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壯美,如同大地之母的明眸。
張角看清了,這天池,應(yīng)該是一座火山口。碧波湖水,是集天地靈氣匯聚而成的一汪清泉。山泉表面浮蕩著茫茫煙波,正是活火山特有的標志——硫磺氣體。
眾人站在火山口,眺望著天池美景,發(fā)出了衷心贊嘆。
“而世之奇?zhèn)?,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p> 這是曾經(jīng)課本中王安石《游褒禪山記》中的名句,張角歷經(jīng)名山大川,總覺沒有比這句話更能闡釋歷盡艱辛后閱景于心間的感慨。
田豐閱歷自是比眾人豐富,但仍是被“唐宋八大家”的這句話所深深折服。
“張兄弟好文采,行商屈才了,要是有個好出身,能進太學了!”
張角謙然一笑,不敢專美,直喊田豐老師。
丘力居借過一塊黃巾,抬手迎風,順著風向一路小跑趕到下風向,招呼眾人過去。
待眾人站定,烏桓人紛紛拿出一個個陶瓷小罐,里面正是那夜聚集焚燒的同伴骨灰。
骨灰罐打開,被眾人擺成了一排,丘力居站在其中,雙臂張開,巨大的山風將他的發(fā)辮吹向湖中,好像那天池在吸附一樣。
丘力居口念薩滿咒語,只見那幾十個罐子中的骨灰似乎有靈氣一般,從罐中被狂風此處,齊齊飄向山心天池中央。
隨著骨灰飛出,烏桓人手捶胸口,齊齊唱動胡咒,那聲音時而像悲哭,時而像戰(zhàn)歌,代表著烏桓人馬背上逐日追星的壯闊一生。
剎那的功夫,一陣山風飄過,所有的骨灰化作昨日的回憶,消失的無影無蹤。
烏桓的“唱詩班”又繼續(xù)遙唱了一陣,寒風漸息,歌聲漸落。
儀式結(jié)束,丘力居指著天池道:
“血蟾就在山心天池邊,只是……”
張角忙讓他說下去,丘力居面露難色:
“那湖心有圣山靈氣護體,凡人靠近就會眩暈昏倒……”
“你這就過分了!跟我主公說什么血蟾救命,來了又說靈氣殺人,不是耍人嘛!”典韋氣得一把抓住了丘力居要理論,被張角制止。
張角自然知道,這哪里是什么靈氣,無非是火山口的硫磺氣體。他想眼下來不及給古人科普,自己端坐運氣。
連日來,張角利用空閑時間,仔細鉆研了自己的右臂的“陽心訣”,并在話里話外從張寶處重新學習了“九字”真言練氣之術(shù),漸漸能夠熟練掌握閉氣運氣之法。
風雪中,眾人見張角面色瞬間變紅,緊接著由紅變白,宛若斷氣了一般。典韋護主心切,手剛碰到張角身體,連忙縮了回去。
“好燙!”
張角幡然起身,似乎腳踏祥云一般大步往天池湖心走去,嚇得丘力居等連聲驚呼。
“主公等等我!要死我先去!”典韋連忙要追去,只見張角回聲喝道: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等我回來!”
眾人被這洪鐘一樣的聲音所喝止,再要答話,張角已經(jīng)消失在蒼茫云霧間。
張角順著山坡碎石一路滑至湖畔,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景色根本不是天堂,卻勝似地獄。
湖水畔,穿著胡人皮襖的白骨比比皆是。
即便是圣山,在美麗的外表下,也藏著不為人知的丑陋。
張角顧不上恐懼,他必須馬上找到血蟾。眼下為了防止吸入毒氣,他用了閉氣功夫,但是他功力有限,閉氣不久,必須速戰(zhàn)速決,否則這里就又會多一具白骨了。
他屏氣凝神,仔細傾聽蛙聲動靜,可是四下靜謐如夜,只有腳下石子滾落的聲音。
“蛤?蛤?蛤?”他仿效蛙叫,想逗那血蟾現(xiàn)身,依舊沒有效果。
隨著閉氣愈久,張角腿越來越軟,終于癱倒在地。
他沖空氣中使勁轟出一掌,那是當時救公孫瓚性命的一招,將頭頂硫磺毒氣暫時驅(qū)散,使勁大吸一口氣。
“在堅持一秒!多加一秒!”張角暗自較勁要起身,卻聽到耳邊響動。
他頭部保持不動,斜著眼珠望向聲音來源,怕嚇跑了靈物。
果然,這是一只渾身旮瘩,通體赤紅勝血,兩眼散發(fā)瘆人金光的蟾蜍。
如此大膽,不怕人?難道東漢末年中國人不吃干鍋牛蛙嗎?!
張角想著,只見這畜牲兩寸長,手掌高,不時張開大口,下頜薄皮震動,發(fā)出蛤蛤叫聲。不多時,毒霧中蛙聲四起,一片聒噪,竟有幾十只血蟾同時現(xiàn)身,都端坐一旁盯著自己,一動不動。
這是干嘛?學兒子等老爹咽氣嗎?張角正想著,突然注意到一只血蟾口中似乎長出了一排細細尖牙,在長舌的舔舐下格外可怕。
他突然想起山下那只高山禿鷲。
他們是在等我死!他們要吃我?!
什么血蟾,無非是在硫磺催化下變異吃人的怪物!
張角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在確認這些血蟾不吃活人后,天公將軍將剛續(xù)上的一口氣沉至丹田,慢慢地,胸口不在起伏。
不知過了多久,血蛤似乎斷定他已經(jīng)死透,一個個蹦著靠近了他,其中一個“哐”的一下坐到張角胸口,其余血蟾也到自己的“餐桌”前落座,大大方方的跳到了張角身上,并往他懷中鉆去。
也許是火山口的溫度本來就高,這些毒物不了解人生前死后體溫變化。張角瞅準時機,趁它們張開大口之前,猛地起身,用下擺兜住上衣衣領(lǐng),將十幾只血蟾死死包住。
其余血蟾哪里見過這種死人復(fù)生的情況,慌忙跳著逃跑。
收獲滿滿的張角兜住懷中血蟾,一面向山口跑,一面使勁敲打著懷中不停掙扎的血蟾。
終于,一只血蟾忍不住,咬了張角的左胸一下。
天公將軍頓時覺得左臂酸麻,腳下一滑就要摔倒。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張角一看,竟是典韋和龔都圍著兩扎黃巾堵住口鼻,下來尋他。
也就在此時,山上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一聲馬匹嘶鳴之聲,那血蟾瞬間松口,十幾只畜牲也不動了,躺在張角懷中死尸一般。
丘力居沖著山另一面低聲說道:
“是血蟾天敵,天馬!”
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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