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大殿,外面的天光已經隱隱放亮,黎明破曉,新的一天到來。
李凌風眼看葉七雨一臉平靜,心里暗道:“這小師弟倒是生了一副好性子,一般凡人子弟能夠進入絕云宮修行,保管興奮得面紅耳赤,就連自己當初也是高興得一夜睡不著?!?p> 但他哪里知道,葉七雨前后接觸過四眉道人和龍虎尊者,對于修行多少略知一二,又遭逢大變,此刻心中縱然再高興也笑不出來。
“小師弟,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咱們飛云峰的一員了,我先帶你到住處吧!”李凌風道。
葉七雨點點頭,隨著他跨過回廊,向外走去。
“咱們絕云宮共分六脈,由六大峰主執(zhí)掌,分別是:凌云峰,飛云峰,碧蘿峰,秀煙峰,無量峰,望月峰。其中,又以掌門無量峰為首??刹恢獮楹卧蹅冿w云峰一直人丁不旺,到了現(xiàn)在也只有百多名的弟子,因此實力也是最弱的,每次門內會武比試成績也最差。小師弟你加入了我們,可要擔負起一份中興門楣的重任!”李凌風邊走邊介紹著。
葉七雨又是點頭。
李凌風接著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遞過去道:“這里面是入門的修行功法和一些門規(guī)戒條,你可要仔細研讀牢記在心,要是將來犯了大錯,被宗門的刑堂盯上,連師傅也救不了你。”
葉七雨接過,平靜地道:“多謝師兄提醒,我記下了!”
李凌風點點頭,繼續(xù)道:“你剛入門,修行之事,不必過于急切,但也不能憊怠,若有什么疑問,可以來問我!”
“是,師兄!”葉七雨又回道。
兩人一路兜兜轉轉,繞了一個多時辰終于來到一大片幽靜的小院前。
李凌風指著面前的庭院道:“這便是柴房,按照飛云峰的規(guī)矩,每一個新入門的弟子都要到柴房磨練一年。一年期滿后,才能成為正式弟子,而這一年間,說白了就是雜役。當然了,只要完成每天的雜活,剩余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
葉七雨看著周圍一眼看不到頭的院落,心中唏噓不已,這仙門當真手筆不小,一個柴房都比小鎮(zhèn)上的三尺巷還要大。
兩人走進院落,來到一間稍微大些的屋子內。此時,在屋中有一個圓臉的肥胖男子,正翹著二郎腿,嘴里哼著小調,悠閑地磕著瓜子。
見到兩人進來,慌忙站起,賠笑道:“李師兄,今日怎么有興趣到這來?”
李凌風面色微冷,看了看面前男子,皺眉道:“老宋,你入門時間不短,如此行徑成何體統(tǒng)?新人弟子見了,還真以為咱們飛云峰已墮落至此,連基本的言行禮儀都不顧了!”
肥胖男子一聽,身體輕微一哆嗦,急聲道:“李師兄見諒,是我一時疏忽了,還望莫要讓師尊知曉!”
李凌風點點頭,神色稍緩,指著身后的葉七雨道:“這位葉師弟是今日新入門的弟子,今后一年里,就交給你安排工作?!?p> 老宋抬頭看看葉七雨瘦弱的身形后,微微搖頭,顯然對這個雜役弟子也不甚滿意,心里嘀咕:“這些年新入門的弟子,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這小身板,莫說修行,就是干些雜活也吃力?!?p> 李凌風這邊交割完,又轉頭對葉七雨道:“這位是雜物處的宋師兄,專門負責管理整個柴房,你聽他的安排就行!”
葉七雨點頭表示明白。
李凌風看看老宋,又看看純樸年幼的葉七雨,淡淡道:“以后若是有什么難處,可以來找我,要是尋常之事,我自會替你做主!”
“多謝師兄!”葉七雨由衷感謝。
“既如此,我先走了!”李凌風說完邁步出了屋子。
“李師兄慢走!”老宋點頭哈腰,起身送了一段。
李凌風擺擺手,自顧去了,身影消失在門口。
眼看李凌風走遠,老宋臉上的笑容消失,面色轉冷,隨口道:“小子,從明天開始,你的工作就是劈柴挑水,要是完不成任務就沒飯吃。還有,若無其他事情,不得離開離開飛云峰,更不準到處亂跑?!闭f完,他不耐煩地丟過兩套換洗的衣服和一塊木質的腰牌。之后,靠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去了。
葉七雨默默拿過東西,問道:“我住哪?”
