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今日是中了什么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居然發(fā)燒了。爾后又不愿拉下面子讓平遙國太醫(yī)院的人給他醫(yī)治,就賴著清菡不撒手,非要她給他治病。
簫槐安內(nèi)心:我看你就是想讓菡兒給你治吧!要不順便把腦子治治也行!
就算是簫槐安心里有千百個不樂意,可還是讓清菡在熙竹宮待了一整天。
那可是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沒看見媳婦兒,簫槐安別提有多委屈了。是以,他決定,要親自去熙竹宮把媳婦接回來。
天已全黑了下去,楚慕亭的燒也退了大半。清菡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等著小廚房里給楚慕亭熬的藥。她看著門前栽的幾株草茉莉,已過了花期,到了凋零的時刻,一片一片的花瓣落入泥土,點綴了大地。
這也許就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吧。
房門被人打開,楚慕亭從里面走了出來,披了件外衣,坐在了清菡的旁邊。
清菡一扭頭,當下就嚴肅了幾分:“殿下,你還沒好全,怎么能出來吹風呢?”
“一個人在屋里躺著太無聊了,再說都躺了一天了,我已經(jīng)沒事了。”楚慕亭嘻嘻哈哈的說著。
唉,真不知道他這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幽艹掷m(xù)到什么時候?這可是要做一國之君的人啊,怎么就長不大呢?
“隨你吧。”清菡也是無可奈何,敷衍了一句,就又看向了那幾株草茉莉。許是看的太過認真,竟也不知覺地把心中所想給嘟囔了出來,“任何人,在這皇宮里,都不過是月下美人,曇花一現(xiàn)罷了。風光無限也好,承寵六宮也好,時候過了,也會凋零枯萎??墒牵ㄓ兄亻_日,人無再少年,這大概就是后宮女人的悲哀吧?!?p> 就像之前的靈妃,一步錯,滿盤皆輸。
這世間最多情的是帝王,最無情的也是帝王??捎钟袔讉€帝王能做到像周幽王一樣癡情,為博美人一笑而去戲諸侯,不惜以亡了西周作為代價。
看清菡突然這么傷感落寞,楚慕亭也若有所思。他看著土中一片一片凋亡的花瓣,忽而扯了扯嘴角,說出了一句他根本就不會說的話:“花開花落終有時,相逢相聚本無意?!?p> 正是因為人無再少年,他才會格外珍惜眼前人。他不想等她錯過了花期,再去追悔莫及。
他只有一個少年時,只會活一次,只愛一個人。
清菡轉(zhuǎn)過頭,一臉詫異的看著楚慕亭,沒想到他還能說出這般話語,真的太令人意外了。
楚慕亭也沒等清菡回他,就繼續(xù)說道:“清菡,我與你的相遇本就無意,卻又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老天既然讓我在年少有為的時光遇見你,所以,我定不會讓你生對了季節(jié),錯過了花期?!?p> 他懂她得的美,懂她得的好,懂得如何去欣賞她。即使她最美的花期不是開向自己,那他也甘愿做滋養(yǎng)她的甘霖。
他看向她,很是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說道:“自藏書閣那驚鴻一瞥,從此除卻巫山不是云。”
“什么?”清菡這句聽的云里霧里,怎么是藏書閣相遇,難道不是在荷花池中嗎?
“沒什么?”楚慕亭又把頭扭了回來。
這下,清菡更是暈乎了。只是,不管楚慕亭說的是什么意思,她都明白,可也注定是要負了他的。她愛的,只會是簫槐安。
半天聽不到人兒的動靜,楚慕亭便知道她愧疚了。他不想讓她糾結(jié),就又恢復(fù)成那很隨意的樣子,拍了拍清菡的肩膀,笑道:“好了,你也不用把我放在心上,只有我心里想著你就成?!?p> “那對你來說,豈不是很不公平?”清菡立馬反駁道。
“這天底下就沒有絕對的公平,與其是別人,我寧愿是你?!背酵な栈亓朔旁谇遢占缟系氖?,“我的心里一定要有你,因為想著你,我會很踏實,可你的心里不用有我,因為我想讓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去追你所愛。清菡,我不希望我成你的負擔,我說的,你能明白嗎?”
