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夫人送走了周將軍趕緊去見公主。
“楨姐姐，難為你還有心思跟這幫人廝混！”靈蘊不客氣將旁人都趕了出去。
“這是怎么了，這么大火氣？”劉楨并未生氣，懶洋洋問道。
“周將軍要成親，讓我?guī)退艄媚锬??！?p> “什么？娶妻還是納妾？”長公主立時坐直了身子。
“成親，自然是娶妻了。”
“娶就娶唄，”公主又懶洋洋到側(cè)臥在美人榻上，“既然他信任你，你就好好幫他挑一個。”
“備選都在這兒了，”靈蘊揮一揮手中的小冊子，“公主想不想看看？”
“與我有何干系，我才不看?！眲E撇撇嘴。
“那妾身告退，不打擾公主雅興了。定要回去挑選一個品貌家事都出眾的，才不辱沒了周將軍。”說完盈盈起身。
剛一起身就被劉楨抓住了手，“閑著也是閑著，我索性看一看他愿意娶的都是些什么人?！?p> “楊陵知州之女？年二十？二十都沒嫁出去，怕不是有什么毛病。不行。”
“臨潼守備之妹？這個臨潼守備我見過的，長得跟個矮冬瓜似的，又黑的跟煤球一樣，笑起來眼睛都找不到了，他的妹妹能好看到哪里去？這個不行?！?p> “晉商之女？身份不配？不行。”
“蘇州織造之女，這個身份倒是不錯，這么遠，怎么去迎親？太麻煩，這個也不考慮?！?p> “……”
長公主將冊子上的姑娘逐一點評一番，竟是沒有一個合適的。
衛(wèi)夫人抿嘴笑了，“我看還是姐姐合適。身份高貴，容貌昳麗，才情出眾，卓然不群?！?p> 長公主神色有些黯然：“他不會娶我這樣一個殘花敗柳?！?p> “楨姐姐，我覺得周將軍不是那樣的人。他不在乎你過去是否嫁過人，他其實在乎的是你現(xiàn)在……額，雖說男子納妾我們女子就要忍者，可心里畢竟不痛快的。同理啊，男子也不會樂見自己的妻子還有別的男人。周將軍又是讀過書習(xí)過禮的，你讓他做你的裙下之臣他自然是不愿。但你們已然糾纏了十年了，不妨放手吧?！?p> “什么裙下之臣？若他肯娶我，我用得著這樣故意氣他嗎？你以為我喜歡那些男人啊，一個個趨炎附勢奴顏婢膝惡心死了?！眲E氣惱，“他若當(dāng)真對我無意，那天跟我說那些話作甚？為何偏偏在我眼皮子底下成親？他這是故意氣我的！懦夫！明明愛我，卻又嫌棄我嫁過人，不能生孩子！”
“楨姐姐。周將軍對你的情意我們都看得到?？墒嵌f，周將軍告訴他，他不在意你嫁過人，不在意你是不是不能生育子嗣。只是因為，你說你不愿嫁人，蓄養(yǎng)些美貌男子，以供……玩樂。周將軍說他是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忍受跟眾多男人分享一個妻子，這對于他是屈辱?！膘`蘊覺得劉楨的話有些怪，跟冬生得來的消息完全不一樣。
“什么男人之一，我心里從來都只有他一個，他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公主，我想到一種可能?！弊孕∷藕騽E的貼身宮女云秀說道：“公主剛回大秦那會兒，跟周將軍還很是親近，有一回您讀書看到南朝山陰公主的故事，一時興起點評了幾句。自那以后周將軍再不來找您了，直到那晚過后直接跑來涼州?！?p>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眲E蹙眉，完全不懂云秀的邏輯。
“那日我聽守在門衛(wèi)的瑩瑩說，周將軍來過，但待了一會兒就走了。我起初沒在意，后來越想越不對。但他已經(jīng)逃了，為免公主更加傷心，我就沒有提過。如今看來，怕是周將軍誤會了?！?p> “我還是不明白，我做什么讓他誤會了？”
“公主忘記了嗎？那番話著實駭人聽聞，所以我倒是記憶猶新呢。”
“嗯?”劉楨還未想起來。
靈蘊打趣道，“南朝山陰公主，曾說過‘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shù)，而妾唯駙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楨姐姐莫不是說了些贊嘆這山陰公主的話吧?！?p> “靈蘊小姐果真聰明，公主當(dāng)時就夸贊了這山陰公主一番，還說女人也不可委屈了自己?？傊际且恍@世駭俗之語?！?p> 劉楨這才想起，似乎是有這么一件事，她本來只是隨口一說，你是不是還問我‘周將軍公主也不愿嫁嗎？’是不是？我當(dāng)時怎么回答的來著？
云秀模仿她的語氣說道：“不嫁，那個老古板，肯定不許我養(yǎng)面首，天天看他一個，早晚也煩了?！?p> 靈蘊驚異地睜大眼睛，她知道劉楨一向口無遮攔，語出驚人，這下把自己坑進去了。
“你們的意思是他聽到了我說的這些話才疏遠我逃離我的？”
“我先前也不明白，現(xiàn)在想來極有可能?！膘`蘊點頭。
“不可能，那日我去找他他喝多了，拉著我說了一堆好聽話，我一高興，就宿在他那兒了，可你猜第二日他醒來是怎么對我的嗎？我問他你可愿娶我？他說不愿意！還讓我自重！”
“你是問他愿不愿娶你還是別的委婉一些的言辭？”靈蘊問。
“我就直接問啊，剛說出你愿不愿意，他就打斷我說不愿意！”
“我看吶，你們說的都不是一回事!他以為你在問是否愿意做你的裙下之人入幕之賓，而你問的是愿不愿意娶她。真是冤孽！”
長公主此刻目瞪口呆，如果這就是他們分別五年的真相，那這五年的漫長等待和相互猜疑與試探真真是冤枉至極。一個因為口無遮攔，一個因為不信任。
“或許你應(yīng)該去找周將軍談?wù)?。”靈蘊建議。
劉楨起身欲要出門，又頹然坐下，“他都決定娶妻了，定是對我誤解深重，已經(jīng)放棄我了。我還去自討沒趣作甚?！?p> 靈蘊本意勸說兩句，又改了主意，“那姐姐對他可還有情？姐姐是否還愿意嫁給他？”
“唉，其實我現(xiàn)在得過且過，這樣的日子也蠻好?！眲E悠悠說道：“不過心里總是空落落的?！?p> 靈蘊自然聽得出劉楨的弦外之音?！澳遣环磷屛胰ヌ揭幌滤目陲L(fēng)可好？姐姐的品貌整個大秦都無人能及，他肯定還在惦念姐姐?！?p> “我只是覺得如果真是誤會，倒也可惜。周至這人啊，哪都好，就是心事重，什么都藏在心里?！眲E此刻突然矜持起來。
靈蘊忍不住失笑，“周將軍自然是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