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很快過去了。剛開始幾年，每年的教師節(jié)，我都去看望石老師和李老師，逢年過節(jié)的，也常打個電話問候兩位老師。再后來，由于舉家搬遷到城里，也因為工作、家庭生活的忙碌，人也逐漸變懶，便慢慢斷了聯(lián)系。
直到有一天陪媽媽在街上買東西，突然碰到李老師。她獨自一個人，行色匆匆。人顯得很憔悴，應(yīng)該是剛到四十歲的年紀吧？卻蒼老得如同五十多歲，穿著也不是很講究，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提不起勁來的樣子。但一看到我，立刻來了精神，兩眼含淚，緊緊拉著我的手，語音哽咽地說:“陳星，好久不見你了。”我詫異她的激動，一種不祥的欲感即刻籠罩了全身，一定有什么大事發(fā)生，李老師才這樣失態(tài)。果不其然，在我和媽媽迫不急待地追問下，才知道石老師在肝癌病痛折磨了兩年之后，已于三個月前去世了。聞此噩耗，我大驚失色，怎么可能？石老師應(yīng)該剛剛四十出頭吧？怎么就去世了呢？在得到殘酷的證實之后，我不由心如刀絞，淚流滿面。母親也控制不住在旁邊抽泣起來。三個女人就這樣在鬧市之中不管不顧地痛哭流涕，全然不顧周圍異樣的目光。
當(dāng)天下午，我隨李老師去到石老師的墳頭。那是個陰天，已進入隆冬季節(jié)，北風(fēng)肆虐地刮著，我和母親、李老師還有她的一對兒女在墳前佇立。我在老師墳頭泣不成聲，后悔自己沒有在老師病痛中回來看望他。聽李老師說，老師在病痛中最愛翻看學(xué)生的像片，念叨著每一位他傾注了心血的學(xué)生，尤其是我，他反復(fù)念叨我是他最喜歡的學(xué)生。可是，生性清高善良的石老師啊!您為什么不告訴我您生病的事情，您為什么不讓我見您最后一面呢?我在老師墳頭痛哭失聲，我不能原諒自己的薄情寡義，我在深深自責(zé)中追悔莫及。直到媽媽和老師的一對兒女過來勸我，別讓李老師再觸景傷情了，我才勉強收斂了自己的悲傷。轉(zhuǎn)身看李老師，淚眼朦朧中竟有一絲欣慰的微笑掛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