清菡再度沉默了,他說的她當然都明白,只不過她從來不想欠別人罷了??墒?,一想到他又是整日里什么事都不會放在心上,也許真的等不了幾天或是回到桑虞國就會忘了她吧。
畢竟,和他身邊的那些姑娘相比,她是真的很不起眼。
她看向他,莞爾一笑,輕聲說了句:“慕亭,謝謝你?!?p> “什么?”楚慕亭挑了一下眉,眼里透出藏也藏不住的喜悅,又朝清菡靠近了幾分,“你方才喚我什么?”
清菡見他突然湊過來的大臉,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帶著幾分疑惑的說道:“慕亭殿下?”
“不是這個!”
“楚慕亭?”
“也不是這個!”
“慕亭……”
“對,就是這個,以后就這么叫我。”
凌清菡:“……”她只是沒注意隨口一說的而已。不過也就是一個稱呼,都一樣了,她也不會多在意什么。
“誒,你明天不會不來了吧,我這燒還沒有完全退了呢?!背酵ね蝗划嬶L一轉(zhuǎn),竟是用撒嬌的口氣對清菡說話。
清菡聽到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無可奈何的搖頭笑了笑,只得很認真的回他道:“我們醫(yī)者,最是有始有終,你是我的病人,我不會對你始亂終棄的,這是一個醫(yī)者的本分。”
這個回答,太子爺甚是滿意。
這邊的倆人在這里嘻嘻哈哈,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后屋子的拐角處,有一個人影在那里站了許久,久到從來到現(xiàn)在都沒有動一下。
在簫槐安聽到清菡說到“我不會對你始亂終棄”的時候,他都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整個人都萎靡不振,豈止是打翻了一地窖的醋,簡直是在往他的軟肋上插刀,心在滴血。
至于后邊說了什么,他已經(jīng)聽不清了,也不想去聽了,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差不多等到楚慕亭服下藥,清菡就沒有多加耽擱,她生怕回去晚了,槐安又該吃醋了。
她還是真的猜對了,只是這次,就沒有吃醋那么簡單了。
等到清菡回到醉月軒時,他倆的房間已經(jīng)滅了燈。
難不成槐安已經(jīng)睡了?
清菡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慢慢的探進小腦袋,一雙明亮的丹鳳眼在黑暗里來回探尋,左看右看也尋不找一個人影。
看來,自己回來的還是太晚了,讓槐安都生氣了,不然他一定會等自己回來再一塊兒睡覺的。
可正當她關(guān)好門,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時,忽而聽到了一絲小動靜,而且還在空氣中嗅到了一股酒味。
清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從桌子上翻出火折子,打開,點著了地上的燭臺燈,整個屋子瞬間亮了大半。
身后傳來窸窣的動靜,清菡回頭,就看見簫槐安坐在角落里,身邊倒了四五個酒瓶,已經(jīng)喝到雙頰微粉,就連眼底都是通紅的。
他的發(fā)絲有些微亂,衣服的領(lǐng)口半開,露出了里面精致的鎖骨,喉結(jié)上下滾動,配上這副微醺的樣子,簡直不能再勾人了。
清菡看著差點呼吸驟停,眼里的簫槐安站了起來,從一堆酒瓶上踏過,還不小心踢倒一個。
簫槐安的雙眼呈現(xiàn)出說不清的炙熱,或迷離,或澄澈,或犀利,或溫柔??傊?,就是千奇百變,也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他有些踉蹌的靠近清菡,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氣籠罩了整個屋子,外加上不少火藥味。清菡下意識的后退,總覺得今晚的簫槐安不好惹,比平時多了一分陰郁。
誰料,正當她打算跑回床上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先一步拽了過去,直直的推到了墻邊。
隨即,一抹黑影就壓了上來,冰涼之感緊緊咬住了她的唇片,帶著憤怒,帶著不甘,配著酒香,一并夾在了這個吻中。
