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如水,葉七雨還在熟睡。寂靜中,房門吱呀一聲悄然打開,一個瘦弱的黑影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邊,掏出火石,點亮燈。看著床上之人毫無反應(yīng),黑影爬上了床,用臉貼近熟睡之人,推搡了幾下。
葉七雨迷茫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孔,嘴角處還有一股猩紅的鮮血!
“?。 闭б灰娺@場面,葉七雨嚇得噌的一下從床上跳起,待到看清有些熟悉后,心中一陣無語。
“哈哈,好玩吧?”黑影笑得用手錘了幾下床邊,慢悠悠的解下臉上的鬼面具,居然是蘇小白。
“差點被你嚇死!”葉七雨悻悻地穿起衣服,起身下床。
“嘿嘿,你見過哪個仙門子弟被鬼怪嚇倒的,不是只有仙門子弟降妖除怪,拯救蒼生么?”蘇小白笑著調(diào)侃道。
葉七雨也不跟他貧嘴,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疑惑道:“這不才剛過三更呢?”
“笨鳥先飛,快起來吧,活多著呢,該工作了!”蘇小白邊說邊拉起葉七雨,向門外跑去!
出了門,抄起準備好的兩只水桶塞給葉七雨,自己又提了兩只當先向著門外山下的方向跑去,口中催促著:“快跟上,天亮前,我們得到山下運四十桶水呢!”
“?。磕敲炊??”葉七雨快步跟了上去。
“廢話,整個飛來峰每天的用水都是從山下運上來的,天亮前完不成任務(wù),管事的宋師兄又該抱怨了?”蘇小白邊跑邊喊!
此時的天色尚早,只有月光稀疏的灑落下來,勉強照的山道能夠辯清方向。
兩人順著山下的石梯小道跑去,清晨的林風涼爽舒適,兩個少年的調(diào)笑聲在身后回蕩。
經(jīng)過了一天的相處,葉七雨知道:蘇小白看著外表冷漠,內(nèi)心卻是火熱的。不知不覺間,兩個身份年齡相當?shù)纳倌?,竟是越走越近?p> 由于是下山,兩人行的十分輕松暢快,盞茶的功夫,到了一個小山澗中,里面有一條清澈的山泉。
葉七雨捧了一把水喝了起來,泉水冷冽清涼,甘甜回味。
“快工作!”蘇小白催促著打滿水桶,“蹭、蹭、蹭”麻利地向著山道小跑而去。
看著他熟練又舉重若輕的動作,葉七雨也不愿落了下乘,快速打滿水,雙手一用勁,就要追上去。
可這重量……
木桶長期泡水,本來就笨重不堪,足有二十來斤一只,此時裝滿了水,竟有百來斤之重。低頭細看下,發(fā)覺這木桶居然是一截樹干所做,只是掏空了內(nèi)部,更要命的是,下面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是實心的。外表看著很大的木桶,實則裝不下多少水。
正在葉七雨驚訝的片刻功夫,抬頭看去,前面的蘇小白一步三兩蹬石階,如同野鹿一般蹦蹦跳跳,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了山道盡頭。
葉七雨一陣無語,自己這瘦如竹竿的小身板在這貨面前竟然如此不堪,最后只得無奈地搖搖頭,笑罵了一句:“變態(tài)!”
無奈下,用勁勉強拎起水桶,搖搖晃晃地向著山頂趕去!
整整用了快半個時辰,終于把兩桶水運到了盛水的大缸前。其中過程之艱難,只能用狼狽和慘不忍睹來形容。
“到了?”蘇小白靠著大缸,嘴里叼著根野草,老神在在地翹著二郎腿。之后,憋了一眼葉七雨的水桶,打了個哈欠,欠揍般地道:“真快,我都要睡著了!”
“嗯!”葉七雨尷尬地應(yīng)了一聲,再一看自己的水桶,里面連半桶水都沒有,一時間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
“走吧,我們得抓緊了?!碧K小白平淡地道,說完當先走了出去。
“如果你沒勁了,堅持不下去了。就想想,如果你連雜活都做不好,宗門又有什么理由收留你。這世間比你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沒有價值,當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我剛來的時候連你現(xiàn)在都不如,同樣咬牙堅持下來了!”一路上,蘇小白忽然平淡地道!
