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大事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盡管每天的日子是那么的相似,早操,上課,自習,短暫的周末,循環(huán)往復,一轉(zhuǎn)眼高考的日子就屈指可數(shù)了,班級里充滿了緊張的氣氛,同學們各個都在爭分奪秒,像上了發(fā)條的機器小人兒,伏案用功,毫不松懈。
肖詩雯保持著良好的狀態(tài),配合邢愛文有意無意的學習心得的分享,她的成績穩(wěn)步上升,已經(jīng)位列前五名了。這一切,夏清看在眼里,心如刀絞,怒火急燒。所以倆人不僅不再談心,連正常交流都少了許多。肖詩雯的奮發(fā)的動力一方面是陳飛的鼓勵,一方面來自邢愛文的關(guān)愛,她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放松,也不斷想象著自己拿著心儀的錄取通知書給報給他們喜訊。
不過就算是復習階段的忙不迭,肖詩雯還是漸漸地注意到夏清的異常,夏清常常面目緊崩的目視前方,眼睛一眨不眨,閃爍著一種怨怒。同學們跟她說話,她也常常裝作沒聽到,或者久久才答話。肖詩雯本有一閃念想和她談談心,可是每次她們目光交錯的時候,夏清的眉頭都緊鎖起來,并不想有回應。肖詩雯私下里也跟邢愛文聊到過這事,邢愛文無奈地笑笑說“夏清這女生挺怪的,一般人生氣讓別人看的出,猜的明白,她生氣是默不作聲,冷如冰霜。讓別人無法靠近。學習的壓力每個人都有,但是她這么處理,遲早會出問題的?!?p> 接近高考,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經(jīng)常是那種陽光刺眼,空氣中彌漫著花粉,渾身起靜電的日子,有些困頓,有些煩悶。某一個溫熱的中午,肖詩雯吃完飯,感到困的眩暈,頓時失去了學習的斗志,她決定回去宿舍先睡一覺。
這一覺睡的可算是天昏地暗,肖詩雯一挨著枕頭,整個身體就像墮入了一個大棉花堆,意識全無。夏清回來的時候看到床上的肖詩雯,怔怔地看了很久。肖詩雯微微側(cè)著的臉,閃爍著白瓷一樣的光華,黑亮的發(fā)絲散落在枕頭上放佛水墨山水的暈染,垂著手纖纖弱弱。夏清不得不說,肖詩雯是美的,美得不可方物,此刻若她是個男人,肯定會忍不住俯下身去吻她的唇。瞬間的欣賞過后,漫天的厭惡和憎恨讓她狠狠地剜了一眼之后回到自己的床鋪??墒撬廊蝗滩蛔∧闷痃R子,端詳起自己來。夏清看著自己這張棱角過于分明的臉,恨父親的遺傳,又瞧瞧自己過于擁擠且平凡的五官,又恨母親長相平平,除此以外,還有自己那一對發(fā)育過剩的胸部,是伴隨整個青少年時期的尷尬。甚至有一次,夏清在公共澡堂聽到倆女生在背后議論說自己像是奶過孩子的婦女,她無法自控地把澡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她從那時開始憎惡自己的胸部,甚至一度想用布把它們箍平,但青春期的夏清并未料到,多年以后也就是她極力掩飾的一對胸部能給她人生燦爛曇花一現(xiàn)的榮華富貴。
胡思亂想了快一個中午的夏清,突然被肖詩雯定的鬧鐘驚了一跳,她本能地趕緊按住,她偷偷望了望熟睡中的肖詩雯,垂著眼睛思索了一下,下午第一節(jié)物理課,老師早早通知要劃高考重點,同學們都深知重要性,所以大多呆在教室里早早候著,此時的夏清,看好時間,再回顧了一眼肖詩雯恬靜的臉龐,輕快地邁出了宿舍門,沒走遠,她又停住,返回來,把明鎖從外面扣上,四下又警惕地張望了一下,匆匆忙忙地走下了樓。快到教室的時候,心臟還砰砰跳個厲害,不時地看著門口,以至于整個物理課她基本上也是心神不寧,毫無收獲。和她一樣有些不安的是邢愛文,他不知道為什么肖詩雯沒來上課,但是邢愛文很快的調(diào)整了自己的注意力,他把物理老師所說的重點全部記的清清楚楚,然后又用復寫紙在本子上整理,復制了一份之后,用手撫平,這一份,是給肖詩雯的。愛情的玄妙之處就在于此,當兩個人真的談婚論嫁的時候,已經(jīng)是無數(shù)次地被世俗利益洗禮了個通透,充滿了自保算計和較量,而像這種最初的,不問前程的純純之愛,就是簡單地想讓對方高興,不求回報地為對方付出,希望對方能收獲的最多。
夏清的反鎖宿舍門是多此一舉的,因為肖詩雯這一覺睡的是地老天荒,直接到同學們下課回來,她才醒來。張梅發(fā)現(xiàn)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簡直如同天崩地裂一樣的驚詫。
“雯雯!你!怎么了?你不會在宿舍呆了一下午吧你??”
肖詩雯也很驚訝,使勁揉著眼睛,問:“幾點了?”