清菡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一吻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去推開死死壓著她的人,但奈何他力氣太大,根本就不可能掙脫開。
再加上她這一掙扎,反而激怒了簫槐安。他單手鉗制住清菡的雙手,緊緊壓在了頭頂。
天知道他今兒個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讓他這般生氣。
可是,清菡早就沒有力氣再去思考……
不知簫槐安吻了多久,反正就在清菡覺得她快窒息的時候,嘴唇忽然得到了放松,新鮮空氣伴隨著酒香一塊兒吸入了她的肺腑。
可算是緩過來了,清菡只覺得這一吻快吻沒了她半條命。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簫槐安雙頰由粉變紅,微喘著氣息,右手撐在她身邊。
清菡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簫槐安又湊得更近,直接貼在她耳邊,聲音沙啞的說:“我本以為,我還可以等,但現(xiàn)在看來,我是真的等不了了?!?p> “你知道嗎,我剛剛看見你和楚慕亭倆人在那里談笑風生,我覺得天都要塌了。”
“我知道那人是你,所以我不能生氣,我也信你,你和他不會有什么??墒牵疫€是會難受,就感覺是被人剜心掏肺,這種滋味真不好受?!?p> 簫槐安每說一句,就會頓一下。他呼出的氣息吹在清菡耳邊,讓她打了個哆嗦。
可她怎么覺得,這聲音里帶著絲祈求和奢望?
“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確定過,你就是我想要過一生的這個人?!焙嵒卑步又f道,更為深情,“菡兒,我愛你,是真的真的很愛你?!?p> 具體有多愛,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就是很愛。
在聽到簫槐安跟她說“我愛你”時,清菡就已經(jīng)不敢往下想了。她愣住了,心也飄到了九重天。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告白吧,明明知曉他的心意,可還是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這三個字,她真的等了快五年了。
簫槐安也等不下去了,本來是打算慢慢來,但他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能忍,他愛她,他想讓她知道,他想正大光明的擁有她,他想讓自己以后都能死心塌地。
清菡抬起頭,看著槐安那雙只有她的眼睛。他深情起來,還真是讓人招架不住。清菡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那你怎么知道,你是喜歡我,還是愛我?”
喜歡和愛是有區(qū)別的,她要的是愛,不是喜歡。
槐安聞言,倒是松了口氣,反而一笑:“我當然知道,喜歡是在心里,愛是在骨子里。菡兒,我已經(jīng)愛你愛到骨子里了。”
就算把他的骨子都抽干,也是無法割舍了。
他略微起身,窮追不舍:“答應(yīng)我,菡兒,答應(yīng)我。”
“我……”清菡腦子一熱,竟說不出只言片語,可她在心底早就說了一萬遍“我答應(yīng)你”。
“怎么,不可以嗎?”槐安的聲音里又多了幾分魅惑,他靠近她,差點又要吻上去。
“等等。”清菡下意識的說道,“我答應(yīng)你,槐安,我也愛你?!?p> 簫槐安倏地愣住了,雖說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當它從清菡嘴里親口說出來,還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下,他笑的更是燦爛了,連眼角都是笑意。他激動的往清菡頭上落下一吻,把她緊緊摟在懷里。
這種心安落定的感覺,就是好。
“你是不是也早就對我有這個想法了?”槐安心情大好的問了句。
