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多說,陳褚將繩子在自己身上打了個結,在距離一段的地方將銀鉤亞當也綁在上面。后者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的動作,并沒有再發(fā)出異議。
夕陽斜照,將屋內的一切都映得通紅。而他們長長的影子邊緣卻仿佛鑲著金邊。熊熊的火光逐漸迫近,眼見已經要燒到桌子了。
“跳!”
陳褚站在窗邊,身體向后倒去。呼嘯的風從耳邊劃過,她的眼里卻沒有任何恐懼。身體極速下墜,如置身火?!侨函傋泳谷徽娴陌颜麄€大樓都點了!
陳褚暗罵一句,繩子的長度到達了極限,二人搖搖晃晃地懸在空中,形象的描繪了什么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火勢不減,繩子上已經冒出了火星,眼見支撐不了多久了。
“現在怎么辦!”銀鉤亞當大喊。
“繩子要斷了!抓住外墻!”
天空塔的外墻是凹凸不平的糙面,因為最初建造時材料不足,又是一群沒有什么組織紀律性的亡命之徒所做,上面還支出很多鋼筋和磚塊。本是不美觀的缺陷,此時卻成為了他們的救命稻草。
陳褚和銀鉤亞當合力將繩子搖晃起來,大幅度的擺動讓他們終于在繩子被燒斷的前一秒攀住了外墻。陳褚的腳險險踩在一塊凸起上,腿部的燒傷現在已經變成了隱隱的刺痛,她努力支持著身體的平衡。
一不做二不休!陳褚舔了舔上嘴唇,向銀鉤亞當喊道:“穩(wěn)住身體,我們爬上去!”
火勢是從下至上燃燒的,所以現在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最頂層了。銀鉤亞當雖然聰明惜命,此時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個亡命徒眼里露出一絲狠色,下一秒揮手用銀鉤將腰上與陳褚相連的繩子切斷——這個情況下,無論是誰掉下去了,都可能連帶著對方一起葬身火海。
他右手臂上的傷并沒有好完全,左臂是金屬制造的機械假臂,然而由于工藝不完全,這條手臂原本并不能過于用力,否則與身體連接的部分的倒鉤就會扎進肉里,產生錐心般的疼痛。
清脆的碰撞聲中,銀鉤深深插入了石壁。男人神色扭曲了一下,嘴邊卻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意。陳褚也沒耽誤時間,手腳并用,看準凸起,身子平穩(wěn),呼吸均勻,速度卻比銀鉤亞當快了許多。
天空塔熊熊燃燒,從遠處看仿佛一根巨大的燈塔,火光點亮了半片天空。沒有人注意,兩個微不足道的求生者正在幾百米的高空上進行著驚險萬分,命懸一線的攀爬。生命的渴望有時是便如此強大,即使是螻蟻也會掙扎求生。
陳褚身子一翻,首先攀上了頂層的窗沿。她站在窗臺外側窄窄的邊緣上,向著下面的銀鉤亞當伸出手。后者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卻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最高層還沒有被火勢波及,然而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救援是不可能的,這種時候就算是消防車來了也不管用。如果他們不能在火燒上來之前逃出去,便只有死路一條。
正當陳褚低頭思考對策時,角落的棺材里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掀開了蓋子,露出了里面那張不修篇幅的臉。
“詩人?你怎么在這里!”
“???陳褚?現在幾點了?你不用去參加海盜大會嗎?”詩人迷迷糊糊地抓了抓大胡子:“我昨晚失眠,怎么也睡不著……就想著今早你們不在,來這里補個覺,誰知剛剛睡著就被外面的聲音給吵醒了?!?p> “剛剛睡著?現在已經傍晚了!”陳褚咬牙——這下困住的人又多了一個。她怎么才能讓老弱病殘占了一大半的三個人毫發(fā)無傷地出去?不過這樣也好……
她的余光從詩人身上掃過,定格在他身后的棺材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銀鉤亞當,你的房間里藏著火藥吧?全都拿出來?!?p> 銀鉤亞當抿抿唇,馬上明白了她的打算,從床頭柜和房間的各個角落,暗門中拿出他收藏防身的武器。
“詩人,你去跟著他去把所有的火藥拿出來,堆在那邊的空地上?!?p> 陳褚一邊將棺材推向窗口一邊道:“快點,我們要在火燒上來之前完成?!?p> “火?”詩人停下手里的動作跑到窗邊,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帶著哭腔道:“那我們豈不是要被燒死在這里了?我的酒還沒喝完??!”
“正好,不想死的話把你的酒也拿出來堆在火藥旁邊。”她計算了一下天空塔的高度和距離海平面的距離,心里略微有了底。
“瘋子……”詩人喃喃道,卻還是乖乖從棺材李拿出了幾十個大小不一的瓶子,痛苦的神情仿佛在割肉。
借著風勢,天空塔越燒越旺,天邊混著橘紅、金黃的夕陽漸漸隱去,在太陽最后的光線消失的瞬間,塔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伴著爆炸的火光,一副橡木棺材從火焰中沖出,宛如流星般直墜海面。
陳褚三人坐在燃燒的棺材里,就像燒烤盤里的烤肉。幾秒后,隨著猛烈的撞擊,厚厚的木板終于承受不住火焰和海水的雙重壓力,碎成了幾片。海水鋪面而來,瘋狂涌入眾人的口鼻,陳褚屏住呼吸,手腳并用向上游去。
突然,仿佛想起什么,又或是為了驗證什么,陳褚猛地睜開眼睛,向詩人的方向投去一瞥。
后者沒有掙扎,睜著眼睛,表情從容淡漠,與之前的驚慌失措截然不同。陳褚甚至看不出他有沒有屏住呼吸——他就那樣悠閑地,就像平常在陸地上一樣,慢慢向上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