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學(xué)期的三月初。
窗外傳來鳥拍打翅膀的聲音，風(fēng)里混著花的香味。
“姜湄，剛剛選座位的時候我寫在你座位前邊了。”課間，楊炳興沖沖地跑來。
“你真的坐在這里了？”姜湄對這個奇怪的男生談不上喜歡或是討厭，如果真坐在這里也無妨。“我以為你只是說說。本來趙亦瑤想繼續(xù)坐在這里的，那她只能坐在我后邊那個位置了。”
“當然是真的坐在這里了?！睏畋鸬?，“這個位置多好啊。靠墻的單列，清凈沒有人打擾。窗外還有這么美的景色。”頓了頓，他繼續(xù)說，“最重要的還是能跟姜湄同學(xué)坐在一起?。〗赝瑢W(xué)成績這么好，進步飛快。我這個螻蟻坐在這里背靠大樹好乘涼??！”
幾天后換座位，楊炳帶著他的書籍雜物坐到姜湄前面。原本坐在那里的趙亦瑤去了姜湄后面的座位，那座位卻原本是何熙的，于是何熙便填了最后一排后門旁邊的位置。
“姜湄同學(xué)，想不到吧。我來得這么快?！睏畋ê筠D(zhuǎn)身說。
姜湄看看他，沒有言語。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預(yù)言家?！睏畋^續(xù)喋喋不休，“當然是比喻意義上的。上學(xué)期我第一次坐在這里的時候，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在暗示我會有現(xiàn)在這一天?！彼值拖骂^做出失落的樣子，“當然沒有告知我上學(xué)期期末考試爆炸的事情，不然我也不會回家浪那么久。”
正說著，上課鈴打響了。楊炳便轉(zhuǎn)回身去。
晚飯時間，姜湄下樓去校門口拿回家長送來的橙子。她剛把袋子掛在桌子側(cè)邊的掛鉤上，楊炳便從教室最后急匆匆跑來。
“姜湄同學(xué)回來得這么早？”
“你回來得不也很早嘛……”姜湄回答，“吃飯這么快?！?p> “我沒有去吃飯啊?！睏畋罗D(zhuǎn)過身面朝姜湄，“我剛剛一直在最后一排何熙那里。”
“何熙也沒有去吃飯啊……”說著，姜湄拿出一只橙子。
楊炳不再說話，卻一直盯著姜湄和她手中正在被剝開的橙子。姜湄見狀，只得在橙子剝好后分給他一半。
“愿意和他人分享橙子——對姜湄的好感度加一。”楊炳接過橙子輕快地說。
“你在這里看我半天就是為了吃橙子嗎？”姜湄嘀咕著。
“當然不是了，姜湄同學(xué)?！睏畋氏伦炖锏某茸诱f道，“我來這里的最初目的是為了向姜湄討教學(xué)習(xí)方法??！”
“你還用得著向誰討教。你上學(xué)期考差只是個意外而已，你自己也知道?！苯負u搖頭，“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預(yù)言者的事吧?！?p> “好啊，姜湄。”楊炳一拍手，情緒又高漲起來，“我感知到最近會發(fā)生不好的事?！?p> “這范圍也太大了。比如說你為了讓這個預(yù)言應(yīng)驗，故意出門摔一跤——這也算是不好的事?！苯卣f。
“姜湄同學(xué)很聰明嘛……對姜湄的好感度——加一！”楊炳仍是興致盎然，“那我就說具體一點好了。最近這段時間——最晚在三月底，不會超過四月，會發(fā)生一件事情。這件事不僅對我有影響，還會影響到姜湄同學(xué)?！?p> “那是什么事？你是怎么預(yù)測出來的？”姜湄不太相信他的話。
“說出來就不準了。這樣一來說不定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睏畋龀龈呱钅獪y的樣子。
窗外是初春黃昏的景致，在這個有陽光的日子里，晚風(fēng)雖仍然帶著涼意，卻比冬日那陣陣凌厲的風(fēng)柔和許多。晚風(fēng)一股一股吹拂進教室，輕輕掀起姜湄桌面上的紙張。
楊炳看姜湄不知可否的樣子，側(cè)過身靠著墻嘆道：“不過說真的，姜湄。馬上大家就會像瘋狗一樣學(xué)習(xí)了?！?p> “是啊，現(xiàn)在每周多了周考，心態(tài)都會受影響。這算是被逼著開始學(xué)習(xí)了。”
正說著，一個黑影趴在大開的窗戶上。楊炳察覺到后便轉(zhuǎn)回身去。姜湄抬頭，看到班主任的身影。班主任朝她笑笑，繼而用目光巡視著班級。
中午和方子姝一起吃飯時，陸坤穎忽然端著盤子坐在姜湄身邊。她坐下笑著摸摸姜湄的頭發(fā)，又用篤定的語氣說；“三月二十六號去拓展。整個年級去基地一星期?！?p> “真的嗎？”子姝問道。
“真的。馬上就要發(fā)通知了?！崩しf答道。
“二十六號不是周一嘛……”姜湄說，“現(xiàn)在有人在傳我們連上兩周。就是一直上到三月二十五號周日，然后第二天拉出去拓展，拓展回來才能回家?！?p> “現(xiàn)在有這種說法?！崩しf回答，“說不定是真的。”
這幾句話說罷，三人間再無言語。姜湄試圖和坤穎聊幾句其他，卻驀地發(fā)現(xiàn)分班后過了太久太久，兩人間幾乎已無共同語言。她只得同子姝說話以緩解氣氛，卻不想只有兩個人的對話使得坤穎處到了更為尷尬的境地。于是午飯便這樣匆忙結(jié)束了。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體育課。
姜湄與潘森森和于一凡站在一起。
森森滿臉憂慮地說：“今天中午我用老年機被宿管發(fā)現(xiàn)了?！?p> “怎么回事？”一凡問道。
“中午的時候?qū)W校不是發(fā)短信通知了這周連上，下周一去拓展的事情嘛……”森森說，“我的老年機收到了，就跟寢室里的人說這件事確定了，東西沒帶夠的就趕緊打電話讓家長送吧。當時已經(jīng)熄燈了，我說完這句以后就沒再吭聲。但是她們幾個就開始一直說這事兒，過了一小會兒宿管就來了，看到我在玩老年機——其實我只是在發(fā)短信。她說已經(jīng)記上了，明天就報告給班主任?！?p> “你們寢室其他人呢？有沒有記說話？”姜湄追問。
“宿管沒有說說話的事兒，只是說我在玩手機?！鄙瓏@口氣，“我一會兒想去跟宿管說明一下情況——我真的不是在玩手機，老年機也沒什么好玩兒的?！?p> “那其他人就沒有發(fā)聲的了？”姜湄問道。
“沒有?！鄙瓝u搖頭，“我們寢室長給我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到底怎么辦。我只能找宿管求求情了?！?p> 一時間無人再言語。
這是個晴朗的天氣，湛藍的天空上沒有云彩。一架飛機貼著那藍色幕布駛過，留下一道白色的云煙。梧桐樹的葉子從枝干里一片片掙扎出來，剛剛長出棱棱角角。清風(fēng)吹過，陽光在林蔭道上流轉(zhuǎn)。
自由活動時間，森森下定決心，“我要回宿舍找宿管求情了?！比四咧敛賵鲩T口。森森向前走出幾步，又回過頭看二人?！坝姓l愿意陪我嗎？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頓了頓，她又說，“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如果體育老師發(fā)現(xiàn)了也拉著你們倒霉了?！闭f罷，她獨自走出操場。
幾秒后，姜湄跑過去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