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過。
軍中事務愈加繁忙,大事小情都是離不開渝冬。
如今顧蕁又有了身孕,須在家靜養(yǎng),不得操勞。
靜姨忙著照顧顧蕁,常常是將渝冬遺忘,以致后者常常是吃了上頓便沒了下頓,身體也是因此日漸消瘦。
一日,因托了下人處理事務,渝冬得空回到顧宅,本想趁此機會看看顧蕁,卻發(fā)現顧宅中已沒有了她的身影。
幾番找尋未果后,他心中不禁焦慮起來,只能向靜姨尋求下落。
“靜姨,顧蕁呢?”
“蕁兒?今早她就被一隊車馬接進皇宮里去了?!?p> “那……靜姨你也不問問究竟是誰要接走她?”
“那可是皇宮的馬車,有侍衛(wèi)護著,誰敢造次?你以為誰都像你是大將軍?想說什么就說什么?!?p> “那……糟了?!庇宥勓裕酉乱痪浔慵泵Τ鲩T,跨上馬向皇宮奔去。
他似乎已然知曉了是何人所為。
……
待到宮門前,已是黃昏時分,金吾衛(wèi)見是將軍,也無言語,直接放行。
渝冬就如此暢通無阻地到了掖庭宮前院。
掖庭宮乃天家內宮,除了皇上,基本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能如此順利地進入。
這般,只能說是早有安排。
“渝將軍好?!币槐娛膛际切兄Y。
他知道這些宮女就算知道他的名號,也絕不可能知曉自己長相。
但幾乎所有宮女都是叫了他一聲渝將軍。
不言而喻。
“我找兮玉……林貴妃,麻煩傳報一下?!坝宥?。
侍婢點點頭,便是轉身走入殿內。
不多時,方才侍女已是走出,對著渝冬道:“娘娘叫你進殿外候著?!?p> 后者道了謝,便是急急走入殿內,幾步后卻又是折回,對著侍女耳語了幾句后方才再次走入。
侍女笑著點點頭
他還未入殿,便是被兩位侍女攔下。
貴妃的寢宮不是誰都能進的。
見進不得,他便只能候在宮外花園中,來回頻繁踱步。
約莫幾刻,心內本就焦急的渝冬欲再使婢女傳喚,正走近宮簾,卻見一襲輕紗拂過,便是一道玲瓏倩影,熟悉卻又陌生。
那道倩影緩緩走近,在渝冬瞳孔中不斷放大,也越發(fā)清晰。
正是林兮玉。
她眼神中閃出少有的光彩,正欲輕喚,卻被渝冬的話語生生打斷。
“臣,見過貴妃?!庇宥瑔蜗ス虻?,行了一禮。
她愣住了,她有些不懂,他與她之間怎會行這般禮數?
正欲開口,卻又是被渝冬搶先。
“臣斗膽一問,臣的妻兒,是否俱在?”
林兮玉聞言,默著,一抹悲戚攀上心頭,眼神中掠過無盡落寞。
“你來只是為了你的妻兒嗎?”
“正是如此?!?p> 就如從千仞高山墜入萬丈深淵,林兮玉面色漸凝,已沒了先前的欣喜,柳眉也是彎出了一抹悲傷的弧度。
此刻她的心中,充斥著失望。
見她面色復雜,渝冬卻是陡然拍了拍手,不多時便是一眾侍女每人端著一盤燒雞,羅在院前。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只。
林兮玉見狀,點數著燒雞,身子一陣顫抖,淚水便是自眼角流出,滑過如雪面靨。
她抬起玉手掩住面靨,囁嚅道:“你……你還記得?”
渝冬沒有再說話,低著頭,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林兮玉俯下身,輕輕捧起渝冬臉頰,寵溺無比,目光從下巴掃到雙唇,從鼻尖掠到發(fā)際,從耳根看到眼睛,似乎想把這一切都裝進心中,不再遺忘。
“瘦了……“她喃喃道。
“不知這等物什,能否換回我的妻兒?”渝冬正色道。
林兮玉聞言,卻是愣了愣,聲音有些顫抖:“你終究還是為了她?”
渝冬默然。
林兮玉盯了良久,方才起身,語氣漸至冰冷:“她在本宮房內,有侍女好生伺候著,你要人,接走便是?!?p> 旋即她便是招呼了一位侍婢,讓她接顧蕁出來。
不多時,幾位侍婢扶著顧蕁走出,因動作輕柔,她此刻猶在半睡半醒狀態(tài)。
渝冬見狀,一個箭步沖上,極小心地扶住顧蕁嬌軀,眼神中盡是憐愛。
林兮玉見狀,將臉別過,拼命將淚水按在眼中不讓其滾落。
顧蕁方才醒轉,見面前之人竟是自己夫君,心中不免歡喜。
顧蕁觀他扶得小心,笑嗔道:“不過有了身孕,又非大疾大病,扶得這么小心干什么?!?p> 正因有了身孕,才更要撫?!?p> 渝冬一面答,一面撫,一面注視著腳底,道,“小心臺階?!?p> 她笑著偎在渝冬身上。
待到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在殿門處,林兮玉眼角也溢滿了淚水。
偎在他身旁的人,本該是她。
……
自接回顧蕁后,渝冬便再沒有聽到半點兮玉的消息。
不久后,卻是結來令人膽寒的噩耗。
“千騎營大統(tǒng)領戰(zhàn)死沙場?”
“這不可能吧,將軍賬中也有偷襲?”
“萬一突破防線,潛入軍中呢?”
“我還聽說啊,其實是那林貴妃唆使皇上令大統(tǒng)領在突襲時按兵不動,導致敵方反撲?!?p> “怎么會,我聽說她還挺好的,宮內事務打點的頗為妥當呢?!?p> “宮內之事打點得好,不代表宮外事務就一樣能勝任。”
“有道理?!?p> 流言蜚語在京師中蔓延,渝冬原不喜朝廷的爭權奪利,更不喜民間的雞毛蒜皮,不過此時特殊,卻也是不禁推敲起來。
這種指示,漏洞極為明顯,皇上和顧長青不可能看不出來。
唯一的可能,便是妃言蠱惑,龍心不穩(wěn)。
而當今皇上最在意最寵愛的妃子,自然是那林兮玉。
想到此,渝冬心中似乎有了不好的定論。
正想間,卻是有人來報。
“莫大人請你到府上一敘?!?p> ……
“渝冬,此你可事有頭緒?”莫大人抿一口茶,道。
他自然是知道何為所指,便道:“回大人,渝某尚未有定論。”
他話音未落,便是看了看莫叔的臉色,卻一如平常,不見絲毫波動。
“當真沒有?”
“當真沒有?!?p> “可是我有?!蹦搴龅?,“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們已查出,你應該知道是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