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楊伊曼的十年

　　顧念歸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楊伊曼正乖乖坐在金老病床前削蘋果。

　　金老看她的眼神慈愛又憐惜，嘴里說出來的話卻盡是數(shù)落與埋怨。

　　楊伊曼就靜靜低頭聽著，偶爾抬頭笑笑，也不說話。

　　顧念歸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被金老發(fā)現(xiàn)了才走進去。

　　他打了招呼搬了把椅子跟楊伊曼并排坐著。

　　楊伊曼剛削好蘋果，遞給金老。

　　金老擺頭不接，指了指顧念歸：“醫(yī)生不讓我多吃，給小顧吧，他這兩天可幫了咱們不少的忙?！?p>　　楊伊曼依言又轉頭遞給顧念歸。

　　顧念歸接過，說了聲謝謝，看向楊伊曼的眼神帶了幾分嗔怪。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避開顧念歸的目光，起身拿起金老的水杯給他續(xù)茶。

　　“曼曼，我有位老朋友在住院了，你代我去樓下看看。”

　　金老跟她說了病房號，楊伊曼起身走了。

　　金老說的是趙奶奶的病床號，顧念歸也想跟上去看看。

　　金老叫住了他，“小顧，你扶我去趟廁所?！?p>　　金老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長。

　　顧念歸等楊伊曼出門后，將病房門關好，回身問道：“金爺爺，還要扶你嗎？”

　　金老已經起身下床，從柜子里摸了盒煙出來，抽出一根點上，看看顧念歸，問道：“你抽不抽？”

　　沒等顧念歸回話，他又說：“你還是別抽了，曼曼不喜歡聞這味兒?！?p>　　金老踱步到窗前，打開窗戶，在夏夜的一片蟲鳴聲中，慢悠悠地跟顧念歸說起楊伊曼的事。

　　“十年前，你跟趙奶奶走后，我就去辦手續(xù)領養(yǎng)了曼曼。

　　她那會兒情緒還不太穩(wěn)定，我又請了個心理專家在家治療。

　　慢慢兒地，她又變得有生氣，整日跟我屁股后面問東問西。

　　那段時間，我過得別提多開心了。

　　孤家寡人過了一輩子，真沒想到，快要入土的年紀，還能有個孩子能承歡膝下?！?p>　　金老說到這里，臉上呈現(xiàn)舒心地笑容。

　　“每天看著她那張稚氣未脫的笑臉，有時覺得比年輕時候打了勝仗還高興。

　　曼曼的嘴兒可真甜，一口一個爺爺，懂事又貼心，真招人稀罕。

　　夏天我在沙發(fā)上打個盹，她就在旁邊扇風拍蚊子，給我倒茶送水，水溫都是剛剛好，冬天下雪了，天天盯著我不讓出門，生怕我摔跤。

　　我那時候就覺得自己真是撿了個寶貝回來?！?p>　　金老說到這，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也帶了點怒意。

　　“過了沒兩年，齊霸，你知道吧，就那混小子，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楊伊曼住我這，三不五時地就來堵著曼曼。

　　開始曼曼不跟我說，她經常莫名其妙地消沉好幾天，我就瞧著不對勁兒了，問她也不說。

　　我就安排個人盯了一段時間，這才發(fā)現(xiàn)是齊霸那個混球在欺負曼曼。

　　那我能忍嗎？

　　當時就找人收拾了他一頓，威脅他不許再來騷擾曼曼。

　　那小子渾哪，也犟得很，挨了幾回揍，還是死不悔改，一有機會，就往曼曼跟前湊。

　　那架勢就好像曼曼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曼曼也變了，就跟被那小子洗腦了一樣，自己個兒也覺得自己就是個災星，跟我都疏遠了，還哭著鬧著要搬出去住。

　　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剛嘗到這個天倫之樂的滋味，哪能讓她出去住，就一口拒絕了。

　　曼曼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還常常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理人。

　　我也沒當回事，還以為是她長大了，要叛逆了。

　　那次，齊霸又來了，我親自上陣，抽了他幾下，可不巧，曼曼回來了。”

　　金老突然不說了，他的煙抽完了。

　　顧念歸接過煙蒂，丟到洗手間，走出來看到金老又燃起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