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上天不公平
窗戶開著,夏季悶熱的氣息順著窗口涌了進來,顧念歸覺得心內(nèi)一陣煩躁。
金老聽到他走回來,又繼續(xù)說著往事。
“齊霸看見曼曼,跟瘋狗一樣瞪著她,眼睛血紅,嘴里不干不凈地混罵著臟話。
我一聽更來氣,按住他狠狠又抽了幾下。
曼曼見狀,卻撲上來拽著我的鞭子,為齊霸求情,讓我不要為難他,一切都是她害的。
齊霸一點也不領(lǐng)情,還是惡言惡語,曼曼卻心甘情愿地受著。
那會兒我有點傷心,當(dāng)兵打仗幾十年,硬氣了一輩子,見不得曼曼那樣子,慫!
人家都欺負(fù)到她頭上了,我給她撐腰,她還要給敵人求情。
我對她很失望,以后再沒管過她跟齊霸之間的事。
曼曼跟我也越來越不親近,后來她說要搬到學(xué)校宿舍去住,我也點頭了。
在學(xué)校住了不過一個月,老師就給我打電話讓我把曼曼接回來,說她……”
金老被煙嗆著了,咳嗽了幾聲,哽咽著繼續(xù)道:“老師發(fā)現(xiàn)曼曼自虐。
我立馬趕到學(xué)校找她,擼開她的袖口一看,手臂上一道又一道整齊的割痕,都是她用美工刀劃的。
我是既后悔又心疼,給曼曼辦了休學(xué),又請了原來那個心理專家。
但這回,心理醫(yī)生都拿她沒辦法,她不愿意配合,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想走出來,我們拿她一點轍都沒有。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日漸憔悴,花一般的年紀(jì),她活得還不如我這個快入土的人。
那段時間我是寸步不離得守著她,生怕一個看不住她就想不開。
我這個年紀(jì),要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哪受得了。
后來她又拿刀子劃手的時候被我撞見了,也不知道割了什么位置,血流了好多。
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給暈過去了。
打了半輩子的仗,別說一點血,那肚子破了腸子流了一地的、腦袋砍掉一半,腦漿子流一地的,我也沒暈過。
老了老了,看曼曼流那點血,我就撐不住了。
搶救完醒過來,我們爺倆抱著哭了一場。
在那之后,曼曼主動去做心理咨詢,癥狀又有所好轉(zhuǎn),卻時好時壞,再也沒有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
她輟了學(xué),又愛上了畫畫,我真不想讓她學(xué)這個,聽人說好多藝術(shù)家都是瘋子。
可架不住她喜歡啊,心理專家也勸我,說畫畫是她的精神寄托,對她有好處。
我想著那就讓她去學(xué)吧,說不準(zhǔn)真瘋了,能少受點折磨,反正她怎樣我都能養(yǎng)的起。”
金老說著說著,眼淚落了下來,他接過顧念歸遞過來的紙巾,自嘲地說:“說什么英雄大義,都抵不過兒女情長,看我這在死人堆里爬了半輩子沒哭過,老了老了這眼淚跟自來水似的,說來就來?!?p> 顧念歸雙目通紅,臉上淚痕遍布。
上天太不公平,那么多惡人壞人活得那么囂張,為什么非要去針對楊伊曼?
她犯了什么錯?
她有哪點不好?
金老又換了一支煙,繼續(xù)說著:“她原本就怕自己的命格會妨著我,學(xué)了畫畫之后就更找著借口不著家了,動不動就出去寫生,還都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
這回要不是我住院,她指定還不來,真是白養(yǎng)了。
我現(xiàn)在也想開了,只要她健健康康的,見不著就見不著吧。
我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在這世上最掛記的就是她了?!?p> 金老頓了頓,扭頭看向顧念歸:“我聽趙奶奶說,你是個癡情種,心里頭一直裝著曼曼,多少人追都不動心。
老實跟我說,對曼曼,你是什么心思?看見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是怎么想的?!?p>