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公?”
我盯著他甚是疑惑,他父親見我有何事?
“也無其他事,只是父親聽說我與你們交好,想見見罷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街上開始掛起了燈籠,各種小販也開始擺起了自家的攤位,捏糖人的,賣燈籠的,編鳥籠的,小物件應(yīng)有盡有。
路過一家攤位,只見桌上擺著的全是木簪。
攤主并不招呼,手中還在打磨木簪,我停下來仔細觀看,每一只木簪都不同,既有極簡的也有復雜的,我拿起一只尾端極簡的細細觀看。
打磨的很好,可見制作之人很用心。
攤主抬起頭,道:“那是只梨花木的,一兩銀子?!?p> 一兩銀子對于木簪來說已是不菲了,攤主這是仗著手藝來要價了?
身邊越靈深遞過一兩銀子放攤上,我不好矯情,拿著簪子離去,走了十來步,越靈深讓我等他一下,只見他又回了攤子上,與攤主不知說了什么,攤主看看我,他好似又放下了銀錢。
待他回來,我道:“你做什么去了?”
他笑道:“我又買了一只簪子?!?p> 我看著他空著兩只手。他又道:“攤上沒有我看重的,我讓攤主再給我做一只?!?p> 那么多他竟沒看中一只?這小公爺品味這么高嗎?
他送我至府門口,白芷迎上來,我剛要請他進去喝杯茶,府里跑出一人。欣喜道:
“阮阮!”
“蟬子?你怎的回來這么早?”
蟬子看見我身后的越靈深,施禮道:“小公爺也在?”
越靈深頷首。
白芷道:“郡主先進府再說吧。”然后又請越靈深進去喝茶。
我看向越靈深,他道:“我也要回府,今日就不喝了?!?p> 我遂點頭。
進了府中落座,蟬子臉上好似不像剛才那樣欣喜??粗行┢B(tài)。我道:“你不是過幾日才會到嗎?”
“我急著趕回來,所以路上加快了行程?!?p> 白芷在一旁提醒:“梁公子還未用飯。我先讓人擺飯吧?!?p> “蟬子一定有許多見聞要講,用完飯直接到梧桐苑吧?!?p> 他點點頭。我讓白微留下時候,白芷跟我回了梧桐苑。白芷為我換了常服。我把簪子遞給她:“把這個放好。”
“這是哪里來的?很是別致?!?p> 我道:“路邊買的?!?p> 她聽完笑道:“郡主何時帶過錢?是小公爺買的嗎?”
我愣住,我何時沒帶過錢?
我小時候出門都是帶一兜子錢的!只是來京后每次出門都不用我付錢罷了。后來再沒帶過。
“小公爺對郡主真是好。”又道:“梁公子也很好的?!?p> 我看向她:“你今日怎么了?”
她看著我眼神中閃著惆悵:“梁公子還未回過府,進了城就來這里了?!?p> 說著蟬子已進了梧桐苑,我道:“蟬子你還未回過府嗎?”
他看了看白芷,道:
“我怕太晚了來你這里不方便,我晚一點回府也無事的,已經(jīng)派人回家里了。”我示意蟬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白芷給他倒了一杯茶。
蟬子從袖中拿出一物遞到我手上?!袄茄绬??”
“是,我親手打的,聽說狼牙辟邪,你好生收著吧?!?p> “好?!?p> 我躺在躺椅上,白芷給我拿了個更厚的披風蓋上。
我示意蟬子可以講了,他笑道:“你一副要聽說書的架勢,那我可要好好講了?!?p> 聽見他這么說我也忍不住笑了笑。他眼神黯了黯,看著我道:“要不明年你和行之跟我去草原吧?”
我不知該如何答他,他又嘆息:“算了,那是明年的事了。我跟你講講北疆吧。”
他說第一次去草原心里極是震撼,望不到邊的草原,成群的牛羊,那里的馬場更是寬廣,那里的馬兒比京中馬場養(yǎng)出來的馬兒天差地別。
雖然邊疆牧民生活的苦些,可每戶牧民都很滿足,有吃有喝就已足夠。
他告訴我一次他想裝扮成商人,去草原深處的王都,其他人都笑他,說他如果去了草原的王都,年前就不用回京了。因為草原的王都太遠了。一來一回需要兩個月,冬天大雪會封山,根本回不來。
在裊裊余音中,眼睛漸漸沉重,迷迷糊糊中:“阮阮”
“梁公子先回吧,郡主睡著了?!?p> 好似又聞到了梨花香,好似是在宮中,我沿著甬道往前走,這不是昭文館嗎?
突然聽到一人溫柔道:“阮阮記得以后要常來昭文館,要像平康公主一樣?!?p> 我轉(zhuǎn)身,愣?。骸笆皇濉?p> 再看到他旁邊的小女孩,眼上罩著白綾,不是我又是誰?