清菡抬起頭,抽出身,轉(zhuǎn)而摟住了槐安的脖子,笑道:“自從第一次遇見你,你把手伸向我的時候,我就決定,你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值得拼命去愛的人?!?p> 有些話,她早就想說了,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全部說出來。
“我是要做一個堅強的人,可再堅強的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面。我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你是唯一一個心疼我哭的人,在別人面前我的眼淚從來都不值錢。”
“世人皆知司馬昭之心,而我的心思,唯有你知?!?p> “古有李之儀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有張先的‘天不老,情難絕’,有溫庭筠的‘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可再多的情詩,再多的甜言蜜語,都不及一句你對我說過的‘我愛你’?!?p> 她對他的愛很簡單,只不過是每天增加一點點而已。
難得聽到清菡對自己說這些話,簫槐安覺得今晚絕對是他最幸運的一晚。他勾了勾她的小鼻子,調(diào)侃道:“沒想到,你還懂不少詩呢?!?p> “你不知道的,多著呢?!鼻遢諞_他吐了吐舌頭,“從現(xiàn)在開始,我可就把我的一整顆心全都交給你了?!?p> 她踮起腳尖,再次吻住簫槐安。她的吻,很輕,很柔,也很甜。
在準備深入的時候,簫槐安突然松開了她,邪魅一笑:“光要你的心哪兒夠啊,我這個人很貪心的。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人,你的往后余生。”
爾后,他再次覆上去,接著剛才的前奏,直接深吻到底,久久不能平息……
今晚,有的人,注定夜不能眠。
僅管昨晚簫槐安是激動了大半個夜晚,但還是很早就起來了。在他還是模糊著眼時,左手就開始往床里亂扒拉,可摸了半天,才發(fā)覺里面空空如也。
簫槐安條件反射的坐了起來,瞬間清醒,下意識的去尋找。在他看見清菡坐在案桌前,低頭不知在寫著什么時,松了口氣。
他可真怕昨晚是做了一場夢。
槐安下了床,悄咪咪的繞道了清菡的身后。許是她太過認真,一點都沒有發(fā)覺到什么動靜。
他從后面摟住了清菡,貼著她水嫩嫩的臉頰,眼中好似有星河蕩漾,溫柔的都能掐出水來。他看著清菡進步很大的字跡,喜笑盈盈的道:“菡兒,這么一大早的在寫什么呢?”
連聲音都是那么的溫柔,還很輕,生怕驚著懷中人。清菡更是心悸一動,低著頭,笑著回他:“師父讓我抄寫藥劑方,眼下還差十副藥劑沒寫?!?p> “這么辛苦,改天和夏玨說說,別把我的菡兒累瘦了?!被卑舱f著,在清菡的臉上落下一個香吻。
“我哪有那么嬌氣,就抄抄藥劑方而已?!鼻遢兆焐想m是不饒人,可心里就跟摸了蜜似的,甜極了。
可是,槐安依舊不依:“那我也會心疼,我的菡兒就應(yīng)該金枝玉葉,好好被我寵著才是。”
聽了這話,清菡不由得漲紅了臉。金枝玉葉就算了,她可沒有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命,而且她也不愿意自己嬌里嬌氣,那樣就太小女人了,很不舒服的。
不過,她也不會反駁槐安,那也是因為愛她才會說這樣的話啊。
但是,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看了看手下的藥劑方,又一臉不懷好意的看向了槐安,賤兮兮的笑著:“槐安,安哥哥,我今天約了世槿一塊兒去錦繡坊,還要順便再去看看楚慕亭怎么樣了。所以,剩下的十篇藥劑方就交給你了,好不好?”
雖然昨日已經(jīng)不燒了,但身為醫(yī)者,就要對病人負責到底。更何況楚慕亭還是她第一個病人呢,當然要認真對待了。
“我可以幫你抄藥劑方,但是楚慕亭……”簫槐安很是樂意幫媳婦兒的忙的,但一聽到清菡還要去找楚慕亭,就又開始酸了,“他怎么老是粘著你啊?”
說著,還鼓了鼓氣呼呼的臉頰。
清菡看著哭笑不得,真是沒想到槐安還有小孩幼稚般的一面,真真是可愛極了。
她雙手捏了捏槐安的臉頰,像是哄小孩般的說道:“槐安乖了,他只是我的病人而已,咱倆都在一起了,你還有什么可吃醋的,嗯?”
