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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之彼岸花開

第五十七章 刺脊

奈何之彼岸花開 鄧大蒙 4402 2020-06-12 16:32:36

  陸珠莎傍晚時分才出發(fā),出門前,丹兒笑問:“少夫人自嫁入常府以來,為何獨喜素衣了?將軍在陸家的聘禮里,給姑娘準(zhǔn)備的兩套衣裳,那套白色的太過飄逸好看,你說舍不得穿;可是,另一套紅衣,你卻從來動都未動過呢?!?p>  陸珠莎回身瞧了她一眼,嬌笑道:“那一套么,要在我最高興的日子里穿?!?p>  丹兒彎唇看著她,一臉的了然。

  陸珠莎已然走到兵臨堂門口了,才頓醒,常子錫出門前不是叮囑過要回府用晚膳么,那么,他自會帶著阿宋回去。

  她好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約莫是被丹兒那一顆萌動的春心給攪亂了思緒。

  正待悄聲轉(zhuǎn)道回府,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陸姑娘!可是從未在兵臨堂里瞧見過你呀!”

  陸珠莎閉了閉眼,又是薛輪。已然聲明了幾十年了,依舊沒用。即便是常子錫在場,他依舊我行我素,每次見面一口一個“陸姑娘”叫著。

  常子錫平日倒也不惱,淡笑著任他在禮制規(guī)矩內(nèi)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

  陸珠莎轉(zhuǎn)首福著身子微微行了個禮:“散步散著散著便到這兒了,現(xiàn)下正要回府準(zhǔn)備晚膳呢,要不我們將軍可該惱了。”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薛輪一把拖住了她的外袍,紗織的袍錦,從手指間滑過,面料軟膩得緊。

  薛輪捏著一角,成功的阻止了陸珠莎的腳步。

  “薛將軍!請自重!”陸珠莎回身惱怒道。

  薛輪噙著一抹笑,吊兒郎當(dāng)?shù)捻?p>  陸珠莎凝了凝神,倏地抬腿橫掃了過去,那邊薛輪一驚,連連后退,后退間,倒是松了手。

  只是陸珠莎一回頭,薛輪的手指便又黏至衣裳上去了。

  陸珠莎氣急,抬掌揮了過去。

  薛輪頭一偏,調(diào)笑道:“陸姑娘被常將軍養(yǎng)在后院幾十年,這功夫、修為倒是都退步不少了呢?!?p>  陸珠莎懶得搭理他,連連出掌劈了過去。

  薛輪自始至終不出手,一面左躲右閃一面悠閑后退著。

  “啪!啪!啪!”突然自門廊下響起擊掌聲來。

  陸珠莎陡然收了腿,氣喘吁吁的站定一瞧,常子錫一身深色的軍服站在門廳下,笑看著她,一臉的贊賞:“想不到我們家娘子這拳腳功夫了得?!?p>  陸珠莎滿面通紅,嬌喘連連,只聽見那邊薛輪調(diào)侃道:“少夫人的功夫向來好得很,只是,好似沒有往日的敏捷了?!?p>  “那么,薛將軍,請慢行?!背W渝a淡淡瞥了眼薛輪,伸出手來對著陸珠莎喚道:“來,蕊兒?!?p>  陸珠莎朝著他迎了過去,被拉至門廳口,她突然轉(zhuǎn)身對著站在原地的薛輪,皺著鼻頭伸舌做了個鬼臉。

  薛輪只覺得原本那顆云淡風(fēng)輕的心又鼓脹了起來,他提息企圖讓自己靜下心去,卻是體內(nèi)氣血紊亂一團。

  索性放了氣,且隨它去……

  常子錫將陸珠莎拖至自己的休憩室里安置好,低頭輕聲叮囑道:“阿宋由滄平和歷江陪著,正練得起勁呢,我剛剛練完下來,一身的汗,要去洗洗。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那邊書架上有不少書,雖都乏味得很,你挑挑揀揀看看有沒有能看的罷?!?p>  說完,親了親她的額,眉眼低笑著。

  視線鎖在她的紅唇上瞧了好一會兒,再回身看了看半開著的門,終究沒忍住歪頭輕啄了一下,隨即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陸珠莎在他那方休憩室里踱起步來,比起自己的臥房,這兒著實太小了些,南面有一扇小窗,透過窗戶,能看得見后院。

  后院里約莫是許副官種的彼岸花,長勢不太好,稀稀落落的。

  再遠(yuǎn)一些是陸珠莎前幾年發(fā)動所有常府后院一塊兒種的韭菜,有些郁郁蔥蔥的,有些也蔫黃不翠的。

  窗戶旁側(cè)便是那扇被他離去時半掩著的門。

  屋子?xùn)|面是一長排到頂?shù)臅?,旁?cè)有個木梯,剛供一人上下,扶梯上有浮雕花紋,做得精致得很。陸珠莎輕撫著扶梯,爾后轉(zhuǎn)身穿過一排排碼得整整齊齊的書卷,手指在上面點跳了起來。

