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回憶到此為止,顧堯也是長出了一口悶氣。
其實到得此時,他心里已然明白:這書,在這書院算是讀不下去了!
雖然他知道自己身上并沒什么浩然文氣,但架不住別人以為他有啊!
就像現(xiàn)在,不但書院內的所有學子們對他恭恭敬敬、奉若先達,就連上上下下的夫子們也對他自愧不如、善待有加。
如此情形下,即使他顧大公子真有心讀書,那他也豁不出這張老臉去“不恥下問”??!
苦笑著搖了搖頭,顧堯最后實在沒法,只得胡謅了三兩句話將學業(yè)上的事情一筆帶過。
一封信洋洋灑灑寫了近千言,只是當顧堯寫到信的結尾處時卻又有些犯了難。
因為他將這書信來回看了一遍,卻發(fā)現(xiàn)這封信里并沒有什么能引起母親十分高興的事情。
冥思苦想大半天后,顧堯突然眼神一亮。
他繼續(xù)寫到:“孩兒前幾日曾聽書院山長有言,說是江州白鹿書院不日將面向州境內所有府院招錄學子!
山長對孩兒頗為看重,言說若孩兒有心出手,則必能考而上之……”
在書寫這段話時,說實話,顧大公子的臉面是極為發(fā)燙的。
但是管他呢!反正自己在讀書方面也就那樣了,與其現(xiàn)在天天心受煎熬,倒不如讓自己老娘開心一時是一時!
至于以后的事情嘛,現(xiàn)在管它作甚!
將寫給母親的信置于一旁,等著墨跡漸干。顧堯卻并未停歇,而是抽出一張新紙,撫平、壓實,然后繼續(xù)落筆。
“嬰寧吾妹親啟!”
沒錯!這封信,顧堯確是寫給小狐貍嬰寧的!
“來信已經收到,得知家中一切安好,母親大人亦是身體硬朗,兄心懷甚慰!
如今兄客居數(shù)百里之外,對家中諸事皆照料不上,心中自是戚然無比。
幸有吾妹嬰寧!入則操持家務,出則善經營生,將家中瑣事皆歸于條理……愚兄每念及于此,無不感到幸甚、樂甚……”
寫至這里,顧堯微微頓筆,腦中不禁又浮現(xiàn)出小狐貍那巧笑倩兮的可愛面容,嘴角也不禁裂開一絲微笑。
“吾妹,還記否吾曾問你化形天劫幾時而至?這些時日來,你交予吾之若干狐毛,吾時時藏于胸口不敢有絲毫懈??!
雖不知到時你將用何等秘法通知于吾,然這狐毛到底有用否?可靠否?吾心中實在是忐忑不安……”
寫到此處,顧堯不禁伸手入懷,從中掏出一只精致布包,他將布包打開,就露出了里面那撮瑩瑩白毛。
“希望到時小丫頭天劫將至時,你們會及時通知到我吧!”
眼神凝重地看了狐毛一會兒,顧堯就重新將狐毛收起。
他提起筆,接下來要寫得內容涉及到了他這段時間以來的修行心得,他想將這些心得總結出來,結合《道源圖錄》上的一些內容,為小狐貍接下來的修行之路找到一個靠譜的方向。
話說自從當日將氣海中那道劍影確立為自己的道緣意象后,顧堯就隱隱察覺到自己的性子竟也有了一些變化!
那道劍影在為他帶來沛然力量的同時,也令他變得比以往更加嫉惡如仇,也更多了幾分殺伐果斷的氣象!
例如若是以往,當他在胡田村外遇到那大蛇發(fā)威的時候,或許還會猶豫一二才會最終動手。
但那日的實際情況卻是,當他看到胡大郎已被吞入巨蛇之口,而胡二郎也已崩潰、只知死拽著自家兄長雙腳之際,他想都未想,當即果斷出手!
并在出手之前,他竟絲毫未考慮過自身安危!
類似的情形也發(fā)生在那天城隍肆虐之時,當時顧堯以指代劍直指城隍塑像額頭,根本就沒考慮過惹惱城隍的嚴重后果……
這種后果若是由他顧堯一人承擔倒也罷了,但萬一波及到了周邊數(shù)千百姓……
想到這里,一絲后怕就從顧堯心底泛起,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劍道意象確實對他造成了一些影響,但要說這種影響到底是好是壞,那還真是得分而論之了。
“道緣意象、道緣意象……雖說這‘道’是蘊于意象之內,但畢竟‘道’才是本真,意象只不過是其表象罷了?!?p> 懸筆停于紙上,顧堯心如電轉,不斷將最近的感悟提煉總結。
“道緣意象只是自身所修之‘道’的載體,雖說其自有玄妙,但修道者也不能過分依賴、沉迷于這種玄妙!
正確的做法是,在認可接受這種道意玄妙的同時,也得將自身所悟真正融入其中!
如此,才會成就自己獨有的‘劍道’,做到時刻保持真我、以人御劍!而不是化為劍奴,最終落得個以劍御人、墜入魔道的下場!”
思緒至此,顧堯頓覺心中念頭豁達通明,這幾日修行時心中產生的某種莫名危機感,也是大為消減!
而在他氣海之內,那道被蒙蒙紫氣包裹的劍影也是表面光華內斂,使其看上去比之以往更加凝實了許多!
趁著心頭感悟尚在,顧堯筆走龍蛇、快速書寫。
雖然小狐貍日后所修必是畜生道中的意象,但萬法同源,想來自己的感悟對她而言,應該也是有些作用的吧……
“吾聞昔有涂山九尾氏,乃狐族先祖,吾妹化形之后,不若將其觀為自身道緣意象?以此意象入道,當能銳意進取、了悟道真吧……”
夜已深,顧堯伏在案幾上專心致志、迅速書寫。
但就在這時,他身后的某處空間突然驟起漣漪!漣漪波動如水波,愈演愈烈。
俄而,那道漣漪突然又是頓止,然后,一名身著淺紅色官服的神官就從“漣漪”里一踏而出!
那神官剛剛站穩(wěn)就欲開口施禮,但是當他看到在案幾上正奮筆疾書的顧堯時,卻又及時閉嘴,只是默然侍立于顧堯身后,等著他把書信寫完。
奇怪的是,在這個過程中,顧堯竟像沒絲毫察覺到身后的變故似的,只是一心寫著書信。
直到他將書信寫完,吹干了上面的墨跡后,才悠悠然轉身。
“本尊以為——”
一臉渾不在意地盯著這名陰司神官,顧堯嘴角慢慢扯出一絲莫名冷笑:
“你們的城隍老爺,已經把我給忘了呢!”
“潞陽府城隍座下文判,奉城隍之命,恭迎人仙大駕城隍廟府,共悟道真!”
猶如推金山倒玉柱般,那身著淺紅色官服的神官向著顧堯大禮參拜,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蝸牛和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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