是了,是那年我眼睛發(fā)炎,十一叔第一次帶我來昭文館。
我緊緊的看著十一叔細心照顧那個看不見的我。一會帶著小阮阮去摸摸這個,一會摸摸那個,又從一個架子上抽出一卷竹簡。
“阮阮,你摸摸這個,這可是太祖時期的文獻。專門刻在竹簡上的。”
小阮阮好奇的打開摸著想要打開,十一叔抱她坐在了一旁的桌子邊。
“阮阮是要看嗎?我?guī)湍愦蜷_?!毙∪钊罹陀檬秩ッ窈喩系淖?。
稚嫩的童音問道:“開國記事嗎?”
十一叔摸著小阮阮的頭發(fā)笑道:“阮阮真厲害?!?p> 殿外突然跑進來一人:“殿下,圣上召見。”
“阮阮跟我去嗎?”
小阮阮還在摸著竹簡,搖頭道:“十一叔,我在這里等你?!?p> 十一叔遂吩咐身邊的宮人好生照料著。
“那阮阮在這里等著,十一叔很快就回來?!毙∪钊铧c頭。
“好”
手中的竹簡已經(jīng)摸完了,十一叔還沒有回來,小阮阮摸了摸胳膊,漸漸感覺有些冷,小阮阮站起身,把手中竹簡遞到旁邊:“把這個放回去?!?p> 宮人又走到她身前,問道:“郡主可要回去?奴婢可以送郡主回去的?!?p> 小阮阮道:“你去昭陽殿看看十一叔快回了沒?沒有的話回嘉福殿叫白芷來?!?p> 那宮人似是不放心。
“無事,你去吧。”那宮人想說什么又不敢,只快步離開了。
我心中暗笑,原來小時候的自己對生人竟如此冷漠?
小阮阮在殿中坐了坐,便慢慢往外走。我便跟著她往外走,兒時只記得十一叔帶我去折梨花,去昭文館,后來我是怎么回的嘉福殿竟然忘了。
真是奇怪,記住了開頭,卻記不得結(jié)尾。
小阮阮在昭文館踱步,她抬起頭微微向上聞了聞,看到小時候的自己感覺真是奇妙。
我走至她旁邊:“你是要聞梨花嗎?”
我又道:“你往前走,出了門右轉(zhuǎn)便是?!?p> 她不語,我這才想起她看不到我也聽不到。只得跟著她。
快到院門口時,我看到了門檻。
“前面有門檻!”
在小阮阮被門檻絆倒的那一瞬間,旁邊閃過一少年接住了她。我舒了口氣。
那少年道:“你剛才在說話嗎?”
小阮阮搖了搖頭。那少年又道:“你怎么一個人?你看不見嗎?”
小阮阮向著聲音道:“你能把我?guī)У侥强美婊湎聠???p> 少年伸出手,小阮阮卻牽著他的衣袖往前走。少年嘴角忍不住笑了笑。
到了梨花樹下,那少年淺笑道:“你是在等人嗎?這有石塊砌成的圍欄,你要不要坐這等?”
小阮阮點點頭,摸索著過去,少年兩步上前,
“我?guī)湍?。?p> “你餓不餓?”
小阮阮不語,那少年沖身后拎著食盒的隨從招招手,打開食盒,道:“長輩送了許多吃食”
他說著便拿了塊糕點遞到小阮阮手中,小阮阮道:“這是什么?”
“是綠豆糕?!?p> 小阮阮接過吃了。少年又遞給她一塊。
她又問:“是什么?”
少年笑了,輕柔道:“是核桃酥?!苯又淮龁?,少年道:“這個是杏仁酥?!?p> 小阮阮搖頭道:“我吃不了杏仁的?!?p> 少年只好把杏仁酥放回去,卻拿出了一串糖葫蘆。
糖葫蘆?我失笑,只顧著看小阮阮卻沒仔細看他的臉,待細看他的臉時我一愣,許久未回神,和他好像,簡直就是縮小版的越靈深!
“這是糖葫蘆,我這么大已經(jīng)不吃這個了,給你?!?p> 他說著要遞到小阮阮手中。她卻不接,“先等一下?!?p> 她站起身來,指著梨樹。
“你能把我抱起來嗎?”
少年愣了一下,抱起小阮阮。
他問道是不是要聞梨花,然后便走近低一點的梨樹枝丫。
小阮阮摸索著,找了一根不是特別長的?!斑恰闭蹟嗔恕?p> 少年愣愣的看著小阮阮,她抬起手:“給你?!?p> “這棵樹不是不讓折嗎?”
小阮阮笑道:“那你要藏好啊”
少年被她逗笑,伸手接過。
旁邊隨從上前道:“主子快走吧,一會遲了?!?p> 少年把糖葫蘆遞到小阮阮手中,道:“我要走了。你一個人在這行嗎?”
小阮阮點點頭。
少年深深的看了幾眼握著糖葫蘆的小阮阮,含笑轉(zhuǎn)身離去。
小阮阮咬了一顆糖葫蘆才想起來忘了問他叫什么?
遂問:“你叫什么名字?”
無人回應(yīng),小阮阮便知他已經(jīng)走遠了。我輕輕道:“小阮阮,他叫越靈深?!?p> 越靈深,原來這么早就見過他了,只可惜眼睛當時看不到,不然又怎會認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