  仔仔細(xì)細(xì)的端看了各色書皮,卻是沒有抽出一本來。

  他說得沒錯,果真沒有一本適合自己看的。

  房間西面有一張方桌,不太寬,上面擱著紙、墨、筆,擱得隨意極了,墨都干了,好似已然有好幾日沒人收拾了。

  一方衍紙上畫得亂七八糟的,有些像靈山的溝溝谷谷,又不完全像。

  另幾張紙上應(yīng)該是他平日里練的字,比尋常時候的端正要寫得潦草得多,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東京賦》,約莫是突然被什么給打斷終止了,未來得及書寫完。

  靠著東北面有一張木床,四尺來寬的樣子,被褥倒是疊得整整齊齊的。陸珠莎傾身伸手去摸那疊得硬實的被褥,唇角微微向上勾著,她近身仔細(xì)瞧了瞧枕上,好似并沒有發(fā)現(xiàn)一根長發(fā)來。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嗯,倒完全像是一個辦公休憩的地兒。

  未來得及挺直身子,光線頓時一暗,陡然間便被攔腰抱進(jìn)了一方厚硬的懷抱里去了!

  “呀!常子錫!”陸珠莎輕呼道,只覺得身后頸后全是熱重的水汽,混著水汽便是他那低淺的呼吸,清冽如常。

  常子錫的唇輕輕印在那方白嫩的長頸上久久未動,為何明明同樣為人,她的身上總是清爽干凈得很,偶爾聞著還有些許馨香,卻絲毫也不濃烈。渾身的肌膚也總是沁涼得緊,一熱起來,便總想靠得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常子錫雙手穿過肩頸,輕輕撫過她的手臂,自上向下,小心翼翼卷過那禪薄的衣袖,一收手,便捉住了她的雙手,那一方小小的手掌,也是清涼得很。

  被他隨意攤掌一握,便沒了蹤跡……

  “蕊兒。”

  “嗯。”陸珠莎轉(zhuǎn)過頭去,常子錫笑著偏過頭來銜住了她的唇,眨眼間手上一動,便將她自身前翻轉(zhuǎn)了過來。

  她被攏在他寬厚的身軀里,面對著他,輕仰著頭,含著笑,眼眸里星光點點,璀璨奪目。

  他抬手捂著她的眼,低頭含著唇便親了下去。

  慢慢,身子越來越低,越來越下。

  “常子錫,等一下……”陸珠莎緩緩坐起身來。

  常子錫雙手撐在床榻上,佝著身子微微仰著下巴,笑看著她,仿佛在瞅著那已然掉入陷阱里的獵物般,因為必得,所以不急不緩。

  只見他一雙長腿閑適的半張著,控制著主要通道,讓她只能在方寸之間活動,卻是無計可施。

  陸珠莎惱看著他,嗔道:“丹兒已然做好晚膳了呢?!?p>  “不急?!彼钟H了過來。

  陸珠莎頭一偏,躲了過去:“怎地不急,天都快黑了呢!”

  “胡說,天都沒亮過,哪里來的天黑?!闭f著他傾身緩緩將她壓了下去,手往她的衣帶上一掀,“再說,天黑了,不正好么?!?p>  “呀!常子錫!”

  “噓!”

  陸珠莎尚未反應(yīng)過來,又被他連人帶衣一同翻轉(zhuǎn)了過去!她迎面撲在臥榻里,面上的肌膚蹭著那方堅硬的被褥上難受得緊。

  她艱難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頭,方才可以順暢地呼吸起來。

  呼吸聲漸漸交織在一塊兒……。

  常子錫歪著頭去夠陸珠莎那輕喘的唇,“父親!”門外突然傳來阿宋的呼喊聲,陸珠莎倏地一驚!

  常子錫突然愣在那兒,只覺得腦門上冒出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來。

  氣氛安靜得幾近詭異,約莫過了大半盞茶的功夫,常子錫只覺得越發(fā)難耐至極,才終于聽見許副官的聲音:“阿宋,來,許叔叔先帶你回府?!?p>  隨著腳步聲響遠(yuǎn)去,陸珠莎才緩過勁來,剛一放松,身后的呼吸又開始灼熱了起來,他慢條斯理地問:“蕊兒,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么?!?p>  陸珠莎哼哼唧唧的,已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來了。

  那個不知疲倦的人兒好似還在喚她:“蕊兒……蕊兒……”

  熟悉的,渾厚的,濃郁的聲音,令人無比安心。

  ……

  再睜眼,四周籠罩在一片暗紅的燭影里,身旁已然沒有人。

  陸珠莎活動著酸軟的四肢,慢慢爬起身來。外面依然瞧不見具體的時光來,她總是瞧不清時間在哪兒。

  以往常子錫睡在她身側(cè),偶爾會嘀咕:“才三更天,不急,長夜漫漫……”偶爾是:“四更天了,別鬧,蕊兒……”偶爾是:“五更天了,該起了?!?p>  她明明瞧著那天色沒有絲毫變化來,總是弄不清他是如何精準(zhǔn)的判斷時間流逝的。