最后再來一個歪頭殺,可是看直了簫槐安的雙眼。不對,風向不對啊,怎么搞得自己跟三歲小孩子似的,還需要人哄啊。
不過,他那根本不是在吃醋,而是在喝醋??!還是大口大口的喝。
槐安想了想,點了點頭:“好的,不過,你欠我的賬,可是要欠債肉償?shù)??!?p> 如此明目張膽的調(diào)戲,清菡也不氣,反而樂在其中:“好啊,你要多少斤,我稱給你?!?p> “我要你的全部?!焙嵒卑残χ?,俯身咬了一下清菡的耳垂,酥酥麻麻的。
見清菡有了反應(yīng),槐安也就不逗她了,變得一本正經(jīng)的說:“你去玩吧,這些就交給我吧?!?p> “得嘞!”清菡很是爽快的應(yīng)了聲,扔下筆,就要撒丫的往外跑。
在她起來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簫槐安還措不及防的親了親她,有便宜不占,那才是傻子。
他又來了一個深吻,才算滿足,摸了摸清菡的小腦袋,柔聲叮囑道:“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p> “知道了?!鼻遢諞_槐安辦了個鬼臉,就樂呵呵的跑了出去。
簫槐安看她和一個瘋丫頭一樣,寵溺般的笑了笑。他真希望菡兒能永遠長不大,做他一輩子的小公主。
沖出醉月軒的凌清菡,當然先去了熙竹宮,確定楚慕亭無礙之后,才出的宮。
她去丞相府找到藍世槿,一同前去錦繡坊。還不是因為藍世槿已經(jīng)決定在成年之后就要嫁給夏玨,這才要來錦繡坊定制嫁衣。
錦繡坊是皇室貴族訂制衣服的地方,所以做工格外精細,又格外的慢。想要一件上乘的嫁衣,少說也要半年左右,必須得盡快定下來了。
清菡來此,純粹是來陪好姐妹選選樣式了。
路上,遇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攤子,藍世槿就要了兩串,一串給清菡,一串自己吃。
清菡也是欣然接受,她和世槿之間早就不用那么多言謝了。她還說,等到她做了世槿兒子的干娘,也要給干兒子買糖葫蘆吃,要帶他吃遍天下美食。
對此,藍世槿也是笑著無奈的搖搖頭,但還是任由清菡異想天開。只要別把她兒子喂的胖到連她都認不出來就行,其他的,菡兒開心就好。
聊著聊著,糖葫蘆吃完了,錦繡坊也到了。
這果然是不同于別處的皇家錦繡坊,那可是相當氣派。滿院子都掛著剛剛?cè)旧仙牟剂?,五彩斑斕的在空中搖曳,繡女們一個個忙前忙后,織布的織布,染布的染布,還有圍著客人東轉(zhuǎn)西轉(zhuǎn)的,好不熱鬧。
一個看似宮里的嬤嬤一般的老人,在平遙國的錦繡坊里應(yīng)當稱之為錦繡姑姑。她看見藍世槿和凌清菡過來后,立馬圍了過來,笑著迎接道:“二位小姐來這里是想做什么衣服?我們這里的布料有龍綃,素紗,彩繡,云錦,蜀錦,金錦,霓裳,月吟,曲香,紫檀等上乘布料,不知兩位小姐想要哪種?”