老宋眼都沒睜,漫不經心地道:“這里除了堆放雜物的房間,你隨便挑一間住。待會出門右轉,今日先劈柴?!?p> 葉七雨記在心里,轉身出門向右而去。
一直走了許久,終于看到一座拱形的門墻,跨過門墻,進入一座小院。
小院的墻角四面都是劈好的柴禾,堆放的整齊有序。在中間還有一大堆一人多高,尚未劈砍的木柴。
一名農家打扮的少年,身著灰布粗衣,體型單薄,看著年齡與葉七雨相仿,此刻正埋頭認真地劈著柴。
對于葉七雨的走近,更是充耳不聞,低頭干著手里的活。
只見他隨手抄起地上的木頭,面無表情地用手一劈,“噼啪”一聲脆響,木頭應聲斷作兩截。再拾起劈好的柴禾隨手往身后一丟,也不轉身,那柴禾就如同長眼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整齊地碼放在了墻邊的柴堆上。
這一切的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少年默不作聲,手中陸續(xù)拿起一塊塊木頭,橫劈豎斬,時而用拳,時而用肘或額頭撞擊,一聲聲清脆的木柴碎裂聲傳來,不消片刻功夫,面前就清理出了一小塊的空間。
葉七雨看得心中震動,這仙家門派果然非同凡響,單這劈柴的手法和效率就不是凡人能夠相媲美的。
“這位師兄,你好!我叫葉七雨,今天剛入門,雜物處的宋師兄安排我到這劈柴,請師兄吩咐?!比~七雨客氣地沖著少年打招呼。
“哐當”一聲,少年丟過一把柴刀,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先劈柴!”之后再不理會,繼續(xù)埋頭干活。
葉七雨伸手去拿,頓時傻了眼,這柴刀約有一條手臂那么長,刀刃厚重寬實,足有五六十公斤,雙手用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拿起,更要命的是,這是一把未開鋒的柴刀,刀口足有拇指那么厚,再看看那一段段小腿粗細的木頭,這可如何劈……
一時間,葉七雨只得呆愣愣的杵在那兒,不知如何下手。
眼看葉七雨呆站著不動,少年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死魚般的眼睛,仿佛不帶一絲的感情,冷冷道:“干活!”
葉七雨被這冷漠的眼神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同齡人有這么可怕的眼神。本來有心套套近乎,最后只得悻悻地閉嘴。
眼看著一根根手臂粗細的木柴在少年的面前就像稻草一般的脆弱不堪,葉七雨打心底里佩服,這簡直就是人體劈柴機器,速度比用柴刀快了不少。
“這樣劈柴有什么好處?”葉七雨弱弱地問道,心里奇怪面前少年的手是什么做的,居然沒有一點痛的感覺。
“練功!反正這些活都要干完,不如練些勁力,我也不知道有用沒有,反正不會損失啥!”少年平淡地回道。
葉七雨瞠目結舌!
雖然自己是第一次修煉,但他絕不相信靠這樣劈柴就能修煉出什么了不得的功法?要不然樵夫個個都是仙人了。不過左右都是干活,試試也無妨。
想到這,又細細觀看了片刻,葉七雨有樣學樣。調整好姿勢,吹吹手掌,學著少年的動作,用掌緣猛地向著木柴劈砍而去。
“咚”的一聲悶響,一股鉆心的疼痛,葉七雨感覺自己的手骨要斷了,整條手臂被震得麻痹不堪。反觀那木頭,毫發(fā)無損。
“這……”葉七雨尷尬之余,捂著手掌一頓猛揉。他想這一定有啥運氣的法門,否則何以差距如此大。
接連嘗試了數(shù)次,木頭還是那塊死硬的木頭,自己的手卻跟沒有了一般,麻木,脹痛。
“快教我!”葉七雨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求救道。
“用力,不怕痛,每天堅持練?!鄙倌觌S口淡淡回了一句。
“就這?”葉七雨張大著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就這樣!”少年肯定地回答,擦了擦額頭和手上的破皮血漬。
看著少年瀟灑利落的動作,葉七雨不相信這其中會沒有訣竅,心里更不愿就這樣認輸放棄,。于是,埋頭咬牙照著動作繼續(xù)練習。
還沒半個時辰,葉七雨就感覺自己的整條手臂震得失去了知覺,手掌又紅又腫,還被許多細小的木刺扎得滿手是血。
突然,少年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頭看著葉七雨默不作聲地咬牙堅持著。心中暗想:這世間居然還有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笨蛋,簡直笨到了不可救藥。
或許是在這個新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少年原本冷硬的面龐柔和了些,話匣子也打開了,一邊劈柴,一邊幽幽開口道:“我叫蘇小白,比你早來半年!”
“哦!”葉七雨抬頭應了一聲,繼續(xù)低頭工作。
話匣子打開后,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一直到了下午,蘇小白去膳堂拿了些吃食,兩人草草吃了。
黃昏時分,終于完成了今天的劈柴工作,不過十之七八倒是蘇小白完成的。
雖然沒干多少活,葉七雨依舊累得滿頭大汗,雙手更是腫得如同豬蹄一般,不停地顫抖著,活像抽風。
蘇小白看著葉七雨的手,幸災樂禍地笑著拍了拍他,回自己房間去了,臨別時丟下了一個小瓷瓶,里面估計是金瘡藥之類的東西。
葉七雨也隨便找了間房,洗簌了一番,閉眼踏實地睡了過去,這另類的劈柴方法實在太累。
絕云宮的第一天就這么平淡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