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玲嫁給溫達成第二年生下了溫成瑜,不久之后竟然再次有喜,B超檢查還是個男孩,三代單傳的溫達成滿心歡喜地期待這個男孩的降臨。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向溫柔可人的妻子會在胎兒四個月大的時候,瞞著自己去醫(yī)院做了人流手術(shù)!原因可笑至極,她弟弟在銀行的那個鐵飯碗工作可能會因為外甥的出生而丟掉。她任性地以為他這么愛她,定不會因為一個孩子跟自己撕破臉。
“你弟弟的工作是我兒子的命換來的?!彼麧M身酒氣沖著她嘶吼,充血的一雙紅眼睛看得她心里一寒,公公婆婆的咒罵逐漸從她身上轉(zhuǎn)移到了無辜的女兒身上。
“離婚也行,積蓄和房子有我一樣。”她哀求他,殘存一絲希望:興許他過段日子氣消了,便不提離婚這事了。
可是,她忘記了那句老話: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哼,”他反手給她一記耳光,“下賤的女人!我的東西你一毛也別想得到,知趣的話趕緊滾蛋,否則就不是我爸媽去你弟弟單位鬧那么簡單了,我要讓他殺人償命!”
輕而易舉的,她得到了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呵呵,姓溫的,你祖宗八代都是石頭里蹦出來的不成?聰明如她怎么會不知道離婚后獨自撫養(yǎng)女兒的不易,既然孩子現(xiàn)在在她手里,她定會竭盡所能將她養(yǎng)育成人,她絕對不會像丟棄那個男孩一樣丟棄她,唐秋玲跪在教堂發(fā)誓。眼下的她身無分文,只能暫時回娘家,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她得好好想想。
女人為什么心甘情愿被孩子牽絆呢?有的人說:當我們年長色衰的時候,能從長大的孩子身上看見自己的黃金流年。說這話的人,想必自恃有幾分姿色;有的人說:所圖的不過是耄耋之年,有個養(yǎng)老送終的,祖宗的香火不能在自己這里滅了;當然也有極少的人比較豁達:孩子本是自由人,我們有緣陪伴彼此走一段人生路,快樂就好。
唐秋玲腦子里怎么想的,我們不得而知。這么喜歡孩子,為什么會把第一個孩子丟棄?又為什么要把老溫家的孫子流掉?唐秋玲為人機敏、做事麻利大方,很快在龍景別墅莊園找了一份家政工作,業(yè)主正是徐前康——一位經(jīng)營服裝批發(fā)生意的中年男人,妻子病喪多年至今未娶,而且沒有子嗣。很快,唐秋玲就和徐前康結(jié)了婚,次年七月生下小女兒徐洛晨。
在第一段婚姻之前,唐秋玲還和曾經(jīng)的一位客人生下一個男嬰,那個男孩就是韓珹。
唐秋玲初中未畢業(yè)就和幾個同鄉(xiāng)女孩去南方那座燈紅酒綠的城市打工了。沒有文化、沒有一技之長,有的只有一顆青春躁動的心。很快,幾個女孩便誤入歧途,淪落在風月場所。
一開始她們也考慮去工廠做工,但是枯燥艱辛的工作和微薄的收入在她們眼里根本不成正比。一個月的工資買兩身像樣點的衣服就所剩無幾了,至于新款手機和珠寶首飾于她們更是遙不可及。
唐秋玲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如何踏入深淵的: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她拎著飯盒去給工廠上晚班的姐妹們送晚飯,走在她前面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身上飄來陣陣醉人的香味。女人一身黑色蕾絲連衣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酒紅色卷發(fā)長及腰窩,拎著一只亮閃閃紅色漆皮小方包的手上戴著好幾個戒指,纖細的左腳腳踝上繞著一圈紅色腳鏈。
最好看的是她腳上那雙寶藍色的緞面高跟鞋,因為雨天的原因,她一手撐著傘,一手拎著包,步伐走得小心翼翼又風情萬種。
唐秋玲一個女人看了都心動不已,她看了看自己腳上的粉色厚底運動鞋,是發(fā)工資那天在批發(fā)市場花了五十塊錢買的。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想看看那個背影前面是怎樣一張面孔,等到和那人齊肩的時候,她歪轉(zhuǎn)過臉朝對方看去。