“謝謝你,我會努力!”葉七雨堅定地回道,沒有花哨的言語。對于這個剛認識一天,亦師亦友的同齡師兄,他是從心底里感激的。
接下來的工作,葉七雨仿佛一個瘋子,咬牙一次次追著前面的身影,縱然汗水浸透了全身,迷的睜不開眼;縱然因用力過猛,雙手翻筋,整雙手臂青筋暴突。他依然一聲不吭,咬牙堅持著。
林間的山道上,兩道身影,你追我趕,如同比賽,相互較勁的同時,又都默不作聲,誰也不愿服輸!
終于,月影西斜,黎明破曉,絲絲光亮驅(qū)逐黑暗,新的一天正式開始。
兩個疲憊的少年在天剛亮前總算把幾個水缸都裝滿了??恐?,彼此看著對方,兩人欣慰地笑了。
“你小子,深藏不漏啊,把我攆的都快斷氣了!”蘇小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喘著粗氣笑罵道。
“哈哈,我以為你都不累呢!跑的比兔子還快,我一心只想追上你罷了!”葉七雨同樣沒心沒肺地笑著回道!
“去你丫的,我不是人??!腿都快跑斷了?!碧K小白無語了!
自己不過剛來一天,就累的天旋地轉(zhuǎn),想想面前的師兄,一個人堅持了半年,葉七雨從心底里佩服的五體投地。
“對了,小白!你入門半年之久,不知道修煉到什么境界了?”葉七雨突然問道。
“叫師兄!”蘇小白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真的生氣,看著外面的天空,幽幽道:“我根骨悟性只能算是下乘,縱然每晚用心修煉,現(xiàn)在也才堪堪觸摸到煉氣境第一重!”
說完,眼中閃過一絲絲愁苦和不甘,誰不想天賦卓絕,但世間之事本就是“尺有所長,存有所短”強求不來。
“?。磕敲措y?”葉七雨驚呼。
蘇小白道:“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這個因人而異。”
“什么意思?”葉七雨不解。
蘇小白嘆息道:“修行之道,講究天賦悟性,有人一朝悟道勝過別人十年苦修,也有人窮畢生心血,還被拒之門外??傊挥杏H身體會,才明白個中艱辛。”
葉七雨點頭,算是聽明白了。
“道海無涯,勤勵為舟,縱然資質(zhì)差些,也未必不能學成!七雨,我勸你還是刻苦些,縱然白天再苦,晚上也要堅持修煉。我聽說宗門每過幾年,就會對門下新弟子進行試煉,到時如果不合格,一樣會被淘汰下山?!碧K小白繼續(xù)道。
這些道理葉七雨自然都懂,這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就連尋常的老百姓,你不努力,一樣要餓肚子,更遑論高高在上的修真大派。
“小白,你懂的真多!”葉七雨由衷贊了句。
“這些我也是在膳堂里聽別的師兄說的,你呆久了,自然也會知道?!碧K小白搖搖頭從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泥灰,悵然道:“唉,不想那么多了,咱們到膳堂弄點吃的,接著劈柴去?!?p> 兩人一路笑鬧著向膳堂跑去。
在這宗門里,最好的地方就是只要你干完了活,就沒人管你,而且隨時不會餓肚子,只要不浪費,你可以放開了吃!可要是完不成任務(wù),那就只能餓肚子。
匆匆吃飽了,兩人繼續(xù)開始和昨天一樣的工作——劈柴!
經(jīng)過昨天的練習,葉七雨今天明顯好了很多,手上也不是那么痛了,用勁和下手也更有節(jié)奏感了。當然,跟蘇小白比,那還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到了天快黑時,兩人干完了活,各自回房休息。
葉七雨就這般平靜地度過了兩天,有了蘇小白這個同伴,繁重的雜役生活也不在那么苦累難熬。而他,也在慢慢忘卻著不久前那些不好的回憶。
有時甚至想,就這般做個小雜役,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