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從浴室出來，已經(jīng)是快要凌晨兩點了。
原薰擦著沒有干的頭發(fā)，一邊翻著手機聊天記錄，上劃下劃，手指猶猶豫豫地停留在「飛天御劍流」的條目。
很多年很多年前的某天，她在整理MSN名單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于是不客氣地發(fā)了問號過去。誰知道，這么一聊就聊上了。
時間長了，也就自然而然得地建立起了和普通的網(wǎng)絡(luò)朋友不一樣的感情。雖然沒有對方的通訊方式，也沒看過長相，也不知道名字。但是有的時候，保持著小小距離，反而可以美化你的想象。
他們從來沒有問過對方在什么城市，也從來沒有發(fā)過語音，好像這樣就能留住大家在彼此心里的小美好。
看著「飛天御劍流」，她想到了任劍。說來也巧，都有一個劍字，這把兵器似乎很受歡迎。鋒利，卻也有著僅屬于他們的獨一無二的細膩。
正想點開他的對話框，對方卻早一步地跳了出來。
「飛天御劍流」睡了嗎？
「宜享高爵，以彰元勛」完全清醒中。
「飛天御劍流」這么晚，在偷雞摸狗？
原薰放下擦頭發(fā)的毛巾，臉上含笑。
「宜享高爵，以彰元勛」如果要用一個極其夸張的說法，那就是——剛剛偷情去了。
「飛天御劍流」女人果然是耐不住寂寞。Orz。
原薰在對話框里打了很多字，然后刪除，又打，又刪……看來她的情緒是被那三個人給影響了。取笑的話怎么打都看不順眼，最后還是宣布放棄。今夜的她，不適合搞笑。
「宜享高爵，以彰元勛」小劍，你當初為什么要勸我和阿凱交往？
對方過了很久才回復(fù)，只有短短幾個字。
「飛天御劍流」不是我勸的。
正想追問他什么的時候，陽臺傳來了小王子的叫聲，“喵……”
匆匆忙忙奔到陽臺，她看見任劍抱著小王子站在陽臺里，臉上的表情……居然是笑著的。
“呃……”原薰正想道歉，她確實又忘記要鎖住門窗，又忘記了要喂它。
任劍丟了包小號的貓糧過來，原薰險險地接住，“這是肥貓愛吃的味道，當是謝謝你陪我喝酒?！?p> “嗯……”
“晚安?！比缓笏畔滦⊥踝?，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原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是看得呆了吧，之前的笑不是取笑就是嘲弄，剛剛在天臺見過的是自嘲和無奈，而現(xiàn)在，他笑得自然而坦然，像是朋友般地笑得親切……
***
“來，過來唱兩小節(jié)”，老大對著剛剛進門不久的原薰說道。
原薰立即進入工作狀態(tài)，她來到昀棋的琴鍵前，準備開嗓?？粗揲L的十指拂上黑白琴鍵，單一的琴聲低低地響了起來……工作時，大家都是非常認真而專注的，加上一點點人脈和機會，是他們存活了下來的很重要的關(guān)鍵。等調(diào)整完副歌部分的旋律，大家又聚在一起開起了小會。
“先是這里的幾個三連音，Rosa唱得很急，這里的高音部分整個不穩(wěn)定，錄音的時候可以調(diào)，但日后唱現(xiàn)場的話，沒有伴奏就很困難?！崩洗蠛完榔宓囊庖娨恢隆?p> 小飛魚背著貝斯過來，“那個三連音是亮點，不能改?！?p> 原薰看了他一眼，小飛魚卻沒有回應(yīng)她的眼神，像是很投入在工作，又像是回避著她眼睛里那種明顯的關(guān)心。
“倒是高音的部分，讓阿原單獨錄一軌，和聲混到伴奏里不就好了。”大東轉(zhuǎn)著鼓棒，隨口提議。
接個下來的一個星期，GREEN、主唱者Rosa以及所有工作人員，都忙碌和精益求精在這張名為《愛傷》的EP上。而當人專注在一件事情上，往往會忽略另外一件事。就算你沒有忽略，別人也引導(dǎo)你忽略，讓你找不到切入口，也找不到讓對方記起和注意起的方法。
所以，當原薰有機會好好地問關(guān)于那天——那天小飛魚和應(yīng)蓮的后續(xù)，已經(jīng)是錄完歌，結(jié)束了這整張EP的時候了。
“小飛魚！”原薰叫住準備走人的他。每次工作一結(jié)束，小飛魚肯定是第一個走的人，他匆匆地來也匆匆地走，像是有很急的事等著他去做一樣。
被人點名道姓了，他也只得停住腳步。小飛魚自己知道，阿原她遲早是會追問的，“有事？”
原薰拉他到沙發(fā)上坐下，自己卻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很久之后，她說了一句，“分手了？”
他明顯呆滯了一下，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子。小飛魚沒想到她一問，就問得這么直接。這一問，要他怎么回答？
那天晚上他是追出去了，跟著她又是跑又是走地追了好幾條街。最后他跟著她回家，回家后她只顧著盯著電腦工作，不和他說一句話。一連好幾天，他都是和一個不愿意和他說話的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這算分手，還是算沒分手？
這樣的沉默最傷感情，他真的不希望他和應(yīng)蓮最后搞成這樣。他那天是真的喝多了，可是應(yīng)蓮她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沒分手？”見他不說話，她又追了一句。
小飛魚苦笑著，“阿原，陪我出去走走吧。”
***
抓住夏天尾巴，原薰和小飛魚并肩走在本市最悠閑的步行街上。
現(xiàn)在是晚上七點，周圍不是那些剛剛吃完飯的情侶朋友，就是晚間鍛煉的老人家。風(fēng)吹得人很舒服，沒有伏天里暑氣折磨，走一走，人也變得清爽了一點。
“坐這里吧！”小飛魚占住一張長椅，招呼原薰一起坐下。這個位置可以看見被裝飾得點點閃亮的遠處的山。
原薰坐在他左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看著如寶石般剔透的山。
“我終于能明白大東睡客廳的滋味了?！彼K于開口，卻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原薰之前的問題，“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和應(yīng)蓮的事情……”
“小飛魚，”原薰打算他的話，問了一句，“你覺得，應(yīng)蓮愛的是你嗎？”
小飛魚笑得很難看地垂下頭，伸起一只手捂住額頭，“阿原，你平常話也不是太多，為什么關(guān)鍵時候總是直接地問到點子上呢？”
“她不理我，也不和我說話，越來越忙……看見我就和沒看見一樣，她丟了個枕頭在客廳的沙發(fā)……晚上睡覺也鎖著門，早上出門也自顧自……”聽著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應(yīng)蓮無視他的事實。
說完，他轉(zhuǎn)過頭來笑著看著原薰，問道，“你說，這是算分手，還是算沒分手？”
“笑得真難看……”她接口，這讓她想到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笑得很自嘲的男人。
小飛魚一個沖動，撲進原薰懷里，帶著難過的腔調(diào)，“我想跟她解釋的，很多次我都想和她解釋的！她不理我……”
原薰拍拍他的背，這幾天忙著工作，回到家他又要面對那樣一個冷漠的事實，也真的是難為他了。正想說什么的時候，懷里繼續(xù)傳來小飛魚的聲音。
他是這樣說的，“當初，當初要是喜歡的是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