一張妖冶嬌媚的精致臉孔也朝她望過來,忽閃的眼睫毛卷翹濃密,一雙媚眼斜睨過來,充滿了無聲的誘惑。唐秋玲懷疑自己遇見的是個女明星。
“小姑娘你看什么?”她淺笑嫣然問道。
唐秋玲嚇得趕緊往前跑,腳下一個踉蹌,重重滑倒在地,飯盒也出去好幾米遠。
在最狼狽的時候,是虹姐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那雙瘦骨嶙峋的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唐秋玲流下了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一滴眼淚。
她站起來還未來得及道謝,一個身材臃腫、滿臉泛著油光的胖子過來一把將自己的恩人攬在懷里,嘟著肥厚的嘴唇往她的臉上親去。
“寶貝,不是讓你在店門口等我嗎?這么迫不及待想見我呀。”男人邊說邊接過雨傘,攬著漂亮的女人離開了。
唐秋玲聽見他在問她剛剛扶起的那個姑娘是誰。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睖厝釔偠穆曇魝鱽?。
“我的小寶貝不光長得美,這里還很善良呢?!蹦腥诉呎f邊把厚重的手掌輕浮地放在女人的胸口。
唐秋玲可不傻,她猜到了這個美女的職業(yè)。這次她沒有像平時一樣嗤之以鼻,心底泛起異樣的感覺。是的,她是一朵誤落凡塵的牡丹花。
從那天起蘇霓虹的身影便在唐秋玲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所以當她和工友逛街經(jīng)過那個足浴城的時候,她立刻認出那個婀娜的身影——她的身邊已經(jīng)換了一個男人。
當唐秋玲只身一人來到足浴城的時候,她沒想到面試她的人竟然就是那個對自己伸出援手的美女。大家都叫她虹姐,沒想到她已經(jīng)三十六歲了,在唐秋玲看來,她最多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
她跟蘇霓虹學習如何成為魅力四射的尤物,從穿著打扮到妝容儀態(tài),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都訓練有素。一開始唐秋玲處處效仿蘇霓虹,但是很快蘇霓虹就指出她的優(yōu)勢和自己不一樣。
“秋玲,你個子嬌小,臉比較素人,沒有我們身上的這種風塵氣,這就是你的優(yōu)勢。”的確,唐秋玲身上自帶純凈和令人信賴的氣質(zhì)。
這種沒有攻擊性的女人最會騙人了,在這個風月場所工作沒幾年,她就騙夠了一筆錢,就是虹姐一直跟她說的一筆可以開一家服裝店的錢。
如果蘇霓虹沒有被殺,唐秋玲肯定還會在那里繼續(xù)工作。一大清早,清潔工在城南橋下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的新聞鬧得滿城風雨。誰都沒想到那個不幸的女人是徹夜未歸的蘇霓虹,畢竟她們這個職業(yè)夜不歸宿是家常便飯。
警方很快調(diào)查到足浴城這邊,唐秋玲失業(yè)了。她帶著滿身瘡痍和一筆錢回到家鄉(xiāng)開了一間女裝店,她沒想到會在店里碰見曾經(jīng)的客人陪著他老婆逛街。
齊浩軍每回出差的時候都會去唐秋玲工作的足浴城,兩人差不多半年見一回面,這段關(guān)系維持了整整五年。
沒想到會在家門口碰見,兩人尷尬之余默契地裝作互相不認識對方,然后……舊情復燃重新廝混在一起。唐秋玲有種錯覺,以為她在齊浩軍心里是與眾不同的。然而當她表示出自己想和他維持一段穩(wěn)定的關(guān)系時,他退縮了。
齊浩軍換了手機號,唐秋玲就和他失去了聯(lián)系,但是她已經(jīng)懷了他的孩子,并且著了魔似的想把孩子生下來。她生下孩子不為別的,就為了將來有一天能說出真相報復那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唐秋玲關(guān)了服裝店,在外面租了一間單身公寓瞞著所有人生下一個男孩,并在孩子滿月的時候把他丟棄在她早就物色好的一個單身醫(yī)學博士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