得暈頭轉向，而一路上死傷的賊眾也在不停地增加。
正當劉禹與賊眾周旋之際。檀韶終于在三十里外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劉敬宣。檀韶徑直重進軍營向劉敬宣稟報劉禹事宜。眾將官皆是說道
“以幾十人對陣敵人數(shù)千人，怕是兇多吉少。我等即使再發(fā)兵前方，也是于事無補。怕是早就戰(zhàn)死了?！?p> 檀韶不依不饒地焦急大喊道
“參軍勇武過人，區(qū)區(qū)賊眾豈能取他性命。望少帥即刻發(fā)兵救援。要不然參軍苦戰(zhàn)一天，怕是要真的支撐不住了！”
高雅之此時說道
“少帥，還是出兵去看看吧！萬一劉參軍還未陣亡呢？如若不去救援，怕是要讓北府軍其他將士寒心。以后誰還又敢領斥候探查敵情呢？即使是劉參軍有什么意外，我們也可以為參軍報仇，想必賊眾苦戰(zhàn)一天也尚未跑遠！”
劉敬宣聽完，點點頭說道
“那我就帶五千精騎，隨檀韶前去救援劉禹。高將軍領軍隨后趕到！”
“諾！”
高雅之答道。
隨即劉敬宣點齊五千人馬，跟隨檀韶飛馳而去。
時至傍晚，劉禹已然揮刀與數(shù)千倍于己的敵人周旋。敵眾見無法殺掉劉禹，一個個也是士氣低落。
劉禹見狀，繼續(xù)揮舞冷青鋒斬殺敵眾。敵酋見狀，便揮刀上前，想要鼓舞士氣。熟料劉禹抓住機會，拔起身邊一柄長矛，直接投擲過去，那長矛正中敵酋腳背。敵酋頓時叫苦不迭，周圍的嘍啰來拔掉長矛，抬著敵酋快速逃離開了。
劉禹即刻舉刀朝著敵酋的方向沖殺過去。眾賊寇一時間竟然忘了抵抗，紛紛讓開了道路。敵酋見狀，拼命喊嘍啰快跑。
劉禹身體困乏，追不上敵酋。便揮刀斬殺周圍的幾個小嘍啰，終于賊眾的心里一瞬間便是崩潰了，紛紛四散奔逃。
于是吊詭的一幕出現(xiàn)了，在夕陽的紅色晚霞之下，劉禹一個人滿臉血污地揮舞著長刀跟著漫山遍野的賊眾窮追不舍。
此刻劉敬宣與檀韶帶著起兵抵達附近，劉敬宣看見劉禹獨自一個人追著幾千人跑，一時間也是驚奇無比。檀韶則是在旁邊提醒說
“我說什么來著，參軍絕對不可能被賊寇殺死！劉少帥還等什么？”
劉敬宣這才反應過來。拔出腰刀喊道
“眾將士，不列隊形。分散沖殺，追殺敵寇！沖?。 ?p> 言罷，便揮刀沖殺出去。幾千起兵見狀也都各自三五成群，朝四周的山坡沖殺過去。一時間方圓幾十里盡是北府軍騎兵斬殺賊眾的影子。賊眾哀嚎響徹山野。
再說劉禹見自家騎兵趕到，方才覺得全身疲憊不堪，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檀韶騎馬沖殺過來，一下跳下馬來，扶起劉禹。劉禹卻是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是站不起來了。
此時，劉敬宣也是策馬而來，滾身下馬。見劉禹無法站立，便取下胡床支開，讓檀韶扶著劉禹坐下。又接下披風給劉禹圍上。心里是暗暗佩服劉禹，說道
“劉兄真乃曠古戰(zhàn)神！以一人之英武敵萬千之敵眾！”
劉禹則是微微一笑，接著雙眼翻白，暈倒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禹才在營帳之中醒來。見身上已經被清洗干凈，受傷的地方又被上好了藥。檀韶此時端著湯藥進來，見劉禹醒來。大喜過望，隨即叫來劉敬宣和高雅之，一陣寒暄之后。劉禹問道
“韓云和弟兄們呢？”
眾人沉默一會兒，劉敬宣說道
“你們一行人除了你和檀韶，其余的人全都死了！韓校尉身中刀傷六七處，槍傷十幾處。最后一箭射中胸口，回天乏術了！”
劉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神色哀傷，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帳篷的頂。高雅之見狀說道
“劉參軍放心，我們已將韓校尉安葬。少帥已經上報總帥，請朝廷追封韓校尉為前將軍。重加撫恤！”
言罷，劉禹說道
“他都沒有家人了，要撫恤又有什么用？”
說罷，便翻身朝向另一邊，不再說話了。劉敬宣見狀，也是一臉哀傷，嘆息了一口氣，揮手示意眾人都出去。檀韶也不敢怠慢，只是囑咐劉禹記得喝藥，便也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