“你們這里最好的布料是哪一種?”藍世槿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雖然她是丞相的千金,可平時衣服只是用一般的蜀錦制成,簡單又不失端莊。但這次是她要嫁給夏玨的嫁衣,她是不會含糊過去的。
她嫁的可是她最愛的人,自然是要穿最美的嫁衣。
“不瞞您說,咱這雖叫錦繡坊,但招牌布料卻是霓裳和月吟,這兩種布料穿在身上,那絕對輕到如同披了一朵云彩。”
“好,我要這兩個布料的合成,是要做嫁衣的?!?p> “誒呦,您真是選對了,拿這兩個做嫁衣,保證能讓小姐您成為最美的新娘?!?p> 她倆人就在這位的錦繡姑姑的吹捧下,進入了堂內(nèi)。她找來了幾匹霓裳和月吟,讓世槿選最喜歡的那一種,然后就帶著她們從后門出去,繞道街上的一家店內(nèi),那里錦繡坊的裁縫鋪,所有的衣服都在這里定做的。
藍世槿從樣板上選了幾種類型,就讓錦繡姑姑去倉庫里找現(xiàn)貨了,畢竟好不好看,上身才知道。
就在錦繡姑姑去找衣服時,世槿閑來無事,索性到門口看看這家裁縫鋪在哪里,好日后來這里取貨。
只是,在她剛出門,就看見一位白衣翩翩公子,手持一把折扇,攤開在胸口輕輕扇動。他站在桂花樹之下,看著滿天飄揚的桂花,感嘆萬千:“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p> 還是個飽讀詩書之人,弱不禁風的,到像個老實人。
世槿一向是敬重有文學涵養(yǎng)的人,但卻有著與這人不一樣的觀點,故而上前,對其說道:“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桂花雖然清香,可我更心疼它的弱小,一有風吹雨打就可能會折損,若論氣節(jié),倒不如木槿花無堅不摧?!?p> 聽到如此溫婉端莊的聲音,這位公子猛地回頭。在看見藍世槿人如其音,名媛淑女,靚麗佳人,實乃他夢中情人。
又聽到她方才說的話,心里更是來了興致,便收起折扇,雙手合十屈身行禮道:“姑娘也懂詩?”
“我不過就懂個皮毛罷了,遠不及公子的萬分之一?!彼{世槿很是謙虛的回道。
“姑娘謬贊了,在下愧不敢當?!彼鹕?,看向了一旁的桂花,疑惑的問,“姑娘方才所說,木槿花比桂花無堅不摧,在下不解,愿聞其詳?!?p> “每一朵木槿花的花期只有一天,但在把花籽孕育出來之前,它是不會凋零,不似其他花朵風一吹就飛滿天,任何風吹雨打都不會將其打落。寧愿抱死枝頭,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報答木槿樹對它的哺育之恩?!笔篱嚷詭械囊蛔忠痪涞恼f道,“綠樹競扶疏,輕姿相照灼。不學桃李花,亂向春風落。我欣賞它的溫柔,欣賞它的堅持,欣賞它的專一,每一次的凋零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綻放?!?p> 木槿花的氣節(jié),才是她一生的心之所向。寧可枝頭抱香死,也不吹落北風中,木槿花和菊花一樣,有著自己的傲氣,再加上外表又淡雅可愛,實讓世槿所欽佩。
這位公子在聽完世槿所言,看她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贊許,連連點頭稱贊:“英雄所見略同,沒想到姑娘竟如此知書達理,外秀中慧,實乃讓小生傾慕,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他就開始不停的咳嗽。世槿皺了皺眉,忙問:“公子這是怎么了?”
“無妨,老毛病了。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可以說是被湯藥泡著長大的,不礙事的?!惫訑[了擺手,依舊儒雅的笑著,“在下顧衛(wèi),有幸結(jié)識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顧衛(wèi)?莫不是一品將軍顧明之子?雖說顧家是三代軍家,但偏偏出了顧衛(wèi)這樣的病秧子,還是獨苗,看來顧家的武將之途也該到此結(jié)束了。
“小女子,藍世槿?!?p> “是木槿花的槿嗎?”顧衛(wèi)興奮的問。
藍世槿頷首:“正是?!?p> “看姑娘的著裝打扮,莫不是藍丞相的千金?”
“正是?!?p> 早就聽聞藍丞相的千金,乃是千金難求的名媛閨秀,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早就想拜訪了,奈何自己身體太差,怕藍小姐沾上了他的晦氣,就一直沒敢去。不承想,竟能在此相遇。
正當顧衛(wèi)想接著詢問藍世槿還會有空,就被一道冷傲中又夾著清甜的聲音給打斷了:
“世槿,錦繡姑姑把衣服找出來了。”
聽到清菡在門口喊她,藍世槿也不加耽擱,匆匆別了顧衛(wèi),就往裁縫鋪走。
只是她不知道,自始至終,顧衛(wèi)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
凝眸一顰失魚雁,對鏡三笑怯花顏。她的一顰一笑,真的令他魂牽夢縈。
他喃喃道:“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