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都快到家門口,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此刻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似乎是注意到林可然衣著單薄,男人還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了。
“謝謝?!绷挚扇徽f。
男人無應。
林可然沒有問他怎么會突然出現,比起剛發(fā)生的種種,這種問題突然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兩人各有所思,各有所想。
她不喜歡他,她對他并沒感情這件事,如果沒人點出來,兩個人或許還可以忽略這些細節(jié),客客氣氣做對表面夫妻,但世界上最郁悶的,莫過于怕什么來什么,偏偏來了個許周,揭開了這層表面功夫,她是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相處了。
你好,我不喜歡你,我跟你結婚不過是為了要氣前任。
你好,我跟你在一起雖然委屈,不過也無所謂,反正現在誰都無所謂。
這也…太缺德了。
她趁旁邊的人不注意偷偷瞄了眼。
他看起來不是很在乎。
不過在不在乎她也看不出來。
一直以來,林可然都有種直覺,面前的這個男人貌似城府頗深。富二代這個名號,表面看上去戴他頭上十分般配,紈绔子弟,放蕩不羈,甚至油腔滑調,簡直就是富二代本人。但事實上,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接觸也不算多,他給她的感覺,卻不僅僅是富二代這三個字,無奈她也說不清這種東西到底是什么。
很多本質的東西就是會被表面的假象層層包裹,看不真切,這需要你抽絲剝繭,不斷探尋才能發(fā)掘,但林可然對這個人的本質是什么并不是太感興趣,她總覺得靠得太近會有危險。
特別是那一張帶著假笑卻永遠面無表情的臉,很好看,甚至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卻看不出絲毫情緒。
此時他們已經走進院墻內部,不必再給某人裝模做樣了。
“那個,謝謝你啊?!绷挚扇惠p聲說。
路淮川沒回,問道:“他這是第幾次了?”
他們當然沒有剛才許周看到的那樣親密,這是兩人領證以后第一次長時間接觸。自從領證以后,兩人就各忙各的,路淮川是外科醫(yī)生,經常一整天泡在手術臺上,偶爾沒手術就會跟一幫狐朋狗友到處瞎玩,林可然除了今天早上見了他一面,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她也每天在忙自己的工作,朝九晚五,規(guī)律作息,倒是跟以前一樣。
兩人生疏程度不亞于相親那天剛剛互相介紹自己。
林可然:“就這一次。”
兩人又一路無話。
進了屋,路淮川在沙發(fā)上坐下,出于禮貌,林可然覺得她不能直接回房,也一起坐下來。
“阿澤,去叫張姨做些好吃的。”路淮川抬頭對站在一旁的阿澤說。
阿澤從十八歲就跟著路淮川,幫忙處理路淮川身邊的一切事務,已經有七年了,與路淮川情同兄弟,身形高大威猛,頭腦也靈活,而且很有眼色。
“好的?!?p> 過了一會兒,阿澤慢吞吞走過來,撓了撓頭:“哥,張姨今天沒在家,我剛想起來今天早上聽她說要請假,去看她孫子?!?p> “是嗎?”路淮川問。
阿澤:“嗯,那誰…?”
“你不會嗎?”路淮川問。
阿澤撓了撓頭:“哥,我一個大男人,你饒了我吧?!?p> 路淮川有點尷尬,他也沒做過啊。
他從小到大就不知道廚房長什么樣,只會擺弄手術臺上的刀具,廚房的刀具又重又不精巧,一看就是粗人拿的東西。
“我…來吧?!绷挚扇痪兄斢钟押玫卣f了一句,站起來就要往廚房走。
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路淮川:“怎么能讓你做呢”接著轉頭看向阿澤,威脅道:“阿澤,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哪有不會做的道理?去?!?p> 阿澤一臉無辜:“可是…”
林可然看著他倆心里有點想笑。
“好了,你就別為難他了,我會一點,你們不要怪做的不好吃就好?!?p> 路淮川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沒再推辭,嘴甜道:“怎么會?那就謝謝夫人啦?!?p> 聞言,林可然身子一滯。
這已經不是在演戲,他還用“夫人”這兩個字稱呼她,著實嚇了她一跳。
但看說完這句話的此人,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切自然而然,林可然心里想,果然富二代就是這么油嘴滑舌放蕩不羈。
她沒有看他,徑直走向廚房。
來別墅以后,她要不就是吃工作餐,要不就是路上隨便買點,從來沒用過這里的廚房,卻出人意料地熟練。
她去廚房先淘米,把飯燜在鍋里便開始做菜。打開冰箱,幸運的是冰箱里已經被人塞了滿滿一冰箱的材料,她拿出自己要做的,洗菜,切盤…一切都游刃有余。
廚房門開著,外面兩人專注地盯著里面做飯的那個,細細打量。
女孩身形纖細,皮膚白皙,有一種剛從象牙塔出來的知性與青澀,這是路淮川很少從女人身上看見過的。然后她拿起勺子嘗了嘗湯,似乎是被燙到,皺了皺眉,隨即又展顏一笑,一張小臉像是刷了一層蜜糖。
“哥,嫂子做飯好像很不錯啊?!卑傻?。
路淮川手臂撣在沙發(fā)上:“嗯,不看看是誰老婆?!?p> 阿澤一臉嫌棄,“嘖”了一聲:“跟你有關系嗎?”