  他總說,你住得久一些,再久一些,便自然也會看了。

  西面臺面上有一截紅燭,她輕輕抬手一揮,點燃了那支燭。

  頓時,屋子里慢慢明亮了起來。

  門外有近侍的聲音響起:“夫人,將軍臨時有事相談,讓您在屋里稍候一下?!?p>  “嗯,有勞了?!?p>  外面是并腳行禮的聲響,也不知道常子錫從哪里發(fā)明出來的這許多規(guī)矩:每個人行的軍禮都一模一樣,板著一張臉,微微蹙著眉,那模樣兒一想都讓人覺得滑稽生笑。

  他們偏生還能互相敬著禮,也不笑,嚴(yán)肅得很。

  自古行禮不都得面色緩和面帶微笑么,就他總是與常人不一般。

  他近些年新發(fā)明制定的軍裝也是,袖口處緊扎了起來,褲腿得塞進(jìn)軍靴里。

  想到這兒,陸珠莎彎唇挑了挑眉,穿著倒是好看俊朗得緊。

  尤其是常子錫,每每他一身戎裝立在她眼前,她便總能想起他最后時刻那聲低吼來,震顫不已,入心入肺。

  陸珠莎沿著那架木梯緩緩地向上爬著,突然在層層疊疊的書卷里,她瞧見了一個熟悉的錦盒,眼熟得很,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她抱著錦盒小心翼翼地爬了下來,一打開,頓時一片冷白色的光芒傾瀉而出,錦盒里躺著一枚小巧精致的匕首,材質(zhì)特殊,刀身澄清透明,卻是鋒利無比。

  陸珠莎定定的瞧著那枚匕首,如果沒有記錯,她也有一枚,被丹兒妥帖的收藏在小書房里。

  那一年,因著余娘子懷孕,霜夫人特意跑來送給她的。

  門口處突然傳來響動,陸珠莎端坐在榻上,手里抱著那個打開了的錦盒。

  常子錫一愣,目光隨之一閃,踱了過去。

  陸珠莎隔著燭火望向常子錫,輕聲解釋道:“我瞧著這樣子有些特殊,便拿了下來。”

  “嗯。”

  “這是何物?”陸珠莎攤了攤掌心。

  “刺脊?!?p>  “刺脊?何物鑄成?為何這般通透好看?!?p>  “我也不知何物所鑄,此乃一故人所贈。”常子錫矮下身子與她并排坐著,“蕊兒,你若想知道是誰,我可同你……”

  “不了?!标懼樯瘬u了搖頭,抬首輕笑道,“常子錫,我信你?!?p>  常子錫奪了她手上的錦盒擱至一旁,輕輕地攬過她的肩膀,目光盈盈的瞧著她:“蕊兒,有妻如你,是吾三生有幸。”

  陸珠莎赧然地回瞧著他,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常子錫傾過身來,將她攬入懷中,嘴唇摸索著去尋她的唇。

  她順勢低頭一躲:“常子錫,今日夠了?!?p>  常子錫緊扣著她的下巴,到底吻了上去。

  那個吻,輕輕柔柔的,溫暖極了。

  終于,他起身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回家?!?p>  出門前,陸珠莎的余光中,錦盒里的那枚匕首還在泛著幽冷的光。

  那邊常子錫對著近侍遞了個眼神,便拖著陸珠莎出了門去。

  忘川河畔的風(fēng)不知緣何,今日溫順綿柔得緊,輕緩的拂在臉上,舒適極了。

  常子錫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小時候,我常憧憬,日后若長大了,忙碌一天后,會有貌美的妻子來接我回家……”

  陸珠莎淡笑著瞧著他,那只拽著她的大掌,溫暖干燥。

  走過常府院門,常子錫依舊往前邁著步子,陸珠莎停在原地扯著他的手臂,愣看著他。

  常子錫笑道:“今日不是耽誤了你的晚膳么?得賠你一個,現(xiàn)下正好有空,帶你去人間吃酒去!”

  “呀……”常子錫沒來得及反應(yīng),那抹嬌俏敏捷的身影已然攀著他的肩,掛到他身軀上來了。

  他大笑著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她,只聽她輕聲在自己耳邊耍賴道:“常子錫,讓我坐在你的翅翼上飛過去吧。好不好?”

  “休得得寸進(jìn)尺!”

  “常子錫,就這一次……”

  “不可以?!?p>  “哼!”

  “不高興了?”

  “嗯哼!”

  “那要不,不去了?”他托著她,作勢要往回走。

  她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一張臉直往他頸前磨蹭:“不行,要去的!”

  “往后還惱不惱我,說耽誤你的晚膳時光來了?”

  “常子錫!”

  “蕊兒,明明你也是歡愉的,對嗎?”

  “常子錫!你就是個大流氓!”

  笑語聲終于往東南方飄遠(yuǎn)了……

  奈河橋頭的日夜神君不約而同的抽搐著臉頰上的肌肉,挑眉錯愕,懷疑自己時下認(rèn)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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