“我的天呀。已經(jīng)五點半了呀!你不會真的在宿舍睡了一下午吧!下午的物理課你沒去呀,劃重點呀!你要死呀你!就這么睡了一下午!”張梅邊說邊拍著書包,似乎比她自己的事情還著急。
肖詩雯慢慢下床,猜測自己是沒聽到鬧鐘,收拾東西準備去吃飯。正好夏清回來,肖詩雯隨便問了一聲:“清兒!你中午回來過嗎?”
夏清趕緊把身子彎下假裝整理書包“額,沒有,沒回來,哦,回來了一趟,但是我沒注意你在睡覺,真的沒注意,那個門也不是我反鎖的!”夏清的語氣慌張雜亂,極力解釋。
肖詩雯放下書包,眼神冷峻的看著她“我其實不知道你回來過沒有,只是問問,并且,我也不知道門是反鎖的。”
張梅這時候也驚慌慌地說“對呀,我第一個回來,門是反鎖的!雯雯有人把你鎖屋里了呢,天吶!好可怕呀!萬一有火災呢!天吶!”
肖詩雯聽了并不做聲,依然冷峻地看著夏清,夏清減慢了動作,聲音很硬冷得像塊鐵,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問別人去!”然后繃起面孔看書去了。
肖詩雯也不再追問,平靜地拎起書包出門了。一路上她心緒復雜,她覺得夏清突然令人恐懼,一個人如果開始了一種異常的處事模式的話,往往讓周圍的人防不勝防。肖詩雯心事重重的在食堂一角坐下,慢慢地咀嚼著飯菜。這時候一個嬌俏的身影噌的一下坐在她對面,同時伴隨著一股濃郁卻好聞的香水味。肖詩雯抬起眼睛,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是李穎子。
“蚊子!你能不能買個手機?找你一次真費勁,剛才我還去你們宿舍了呢,跟一個面相很老的女人吵了一架!”
肖詩雯一臉詫異。
“我跟你說,你這同學怎么那么老相呀?我進去時候找到你的鋪,本來想等你一會兒就坐她凳子上了,結(jié)果她回來就沖我發(fā)火兒,質(zhì)問我是誰,我說我是你姐,她讓我趕緊起來,我說阿姨您不能這么霸道吧,大家都是同學親戚,沒必要這么說話吧!她說我坐的是她的凳子,我說不是吧!你還是學生?我還以為是誰的媽呢!結(jié)果我說完吧,你那幾個同宿舍的同學就跟著樂,她就火了。使勁兒拽我,我跟她說我這是迪奧最新款的衣服,拽壞了她要賠的,瞅那個窮酸樣兒也賠不起!她就罵我是不良人員,還說要叫學校宿管和保安!我說你叫??!叫破喉嚨也沒人睬你!保安現(xiàn)在抽著我遞的煙,宿管現(xiàn)在吃著我送的大火龍果兒,你覺得他們會管你一個窮相學生的破閑事么?她被我氣的直哆嗦,最后崩潰了。哭著甩門走了,你那宿舍同學看著還挺開心的,都沖我笑嘻嘻,還說你可能在食堂,我可不就找來了么!”
肖詩雯聽她一口氣連珠炮似的說完,腦子就腦補著當時的畫面,就放佛看了一場快進的喜劇電影,再看著李穎子吵架勝利的得意表情,她笑的前仰后合的。倆人抱團笑了一陣,肖詩雯才想起來問她,“你來找我?干嘛?”
李穎子一臉不滿意,抓過來肖詩雯的筷子,夾了一個小包子送進嘴里,鼓著腮幫子說道“你上了好學校就了不起啦,也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好賴我也是你嫂子不是?連個手機都沒有,別人找你費勁的很,還害得我跟你們宿舍的老婦女吵架!我為你我都操碎了心!”
李穎子說話的時候肖詩雯完全是插不上話的,她那種竹筒爆豆子的節(jié)奏一般人都無法招架,她只是靜靜地聽著,面帶慈祥地望著她,甚至還會走神想到她和堂哥肖睿的小孩會是什么樣子,一定是個漂亮且任性的小孩吧。
不由肖詩雯分神太久。李穎子迅速的把自己的手機后蓋打開,取下手機卡,又放了張新的進去,直接塞到肖詩雯書包里,“這手機你拿著用,這張卡我也沒怎么用過,號碼我有,把你哥手機號碼也輸進去了,他打電話時候會顯示名字。上周你哥讓我打電話去你家,又是你那個情報局的母親接的,盤問我半天,差點兒就露餡兒了,真要是連我也淪陷了,以后你哥就真的聯(lián)系不上你了。到時候你得有多可憐,你知道不?!今天吧,我來這兒視察一圈兒,你們這么威風凜凜的好學校居然條件這么差,宿舍連個電話都沒有!我都服了,幸虧我沒來上這個破學校,不然,肯定也得輟學!”
肖詩雯根本沒有說話詢問的片刻之間,她把那只小巧玲瓏的淡紫色翻蓋手機剛拿起來,又被李穎子強行塞回她包里,還碎碎念“我說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兒呀,我就琢磨著你跟你哥一個德行,瞎清高,給你買新的你肯定不要,這我才把舊手機給了你,瞎推來推去什么呀!跟你說了沒手機不成!你哥根本找不著你!拿著!甭廢話聽見沒有?我還有個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哥現(xiàn)在什么事兒都指望我,知道嗎?把我這給忙活的!沒空兒跟你瞎扯,我走了。白白了您!”
又一次不由肖詩雯回話,李穎子風馳電掣一般地顛兒走了,留下還在愣神兒的肖詩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