路淮川“嘿”了一聲,抬手朝阿澤腦門敲了一下,“別找揍啊?!?p> 阿澤摸了摸腦門,想起什么,又問:“哎哥,剛那個前任,你打算怎么處理?”
聽到這句,路淮川挑了挑嘴角。
他說:“當然是,片甲不留。”
他說的輕狂又恣意,開玩笑似的,阿澤卻聽出來了,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在林可然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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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很不錯的三菜一湯就做好了,林可然依次端出來,路淮川見狀幫忙拿碗筷。
“那個弟弟去哪了?”發(fā)現屋里只剩她和路淮川兩人,林可然隨口問道。
路淮川:“你叫他弟弟?你比他小?!毕肓讼胗终f:“他說他有急事要出去,他的那份你幫他吃了吧,哦對了,他是跟我做事的人,不是親戚,不過也比一般親戚要親近一些?!?p> 其實識相的阿澤只是不想發(fā)光發(fā)熱。
林可然點點頭,“哦”了一聲。
路淮川紳士地為她拉開座椅,等到她坐好后,他才坐下。
同樣的,等到她拿起筷子,路淮川才像得到了某種允許,拿起筷子用起了餐。
看到這里,林可然心里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里,路淮川這樣的富二代一定是那種生活作風隨意甚至不檢點,整日宴酣娛樂,不大規(guī)矩的人,這…貌似是個有修養(yǎng)的富二代。
他全程默不作聲,期間只開口稱贊了一句“做的很不錯”,似乎這也是出于禮貌,如果不是必要,估計這一句都可以免了,因此林可然也配合著他沒有說話。
偶爾偷偷瞄一眼,男人下頜輕動,微垂的睫毛又長又濃,專心吃飯的樣子與平時的漫不經心形成鮮明對比。林可然不由得聯(lián)想起英國皇室貴族的餐桌禮儀。
“嗡,嗡--”
手機響了幾下,神游的林可然被拉了回來。
她低頭看了看,是她的手機在響。
她拿起手機抱歉地看了看路淮川,男人禮貌的示意她隨意。
她按下了接聽鍵。
“喂?”
那頭的夏枳一個大嗓門:“然然,我聽說許周去找你了媽的他還有臉找你?”
這一聲,雖然沒開免提,但此刻安靜的屋里,兩人坐得近,手機里的人聲清晰又準確地傳到了對面人的耳朵里。
兩人對視一眼,一陣尷尬。
林可然急忙捂住了那頭的話音,蹭蹭地溜到一邊陽臺的位置,偷偷瞄了那邊一眼,看到男人低頭又吃著,這才把手機放到耳邊,“死夏夏,你害死我了!”
夏枳:“啊?我?我怎么了?”
林可然:“剛我那個新婚…丈夫就在邊上,你提許周!”
夏枳大叫了一聲:“他聽到了?”
林可然揉了揉眉心,“不僅聽到了,還對上了,我現在有點懷疑人生?!彼ゎ^回看,男人還專心吃著:“掛了先,晚點再說?!?p> “好好好,你快去?!?p> 林可然深吸一口氣,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走回餐桌邊。
半晌。
路淮川放下了筷子,貌似吃完了,“吃完,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說著準備上樓。
“我現在就吃完了,你可以說?!绷挚扇灰卜畔铝丝曜?,她沒什么心情吃飯,她也有話想說。
路淮川看了她一眼,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只聽他嗓音沉沉,“我們結婚有點草率?!?p> 林可然心里一動,想一處去了。
“嗯,我也覺得。她同意道。
“那我們什么時候離…”
“過幾天…”
這兩句話是兩人同時從嘴里冒出來的。
場面靜默幾秒。
“嗯?離?”路淮川沉沉盯著她,一反平時的不正經。
林可然沒答,心想,難道他們想的不是一個東西?
“林可然,你不會是在想離婚吧?”路淮川問。
林可然:“我以為,這是一場一時沖動下的幼稚決定?!?p> 路淮川笑了,“所以你想反悔?”空氣停了一秒,緊接著就聽他說:“你想都別想?!?p> 林可然坐不住了,“為什么?這對你不公平,也沒有意義?!?p>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林可然,當初可是你答應的,你得對你的行為負責?!彼粗永镉趾谟朱o。
是了,是這么個理,林可然居然無法反駁。因此她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么僵持了一會兒。
“那個人,叫什么許周的?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甭坊创ㄍ蝗徽f。
林可然一愣,神色警覺道:“為什么?你要干什么?”
路淮川唇角勾了勾:“放心,我又不會吃了他,不過看你這么擔心他,我突然很不高興?!?p> 林可然松了一口氣,又茫然了,她抬頭問道:“路淮川,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